第75章 漸漸站穩腳跟
裴珍珠？
這是蘇厝第一次在人前這般稱呼她。
裴氏立刻怔住了，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看向蘇厝：“老爺，您叫我什麼？”
蘇厝不答，看了一眼渾身水痕，滿臉狼狽的蘇韶音，神色越發煩躁。他環看四周，發現裴氏帶來了一眾人，立刻不悅道：“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都給我滾出去！”
這也是蘇厝第一次當著人前，發這麼大的火氣。
奴僕們不敢遲疑，立刻走了出去。
只是那柳婆子不捨，一直看著裴氏。
蘇厝見狀，更是惱羞成怒：“我看你是不知道，這個家誰在做主！”
柳婆子打了一個哆嗦，再也不敢停留，立刻走了出去，還不順手關上門。
轉瞬之間，這屋子內，就只剩下了蘇韶音，裴氏母女，和蘇厝。
裴氏驚魂未定，遲疑著開口：“老爺，好端端的，您怎麼……”
“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是唯恐別人不知道我們家的女兒清白受損？不過是捕風捉影的一件事情，就鬧得這般大！你是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蠢笨的？”蘇厝說起話時，厭惡的看著裴氏。
就像這一刻出現在他面前的裴氏，是山野潑婦，不可理喻一般。
裴氏咬牙發狠：“老爺，蘇韶音昨夜裡徹夜未歸，是實實在在的……”
“證據呢？”蘇厝神色冷淡下來，幾乎沒什麼表情的看著自己夫人。他不懂，裴氏以前還不是這般心狠手辣。他覺得，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這個夫人一般。
裴氏猶豫片刻，跟著開口：“管家……”
“他死了乾兒，這會兒還未從那陰影中走出。難免魂不守舍，看走了眼。”蘇厝搖頭，絕了管家這個人證。
裴氏見狀，神色露出不滿，卻隱忍著，慢慢往下說道：“還有那丫頭，萍兒……”
“不要再提了！”聽到萍兒這個名字，蘇厝瞬間變臉，狠狠的剜了裴氏一眼。
真是瘋了！
當家主母這般小肚雞腸，怎麼什麼人都往自己女兒這裡送！
若是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存？
蘇清漪的事情雖然被壓下，可一些同僚卻是知情的。蘇厝平日在德陽帝面前得寵，那些人巴不得看他出事，表面上裝出惋惜的樣子，可背地裡，卻不見得要怎麼嘲笑蘇厝！
他有五個女兒，每一個都是投石問路的好用具。可現在，已經少了一個了。
四丫頭剛被聖上晉升為嫡女，這便出了事。
還說與人私通？這難道不是當眾令聖上難堪，指責聖上毫無分辨之力，竟然給了一個沒有分寸與禮義廉恥之人賞賜嗎？
若是這麼快處理了蘇韶音，只會令聖上顏面無光！
其中道理，蘇厝以為自己夫人會明白一二。
不成想，她竟然這般大膽妄為！年節才過去半月，她便這般興師動眾來找蘇韶音的麻煩。傳出去，還以為他蘇厝是何等蠅頭苟利之人！
想起這些，蘇厝神色更加羞惱：“今日之事，全然當沒發生過！”
“父親英明。”蘇韶音不知什麼時候坐直了身子，這會兒神色虔誠的對蘇厝跪拜。
對比裴氏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蘇韶音現如今看起來，分明更像是大門大戶裡的小姐。
蘇婉容見自己母親被責罵，神色裡有所不甘，跟著開口道：“父親，母親也是為了蘇府的顏面，才會這般……”
“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處在哪兒嗎？”蘇厝根本不聽自己女兒之言，神色越發冷淡的瞧著裴氏：“你最大的錯，是你不該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讓婉容也跟著。婉容將來是什麼身份，你不是不知。她的眼界，不該侷限於後宅爭鬥。若是婉容前程盡毀，也是你這個母親害的！”
猛然之間被扣上這般大的罪名，裴氏神色僵硬，無意識哆嗦了起來：“老爺……”
“你回去好好想想。”蘇厝在裴氏面前，態度強硬，根本不給裴氏辯解機會。三言兩語，便阻止了裴氏往下說的念頭。
裴氏心中不甘，卻也不敢和蘇厝雞蛋碰石頭，只能唯唯諾諾的先應了下來。只是那眼神裡的不滿，卻是藏不住，異常怨恨的盯著蘇韶音。似乎，將自己現在被責罵之事，打算全然怪罪在蘇韶音的身上。
蘇韶音便是在這時，輕輕開口：“父親，是韶音的錯。母親也是好心，是擔心韶音身子單薄，身邊又只跟著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擔心韶音出事，才會鬧出這番事情來。”
