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久違的身影
晨曦落下的時候，裴矩出了劍堂。
一無所獲，更添疑惑。
或許這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吧。
回頭時，晨曦的光落在身上，至少和五年前的晨曦一樣，因為這個晨曦當年也照在十五歲的他身上。
今日晨曦也曾落少年肩。
他順著巷子走了出去，來到前門街上，這裡算不得大街，都是一些早餐和炒菜的鋪子，小小的飯店，一整排，因為多有早餐，所以開店早。
那蒸籠上的熱氣上湧，各種其他吃食亦是熱氣騰騰。
裴矩在路口那一家包子鋪停了下來。
老刀包子鋪。
這包子鋪不僅是賣包子，還有辣湯，可就著包子一起吃，生意很不錯。
以前他總是在門口買兩個包子就走，今天他卻是走了進去，點了一籠小包子，一碗辣湯。
可能是覺得他的裝扮的有些特別，老闆娘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只覺有點熟悉感，卻又不記得，不過她賣包子多年，見過的人太多。
燈光下，裴矩用筷子夾著包子，一手拿湯勺吃著，他吃的慢，外面的人也慢慢的多了起來，一直到快要吃完的時候，學生突然多了起來。
一個個穿著校服，騎著腳踏車在包子口停下。
“老闆，兩個大包子，分兩個袋子裝。”
“我還要再加一個菜包。”
“老闆，我要三個醃菜包。”
“老闆，三個肉包。”
一個個高中生，一個個的青春飛揚，稚氣將脫。
他坐在那裡，默默的吃著，默默的看著。
青春總是在你最不在意的時候逝去，一回頭，已然消失無蹤，想要找回，卻已不可能。
他吃完了之後，坐在那裡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直到這一波學生走完之後，這才起身，給錢，離開。
回到小區，進電梯。
迎面一個女子，她穿著白色西裝套裝，脖子上圍著裝飾用的藍色圍巾，臉上戴著茶色眼鏡的，她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與裴矩擦肩而過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對著電話裡面那邊說道：“等會再給你電話。”
“誒，你好，請稍等一下。”
裴矩停步，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女子，那女子快步的來到裴矩的面前，微仰著頭，說道：“你好，我是中晉影視的，覺得你非常適合當藝人，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裴矩搖了搖頭，轉身就走，那女子緊追幾步，說道：“呃，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中晉影視的副總經理，蘇菱，我覺得，你非常適合成為一名藝人。”
裴矩沒有停腳步，直接進了電梯，她跟著也進了電梯。
裴矩按電梯，上樓，對方也跟著，她把眼鏡摘下，仔細的看著裴矩，又看著裴矩身後插著的劍，心中快速的評估著裴矩的可能會有能力。
“我們能不能加一個聯絡方式？”蘇菱順手拿出了手機。
裴矩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我不做藝人。”
而蘇菱則是趁機對裴矩拍了一張，猝不及防之下，躲不掉。
那蘇菱挑了挑眉，似乎因為裴矩拒絕她讓她有些生氣，所以也就挑釁回來。
裴矩轉身，不再理她，幾秒鐘之後，他到家了，她倒是沒有跟著出來。
她按了數字一後，便在一個群裡快速的聊了起來。
她發出一張照片，說道：“大家覺得這個怎麼樣，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身形勻稱，氣質高冷，帶著一絲憂鬱，身上帶了劍，疑似劍術愛好者，極度適合古偶。”
“有人知道他是誰嗎？”
中晉影視的經紀人群裡，一開始沒有人回答，過了一會兒之後，應該在大家都審閱過照片之後，有人說道：“從照片上來看真的是很好，可以簽到我們公司來啊。”
“很好。”
“附議……”
但是就是沒有人說認識。
“我沒有要到聯絡方式。”蘇菱說道。
“蘇總出馬居然沒有要到聯絡方式？離大譜了。”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私發資訊給她，說道：“蘇總，我問到了，據說這個人是一個話劇裡的吹簫演員。”
“哪個話劇團？”蘇菱問道。
“荷花劇場，江湖奇俠傳！”
“好。”
