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呂布：苦一苦世家，罵名我來擔
小皇帝茫然地搖頭，小手緊緊攥著衣角，聲音細若蚊吟，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口：“朕…朕不知道…也許是告官…也許是賑災……”
呂布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
“那臣便告訴陛下：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而起，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高祖在芒碭山斬白蛇起義，誓要推翻暴秦；”
“張角在冀州聚集教眾，喊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黃巾軍跨州連郡，天下紛亂……”
“溫侯慎言！”荀衍猛地站起身，臉色煞白，連聲音都變了調，“您怎能將高祖斬白蛇起義與黃巾逆賊相提並論？高祖乃是順應天命，黃巾卻是禍亂天下，這是大不敬啊！”
“哈哈哈！”
呂布突然仰天長笑，笑聲中帶著說不盡的譏諷與悲涼，
“有什麼分別？在那些賣兒賣女的百姓眼裡有什麼分別？難道高祖起義時，那些追隨他的百姓就比黃巾亂民更高貴嗎？”
他大步走到荀衍面前，逼視著對方閃爍的雙眼：
“百姓被逼到賣兒賣女的地步，是因為秦朝的暴政，還是因為今日的重稅盤剝，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分別嗎？”
“已經到了那個地步的他們，會在乎自己這是‘奉天承運’還是‘逆天而行’嗎？”
呂布的聲音越來越高，每問一句就向前一步，氣勢逼人：
“他們過得渾渾噩噩，生不如死，所謂的死罪還有什麼威懾？”
“他們的父母妻兒餓死的餓死，為奴的為奴，所謂的謀逆誅九族之罪，他們這些家破人亡之人還會畏懼嗎？”
“餓殍遍野之時，易子而食之日，他們還會在乎什麼忠孝節義嗎？”
最後，他停在軍帳中央，環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不能讓他們活下去，便是逼他們走上絕路！”
荀衍踉蹌後退兩步，扶住身旁的案几才勉強站穩。他臉色蒼白，嘴唇不住顫抖，望向呂布的眼神中充滿了驚疑與不解。
“溫…溫侯說了這許多，”荀衍聲音發顫，幾乎語不成句，“究竟……究竟意欲何為？”
呂布輕笑一聲，緩步走向軍帳中央，玄甲泛著幽冷的光澤。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定格在荀衍惶恐的臉上。
“我呂布不是聖人，也不是什麼仁義君子。”
呂布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要的不多，只要我治下的百姓不造反，讓我能安安穩穩地坐鎮一方。”
他踱步到荀衍面前，俯視著這位世家代表：
“想讓百姓不造反，說來也簡單。給他們留足口糧，讓他們能吃飽飯，活下去。”
呂布伸出四根手指，“地裡產出的糧食，至少要給種地的農夫留下四成，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他轉身面向小皇帝，語氣轉為溫和：
“陛下，除了這四成口糧，還得留下一成作為來年的種子，再留些盈餘防備天災人禍。”
“臣仔細算過，一畝地的收成，朝廷按例收一成賦稅，剩下的九成裡，必須給農夫留下至少七成。”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稚嫩的臉上寫滿認真。
呂布突然提高聲調，目光如電射向荀衍：
“至於剩下的兩成，是讓貪官汙吏中飽私囊，還是讓你們世家豪族收入囊中，本侯一概不問，一概不管，你們自行斟酌分配！”
“這…這怎麼能行！”荀衍失聲驚呼，整個人如遭雷擊，“溫侯這是要把地租強行削去大半啊！如此一來，禮法何存？綱常何在？”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小皇帝和呂布連連叩首：
“陛下！溫侯！臣深知二位心繫黎民，可這等做法…這等做法簡直與暴政無異啊！”
荀衍抬起頭，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溫侯此舉看似為民，實則是要動搖國本啊！若強行推行，必然天下大亂！利民之策當循序漸進，從長計議，豈能如此兒戲！”
他跪行幾步，扯住呂布的戰袍下襬，哀聲懇求：
“溫侯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若溫侯執意如此，只怕…只怕這陳留城頃刻間就要大亂！”
呂布卻只是冷冷地看著跪地哀求的荀衍，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暴政？”呂布輕笑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玩味，
“荀先生說得不錯，這確實是暴政。”
“不過那又如何？反正在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眼中，我呂布本就是貪殘酷烈之徒。”
他緩步繞到荀衍身側，每踏出一步，鐵靴都在氈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什麼吃人惡魔，什麼燒殺搶掠、寸草不留…你們背地裡編排我的說辭還少麼？”
“我如今施行的這點暴政，跟你們印象中的暴虐爪牙呂奉先應該還差得遠吧？才這點就接受不了了？”
呂布輕笑著開口。
“荀先生，你話說得也沒錯，你們用祖上的田產收租，天經地義，沒什麼錯；但老百姓也只是想要吃飽飯，活下去，他們又有什麼錯呢？”
“既然大家都沒錯，那錯就錯在我呂奉先了。”
“唉——”呂布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就苦一苦你們世家，罵名我來擔。”
呂布突然俯身，在荀衍耳畔低語，聲音冰冷如刀：
“況且，此事確實會引發動盪，不過亂的只是你們荀氏，還有陳留城裡的其他世家。你們如此激烈反對，倒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此處，呂布直起身來，話鋒陡然一轉，語氣緩和了幾分：“不過嘛……我呂布也並非全然不講道理之人。”
他踱步到軍帳中央，玄甲在燭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荀先生，我知道你此番前來，是代表這陳留城中的世家過來跟我呂布談判。”
“我可以給你們幾個選擇。你回去後，不妨與陳留城中的其他世家好好商議。”
荀衍猛地抬起頭，原本絕望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不知……不知溫侯要給荀氏什麼選擇？還請溫侯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