裴氏聞言，不悅的掃了蘇韶音一眼。
這丫頭向來機警，現在忽然這般開口，看似是在維護於她，事實卻絕不止於此。難道說，這丫頭只是想要在老爺面前裝乖巧嗎？
不。
裴氏覺得，事情絕對不會這般簡單！蘇韶音這丫頭心機斐然，不好對付！
“你倒是看得明白。”蘇厝聽蘇韶音開口時語調平和，全無怨念，心中頗為滿意。對比之下，他這個女兒雖然行事略冷靜一些，可至少是懂得大局的。
蘇厝滿意點頭：“你所言甚是。若是你身邊有護衛一二，縱然獨身一人出門，也便不會出事。”
蘇韶音不言。可心裡，卻已然激動起來。
現在事情進展，是在按照她預期所想。
“阿嚏。”門窗雖然被關上，可蘇韶音渾身的衣衫還是被浸溼的。這會兒她忍不住，跟著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蘇厝見狀，神色又嚴峻許多，不滿的掃了裴氏一眼，覺得還是應該給蘇韶音些甜頭，安撫了自己這個女兒才是。
“過了今日，我為你配一名護衛。你帶著他，也安全一些。”蘇厝很快放開了話，言語內還算是在乎蘇韶音。
蘇韶音裝出千恩萬謝的樣子，對蘇厝附身：“多謝父親。”
蘇婉容聽到這兒，神色羞惱萬分。
憑什麼？
她平日裡出行，身邊會有護衛保護。可她是未來的國母，自然不能有損失。可瞧蘇韶音！這個賤婢所生的丫頭，如今竟然想和她平起平坐？
呸！她蘇韶音配嗎？
蘇婉容神色鬱郁，張嘴便要對自己父親開口。可還沒有說出來，裴氏便一把抓住蘇婉容手腕，眼神發狠，要自己女兒神色收斂。
蘇婉容委屈的跺了跺腳，可是那不該說的話，果真還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蘇厝看自己大女兒吃醋，心中想著過會兒還要好生安撫一下才可。畢竟現在太子雖然不算受寵，卻也是正統。他要趕緊示意蘇婉容，拉攏太子。
至於這幾日裡風頭正盛的二皇子蕭燁……蘇厝的目光放在蘇韶音的身上，卻還有些遲疑。
他這個女兒，總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看似乖巧的外表和表現下，卻總有一種含糊曖昧不清的態度。
蘇厝唯恐，蘇韶音會生出變數……不行，這個女兒還需要好好考察一番才可。
“父親。”蘇韶音看蘇厝心不在焉，知道此刻時機剛好，立刻開口叫了蘇厝。
蘇厝咳嗽一聲，忙收回目光。這語氣裡帶著幾分安撫，笑吟吟的看向蘇韶音：“怎麼了？”
笑裡藏刀。
蘇韶音跟著抬起頭，神色多了幾分怯意：“父親說，要賜韶音護衛。那韶音斗膽向父親請命，那護衛，能韶音自己去挑選嗎？”
裴氏一聽，立刻便不樂意了：“有的給你，知足就好了，挑三揀四的……”
“在那些下人眼中，韶音從來都是庶女。”蘇韶音不等裴氏說完，唉聲嘆息一聲：“對他們而言，聖上賜給我的嫡女身份，根本不作數。父親，若是他們都這般看我，根本不會用心保護我。所以若是父親不怪韶音，韶音想自己去買一名護衛。”
蘇厝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女兒話中別有所指。
說旁人都不把她這個庶女身份放在眼中。
那這旁人，不是連帶裴氏，也在其中嗎？
蘇厝聽到這兒，下意識看了裴氏一眼。瞧見裴氏握緊手心，身心發狠，心中頓覺無力。裴太傅教養出來的好女兒，怎麼能這般小肚雞腸？
他情不自禁搖頭，看了裴氏一眼之後，果真又往下說道：“你若是想自己親自挑選，出門買了便可。你如今是蘇府的嫡女，這等小事，不需要過問於我。”
裴氏聽到這裡，難以置信：“老爺！”
怎麼能給蘇韶音這丫頭那般大的權利？
那丫頭得勢，豈不是要把自己踩在腳底？
蘇厝不理會裴氏，神色裡裝出一抹慈愛：“這蘇府之內，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吵雜喧鬧，若是誰在挑釁找事，家法伺候！”
留下這一句，蘇厝施施然離去。
就像是，看不到蘇韶音身上的水漬。
給了一個護衛的慈悲，便覺得足夠了。
蘇韶音很多時候，真的覺得，自己不是蘇厝親生女兒。
她心底冷笑，口中高呼：“送父親。”
裴氏見自己行事落空，扯著蘇婉容的袖子：“我們走！”
在人群散去之後，桃枝趔趄著跑了過來。她神色慌張，上下打量蘇韶音：“小姐，您沒事嗎？”
說著話，桃枝拿過毛巾，心疼的幫自家小姐擦拭水漬。
她們昨夜裡約定，今日一早，桃枝便躲在自己房內，如若看到形勢不對，一定要想法子通知蘇厝。
若是沒有桃枝，裴氏也不會這麼快收手。
蘇韶音見狀，神色含笑，輕輕揉了揉桃枝的發：“放心，你家小姐命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