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目光轉動，掃過曼恩身旁的幾人，不著痕跡的在克娜露出的銀白色鋼鐵之足上停留了一瞬。
僅僅是片刻，帕特里克就認出了這種鐵足的來歷。
二階鋼鐵教士才有能力製作的機械肢體，完全可以代替原本的肢體。
很明顯，這個黑石堡新領主的隊伍之中，有著二階鋼鐵教士，和鋼鐵教廷有著一定的關聯。
還有這個奇特的懸浮能力。
帕特里克的餘光掃過從懸浮方塊上走下來計程車兵，眼神之中的凝重再多上幾分。
這種東西，完全是戰略級的。
夜晚突襲，極其難以發現。
而且，眼前這位曼恩男爵，大冬季帶著一隊新兵，越過大量的屍鬼群來到枯葉鎮，是要做些什麼？
帕特里克餘光看向四周打量的曼恩，心底湧起數種猜測。
“帕克裡克騎士長。哈格里夫男爵不來迎接我們男爵大人?”
索林冷眼看向帕特里克，話語之中帶著極為明顯的不滿。
黑石堡確實偏小，曼恩的男爵之位虛高，但也是貨真價實，女王親封的男爵，應當享有男爵應有待遇，由身為男爵的哈格里夫男爵親自迎接。
而不是一個騎士長，哪怕騎士長是如今枯葉鎮掌權者，也顯得有些怠慢了。
畢竟大家都屬於卡恩王國的開拓領，自然得按卡恩王國的規矩來。
“哈格里夫男爵有要事要處理，不知各位前來，沒有準備，還望海涵。”
帕特里克不知索林這個鐵匠在這位新領主眼中的分量，不敢輕視，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嘴上雖是如此說，但帕特里克心底卻清楚，哈格里夫怕是才從女僕的床上被叫醒，開始穿衣服。
同時，索林的突然發難，也讓帕特里克的警惕提高了幾分。
這裡可是北地，還是艱難的冬季，路途困難，突然前來，必然帶著某種目的。
若非同屬於卡恩王國，加上對方能力詭異，根本沒法防，他才不會讓曼恩等人進來。
而且接待一個男爵，以及他士兵手下的吃食，又是一筆開銷。
本不富裕的枯葉鎮又要雪上加霜了。
想到這裡，帕特里克心都在滴血。
供養一個哈格里夫男爵就夠麻煩了，如今又來一個。
“索林，不可無禮，我們來得突兀，能得到帕特里克騎士長的接待已然是極為幸運的事情，不能苛求太多。”
索林還要再說話，曼恩便開口打斷到，將索林的話憋了回去。
“多謝男爵大人體諒。”
帕特里克微微躬身行禮，語氣中恰到好處帶上一絲感激。
可他的心底卻毫無感激可言。
作為一個服侍過多位領主。
經歷過枯葉鎮輝煌到沒落，最終掌管枯葉鎮的老騎士，怎麼會看不出，這就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小手段而已。
看著帕特里克的摸樣，曼恩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卻是笑了一笑。
知道又怎麼？看得出來又怎樣？
眾目睽睽之下，我幫你說話，你能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還能必須得答應一些不過分的小要求。
不然你在手下哪裡的面子過得去？
這是陽謀，不能抵擋的陽謀。
“同屬卡恩王國，我是相信枯葉鎮的待客之道的，但我們也不能一直在這冰天雪地之下站著。”
曼恩淡笑說完，目光轉動，看向城牆的內的大量房屋。
“我對北地曾經最大的貿易站也是頗感興趣。”
“不如這樣，哈克裡夫男爵既然有要事要忙，就由帕特里克騎士長帶我先遊覽一下枯葉鎮。”
“如何？”
曼恩笑眯眯的看著微微前傾行禮的帕特里克問道。
帕特里克心底一沉，遊覽枯葉鎮？
好奇怪的要求，莫非是想探聽枯葉鎮的訊息，借糧？
但這大冬季，滿地屍鬼，糧食根本可能運出去。
帕特里克，不知道曼恩等人的意圖，但還是答應了。
“既然男爵大人有此雅興，我自當奉陪。”
帕特里克直起身體，笑著上前領路。
曼恩心底片刻便完全明白帕特里克在枯葉鎮的地位。
絕對的掌權者，哈格里夫男爵已經完全架空了。
完全不需要請示，一言而決。
曼恩若有所思，也許自己可以直接利用資源拉攏帕特里克。
甚至到了春季，還可扶持恢復原來的盛況，成為浮空城暫時面向雪原深處的貿易站。
沒再多想，隨意喊了好奇的克娜與除自己外實力最強的葛蘭，曼恩便帶著二人，跟上了帕特里克的步伐。
走下高聳的城牆，映入眼簾的是堆滿著雪花，緊閉房門，破敗，沒有絲毫生氣的街道。
走過街道，能看到數個關閉的酒館和破敗的客棧，昭示著往日的輝煌。
街道周邊還有著坑洞，上面蓋著薄薄的一層雪，能看到些許灰黑。
風一吹，便能聞到些許焦臭味。
只一眼，曼恩就明白枯木鎮上死了不少人。
