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祈求
季恆拒絕的果斷乾脆，將陳夢昕的心意無情推開，連一個眼神都不給。
哪怕是假的，是做戲，他也不願意。
陳夢昕的驕傲在季恆面前不堪一擊，她要去問個清楚。
快步上前追上他，強行把季恆拉到旁邊的安全通道口，質問：“她到底哪裡好，值得你拼上大好前程？”
季恆是年輕一輩醫務人員中的佼佼者。
醫術好，待人處事也是面面俱到，領導都覺得前途不可限量。
陳夢昕認為，他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斷送了所有。
可是於季恆而言，他並不在乎。
“她哪裡都好。”季恆回答，“沒有她，我可能不會有今天。”
季恆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偶然間的一瞥。
扎著馬尾辮奔跑在陽光下明媚動人的少女，快樂、陽光、美麗所有美好的詞彙都無法形容蘇琴的美。
季恆從沒有起過漣漪的心變得盪漾。
經過幾番打聽得知她叫蘇琴，是北市最好的醫學院蘇教授的女兒。
從此，季恆有了目標。
回想往事，季恆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溫柔的笑容，是陳夢昕從未見過的樣子。
有一刻的晃神，多麼希望這個笑容是對她。
很快，季恆的神色恢復如常，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不會懂，我的前程和她比起來不算什麼。”
陳夢昕的確不懂。
她只知道不值得。
陳夢昕不死心的勸著：“她結婚了，你沒有希望的，而且這件事對你影響很大，醫院裡人多口雜，鬧大了你會被停職檢視，嚴重的話會……”
“我知道。”
季恆打斷了她，所有的後果他都想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已經錯過一次抱憾了五年，他不想再失去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不想抱憾終身。
季恆輕笑一聲，“那又怎樣呢，我心甘情願。”
說完，轉身就走。
陳夢昕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是那樣堅定，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季恆經過住院部長長的過道，感受到了護士們投過來的眼神。
他不予理會，直接來到蘇琴所在的病房門口敲了敲門，“師母，方便進來嗎？”
“方便。”
她們正在用晚飯，彤彤看見季恆，奶聲奶氣的叫了聲季叔叔。
季恆溫柔的笑著摸摸她的頭，對王玉英說：“抱歉，下午忙到現在也沒顧上這邊，都還好吧？”
“你有工作就忙，我們挺好的。”
寒暄中，季恆的餘光一直瞄著蘇琴，她低著頭假裝不知。
蘇琴喝完了湯放下筷子，“媽，我吃飽了。”
王玉英收拾著小桌子，季恆也動手幫忙。
“這些小事，我來就行了。”
所有物件全部歸位，王玉英瞧出他們是有話要說。
牽著彤彤把飯盒拿上，說：“正好我要回去拿點換洗衣物，小季，你幫忙照看一會兒？”
“好的師母。”季恆問，“需要我叫人送您嗎？”
“不用麻煩，我叫好車了。”
王玉英走前，還不忘把門關好。
房間裡剩下兩人，氣氛變得微妙。
蘇琴稍微活動著身體，去拿桌上的水杯，季恆先行一步遞給她。
“謝謝季醫生。”蘇琴又變得客套而疏離。
季恆不喜歡這種感覺，糾正她：“你叫我名字就行。”
蘇琴輕輕一笑，“現在流言四起，我哪敢呢。”
季恆並不想他們的關係僵化。
趕緊主動攬過責任，“是我的問題，給你造成負擔了。”
蘇琴搖頭，“是我，因為我的私事影響了你的工作，很抱歉。”
看到她自責，季恆的心裡很不好受。
蘇琴乾脆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季醫生，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你的心意，我的情況你應該知道一些，我沒有辦法……”
作為已婚人士，蘇琴首先要做的是忠於婚姻。
就算高卓背叛在先，她也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行為和想法。
儘管和季恆之間確實什麼都不存在，但那些流言會害了他們，會影響原本的生活軌跡。
這並不是蘇琴想看見的。