……
裴矩回到屋子裡，往陽臺上一坐，發現隔壁鄰居，兼話劇導演正坐在那裡喝著咖啡，看到裴矩之後，她的眉頭一皺，說道：“裴矩，你昨天晚上沒有在家裡睡覺啊，去哪玩了？”
“外面。”
“外面？去酒吧了？還是約會去了？”陳笙快速的問道。
裴矩沒有理，只是坐在那裡，仰頭靠在沙發上，看著上方。
陳笙看到裴矩的樣子，覺得他像是很疲憊的樣子，心中居然有些氣。
“裴矩，我知道，這個圈子裡很多誘惑，但是你一定要潔身自好，你的前程是遠大的，絕對不能夠留下什麼人生汙點，知道嗎？如果哪一天你紅了，你的一切都被人起底的，到時需要很大精力才能夠洗掉。”
她在那邊，說了一通，裴矩沒有回答，默默的起身，然後去洗澡，刷牙，裴矩一邊刷牙一邊洗澡，洗完，擦乾身體，穿上內褲，上床睡覺。
隔壁陽臺上，陳笙坐在那裡，大口的喝咖啡，她感覺自己的胸都大了，脹氣了。
而裴矩的演出影片，照片則是在一些圈子裡流傳開來。
一些群組裡，一些分享吧裡。
尤其是他那個戴著黃銅面具，披散著頭髮，吹簫的幾段影片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到最後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那種彷彿從武俠故事裡走出來的那種蕭瑟人物，讓人驚豔。
“這個人好有氣質啊，好有氛圍啊。”
“啊啊啊，誰有他沒有戴面具的照片啊。”
“不要，我就要這樣子的，萬一拿了面具不好看呢，那不是毀了嗎？”
“告訴樓上的，他取了面具也非常的帥，天生的古偶臉。”
他的吹簫影片，在最大的入口網站上都上了熱搜，然後帶那個話劇也火了。
劉藝佳最近在拍戲，白天拍了，晚上還拍夜戲，這是一個部她擔任女主的戲，戲裡的她是一個從天真無邪的大小姐，因為家破而流落江湖，最後成了一位江湖女俠。
所以，她的壓力很大，直到昨天殺青了，她才有時間來看看手機，並且看看新聞，和朋友聊聊天。
她的圈外的朋友只有一個，其他的朋友幾乎都是圈內的朋友了，然而圈內的朋友也不是什麼都能夠分享的，有一些事她也只能夠藏在心中。
比如，圈內的人問她裴矩是誰，她從來不會細說的。
“佳佳，你已經殺青了，我們去看一場很火的話劇吧。”這是她那個圈外的朋友師南風發來的資訊。
也是她的初中同學，兩個人的家以前就住在附近，小的時候就經常一起玩，長大了之後，劉藝佳進了演藝圈。
而她進了另一個圈子，用她自己的話說，半隻腳踏進了超凡圈了。
“話劇啊，但我好累啊，還是不看了，我想先睡個幾天。”劉藝佳現在仍然還在公司裡，雖然她的年紀不大，卻已經有師妹了，此時她做為師姐和榜樣，正坐在那裡，前面是幾個更小的少女正挨訓呢。
而她看著手機，師南風發過來一個影片，她把耳機戴上。
“看一下這個影片吧，簫聲真的很好聽，這氛圍，太絕了。”
劉藝佳困困的，但還是點開了。
點開的一剎那，一片黑暗淹沒手機螢幕，然後便是一道高亢的簫聲衝入耳中。
只聽到簫聲，不見人，唯有那二樓的帷布在飄動，偶爾飄入光中的時候，讓看影片的人知道，這個影片是有內容的。
劉藝佳的睏意立即散了，只一剎那，她就感覺到這簫聲之中那一股悲愴，悲愴之中又蘊含著倔強，那是對於不公命運的抗爭。
彷彿人在狂風暴雨的浪濤之間，努力的掙扎，奮力的拼搏。
之後，簫聲變低沉了，變的婉轉，如泣如訴。
這像是很多人在命運之中死去，有活著的人正在為他們哀傷，在為他們訴說不公，在懷念，在嘆息。
然後最後部分，那一股懷念，嘆息，哀傷，都突然之間化為一股宏大的敘事感，簫聲變的空曠悠遠，彷彿吹簫的人突然想通了，他覺得人生百年，本就是孤獨的，就像是這大海，像這沙漠，無邊無際，美麗浩瀚，卻仍然孤獨。
劉藝佳看著最後有束光照出來的人，她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被電擊了一樣。
有些人，即使是多年不見，但只要是出現在人群之中，也依然能夠一眼認出來。
有些人即使是多年不見，即使沒有看到臉，戴著面具，也依然可以感覺到那一絲久違的熟悉。
她的臉上不知何時突然流出兩行淚，像是被簫聲感動的，抹都沒有抹去，就立即回資訊道“你有票嗎？”
“有啊。”
“哪天的？”
“明天的。”
“在哪裡？”
“荷花劇場，你要去看？”
“是。”
“你不是說要休息嗎？為什麼突然又想去看了？”
“簫聲很好聽，我想聽聽現場。”劉藝佳打完字，抬頭看到前面一排人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而她淚眼朦朧，卻又露出很好看的笑容。
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