這些坑洞，都是用來就近焚燒屍體用的。
以免屍體屍化，變為屍鬼，造成屍鬼潮爆發。
由此可見，枯葉鎮的確非常缺糧。
“看來枯葉鎮和以前的黑石堡一樣，日子也不好過啊！”
曼恩感嘆了一句，大腦卻在不斷思考，收集資訊。
使些小手段，就是為了繞開禮儀限制，看到枯葉鎮的真實情況，好為之後資助和暗地裡的吞併收集資訊。
“唉，枯葉鎮早已不如以前，多個綠洲鎮和我們搶生意，貿易量大減。”
帕特里克心念微動，順勢賣慘。
“幾年前又遇到了屍鬼潮，人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些孤寡女人和老人了。”
帕特里克話語之中不免有些感傷和落寞。
他見過枯木鎮以前輝煌的模樣，可已然落魄，縱使他再想回到以前，沒了內地的支援，單憑他一個二階騎士又有什麼用呢？
“想必男爵大人應該是知道今年夏季，整個北地的收成不好吧？”
帕特里克問了一句，不待曼恩說話，便往下繼續道。
“我們枯葉鎮非常缺糧，當時想同屬於卡恩王國的領地都發了求援信鴿，想必黑石堡也收到了。”
帕特里克看了曼恩一眼，見曼恩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嘆氣了口氣，悽慘道：“可惜，沒有人願意支援我們，好多人都餓死了。”
他的話語之中有著試探。
曼恩話語中的以前二字實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不過，帕特里克卻也不敢多想，冬季運糧實在太過於天方夜譚，沒有一個勢力能夠做到。
倘若到了春季，能得到這位黑石堡的新領主支援，也就不錯了。
“那時候我還沒去到黑石堡。難，都難。”
曼恩心底笑了笑，嘆了一口氣，感慨非常。
沒有上套，話語中又給帕特里克留足了想象空間。
主動開口施捨食物，和被求著施捨食物是不一樣的。
曼恩要做的就是後者，讓帕特里克主動開口求援，再給予拯救，才能收穫更多的感恩。
“男爵大人來了，有什麼不一樣嗎？”
幾次交涉下來，帕特里克隱約察覺到了曼恩的些許意圖，順勢開口好奇問道。
這種事情本該是手下去做的。
但枯葉鎮這鬼樣子，也只有他自己問了。
“不一樣的多了！”
曼恩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一旁的克娜卻開口了。
“領主大人來後，大家都吃上了飽飯，穿上了棉衣，整個黑石堡都大變樣了。”
克娜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眼中滿是崇拜，像一個藏不住誇耀心思的小女孩，把老底都抖了出來。
“就連原本不怎麼樣的軍隊，也變了！”
“士兵都穿上了盔甲，甚至還擊退了碎石營地前來攻打黑石堡的精銳部分！”
克娜似乎還嫌不夠，撩起了褲腿，故意露出那隻銀白的鐵足。
“我這隻腿，在戰場上受傷了，由領主大人請這位葛蘭教士幫我修復的。”
克娜抬手示意一旁跟著曼恩左側，衣著簡樸，像一給管家的葛蘭。
帕特里克聽到名字時，目光微微一滯，眼中滿是驚訝，最後才轉向葛蘭，打量了幾眼。
他本以為是曼恩從內地帶來的鋼鐵教士，卻沒想到是有些熟悉的這位。
葛蘭，隱居於灰巖哨所附近知道的人雖然不多。
但以前的枯葉鎮領主剛好知道這個訊息，數次嘗試邀請過葛蘭。
對於以前的枯葉鎮來說，葛蘭二階初期的實力不重要。
重要的是其二階鋼鐵教士的身份，與教廷和卡恩王國賦予的權力。
二階鋼鐵教士，可向王國和教廷申請開設分割槽教堂，申請聖器，傳承鋼鐵騎士途徑。
這就意味著領地多了種超凡途徑，能夠誕生更多的職業者。
而且，鋼鐵騎士途徑是在世神明的特殊途徑，本就比普通職業要強。
在聖器庇護範圍內作戰，還能獲得聖器加成。
北地這個鬼地方的用處太大了。
可惜，枯葉鎮前領主的數次邀請葛蘭，都以失敗告終。
沒想到，連當時二階後期枯葉鎮領主邀請都拒絕的葛蘭，卻被眼前這個看著年紀輕輕的領主折服了。
不過，帕特里克卻不會因樣貌年輕而輕視曼恩。
不提高階職業者壽命悠長，容貌不顯老。
哪怕是真年輕，也有那位，25突破五階，26回到王國，鎮壓所有王位繼承人，強逼老國王退位，如今仍然不滿三十歲的伊琳女王珠玉在前。
“沒想到您就是葛蘭教士，沒認出您，失敬失敬。”
帕特里克向葛蘭連連賠罪，沒有過多懷疑。
克娜的那隻鐵足就是最為有力的證據。
葛蘭沒有多說，只是微微點頭。
接著，帕特里克又聽起了克娜吹噓曼恩。
克娜自是撿著一些能說的說，隱去了浮空城等東西。
還簡單的提到了曼恩的催熟能力和快速挖掘能力，引得帕特里克遐想不斷。
“原來如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帕特里克誇讚連連。
“沒想到落魄黑石堡竟然遇到了曼恩男爵這種天才，變成這般光景，真是不可思議。”
“過譽了，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
曼恩淡笑搖頭。
“黑石堡如能變成克娜描述的模樣，也都是他們努力罷了。”
“男爵大人真是謙虛。”
帕特里克笑著說著，心底一萬個不信。
黑石堡原來的鬼樣子他又不是不清楚。
一路上，在他的有意吹捧下，一時間也是其樂融融。
就在幾人遊覽間，不少枯葉鎮的居民開了一個窗縫，躲著觀察著曼恩等人。
從有些大的窗縫能看到，裡面的人大多衣著簡陋，沒有棉服，只能裹著被子，或者生火。
“唉，我們枯葉鎮和黑石堡何其相似，可惜沒有遇到男爵大人這種英雄人物，不然……”
帕特里克看著這些居民，低頭嘆息。
“不是有哈格里夫男爵嗎？”
曼恩笑了笑，反問道。
說話的同時，曼恩心底卻是冷了幾分，帕特里克有點貪啊，暗示到這種程度了，還不肯主動求援，主動示好。
“哈格里夫男爵……”
帕特里克察覺到了曼恩話語中隱藏的意思。
哈格里夫男爵享樂的名聲在他的有意放縱下，周遭誰不知道。
更別提以前有領主來看望過哈格里夫男爵的黑石堡了。
眼前這位新任黑石堡領主，怎麼可能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這明顯是故意的。
意圖就是引導自己留下把柄，同時想看看自己否是忠於哈格里夫。
帕特里克心神微微繃緊，幾次交鋒下來，他已經感覺到了，這位領主在謀奪枯葉鎮。
來到枯葉鎮後的一切舉動，都是在打聽枯葉鎮的情況。
甚至還暗暗對自己伸出了橄欖枝。
那麼自己接下來的選擇就尤為重要了。
帕特里克深呼吸一口氣，神色有些變得有些複雜，已然做了決定。
相比於騎士精神中的所謂忠誠，他更相信利益。
眼前這位曼恩男爵，已經展現出了部分能力，不如試上一試。
尤其是那個快速挖掘。
帕特里克已經猜到了，曼恩等人大抵是依靠快速挖掘來到這裡。
如此一來，人員才能如此完好。
那麼能否運送糧食呢？
這個想法浮現的瞬間，帕特里克嘆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就道。
“不瞞曼恩男爵大人，哈格里夫男爵不是超凡者，在政務管理之上，也基本沒什麼用。”
帕特里克眼中有肉眼可見的不滿。
“他還強徵少女和自由民，成為僕役，供他享樂。”
“哪怕到了冬季，部分鎮民餓死了，他也絲毫不管，只顧自身享受，不顧民眾的死活。”
帕特里克深吸一口氣：“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怕丟臉了。”
“哈格里夫男爵根本沒有要緊事，政務大多都是我在處理。”
“沒來迎接曼恩男爵大人，僅僅是因為他這個時候還在女僕的被窩裡，沒睡醒。”
儘管哈格里夫沒有他說的那麼不堪。
女僕什麼的是他自己帶來，但哈格里夫一直被枯葉鎮供養著，挨兩句罵怎麼了？
自己這樣主動送上一個把柄，眼前這位應該滿意了吧？
帕特里克瞥了一眼曼恩的表情，等待著曼恩的回應。
“沒想到哈格里夫男爵竟是如此人物，真是……辛苦帕特里克騎士長了。”
曼思驚訝說道，話語中帶上就幾絲惋惜。
說話間，曼恩眼中卻是閃過滿意之色，帕特里克還算識相的。
見狀，帕特里克臉上閃過一絲決然，既然已經賭了，那便要賭到底！
深吸一口氣，帕特里克猛地在曼恩面前單膝跪地，聲音沉重而有力。
“我帕特里克，願以我這把老骨頭和騎士的榮耀起誓，懇求曼恩男爵大人，救救枯葉鎮的子民！”
話音落下，他深深地低下了頭顱，等待著曼恩的審判。
曼恩眼中滿意之色更甚，但面上卻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他親自上前，將帕特里克扶起。
“騎士長何須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曼恩扶住帕特里克的手臂，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同為卡恩王國的領主，守望相助本是應有之義。”
“我此行本要前往雪原深處，但也帶了些許糧食，就放在城外，讓士兵們守著，想必能解枯葉鎮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