她能感覺到季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深情，興許是控制不住，又或者就是讓她知曉。
她不敢對視。
“蘇琴。”季恆叫她，剋制自己想要去擁抱她的衝動，語氣沙啞低沉，“我從來沒有要你給我回應，是我一廂情願。”
“可是我結婚了，季恆。”
蘇琴終於望向他的雙眸，很嚴肅的告訴他已知的事實。
“我知道。”季恆說，“我也知道你們的婚姻出現問題，我會等。”
“如果一直沒有結果呢？”
“那我也會一直等。”
他相信總會有一天等到，等到花開見月明的一天。
蘇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像無論她怎麼說，季恆都有理由反駁。
無奈，她只能用最後一個辦法，冷下臉來說：“你要是這樣堅持我無話可說，不過我們以後不能再見面了，更不能做朋友。”
只有斷絕了一切，才能止住風波。
一聽這話，季恆著急了。
“蘇琴我不是這個意思。”季恆手足無措，“我沒有想到事態發展成這樣，別讓朋友都做不成行麼？”
他祈求的樣子，和平時的冷靜自持、孤傲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蘇琴沒吭聲。
季恆靠近一點，可憐巴巴的望著她說：“我對你言聽計從，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唯一的要求和希望就是別讓我遠離。”
他的奢求很簡單，成為朋友總好過陌生人。
蘇琴其實也沒辦法真的狠心。
季恆是她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學生，臨終前也有交代。
同時她也想到了王玉英的話，不能做的太絕了。
“那就平息這場輿論。”蘇琴給出了答案，將下午設想好的方案告訴他。
季恆聽完，二話不說的答應了，“好。”
“我現在要休息了。”蘇琴說。
季恆欲言又止。
蘇琴直接翻身背對著他躺下，在聽到一聲嘆息後響起關門聲。
季恆正要去解決，接到了急診的電話臉色瞬間變了，“通知下去立刻準備手術。”
今夜似乎格外漫長。
季恆結束手術已經是後半夜，他直接在值班室將就了一晚。
一大早給朱冠宇打電話準備詢問他傳言的源頭是誰。
還沒開口，朱冠宇先一步說：“我正要打給你呢，院長已經知道了讓你過去一趟。”
“嗯。”季恆漫不經心的回應。
隔著電話都感覺到他根本沒上心，朱冠宇都替他著急，“老季你可上點心吧，一會兒記得好好說，儘量從輕處理。”
季恆表示知道了，沒忘記正事，問：“昨天誰先傳的話？”
“這我哪知道，可能是當班的那幾個愛八卦的女人吧，怎麼了？”
“沒事。”
掛了電話，季恆找人要了昨天住院部的班表找到了那幾個人，從工作群中加上好友。
前往院長辦公室的路上，一邊給那幾個人發資訊，按照蘇琴的要求說明情況，並提出不許再議論給病人造成困擾之類的話。
搞定這邊，也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門敞開著，錢頌良已經在等他，招呼著他進去。
閒聊幾句轉入正題。
錢頌良說：“你的事我聽說了，怎麼就搞出作風問題了呢？是不是那個女的勾引你？”
“當然不是。”季恆立刻反駁，“是……”
錢頌良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解釋，“是什麼都不重要了，昨天有人直接到我面前舉報你，可見性質多麼惡劣！”
果然，在哪裡都少不了一些‘有心人’。
季恆主動承認錯誤，“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是警告還是處分我都接受。”
錢頌良看他認錯態度良好，也沒有計較。
“都不用。”
季恆有些驚訝。
錢頌良並未隱瞞，如實說：“夢昕昨晚找過我說了許多你的好話，所以就不通報批評了。”
陳夢昕是憑藉自己的努力進入這家醫院，也是工作了一段時日才知道錢頌良是她的親舅舅。
因為她的醫術不錯，所以沒人說她是關係戶。
令季恆意外的是，陳夢昕竟然會幫他。
“不過。”錢頌良頓了頓，“這次的評選你要被除名了。”
他本身對評選就是無所謂的態度，這個結果對他沒太大影響。
錢頌良嘆了口氣，說了題外話。
“你和夢昕是同一所學校出來的，又進入了一家醫院工作，從同學到同事應該有很多接觸的機會，她是個好女孩，你們怎麼就沒想過試試？”
錢頌良十分看好季恆，如果能把關係更進一步那再好不過了。
只可惜，妾有情君無意。
季恆起身先對此事表示了感謝，之後給出了一句回應。
“同君相伴意淡淡，並非心中所屬焉。”
當事人對輿論進行了回應，再加上醫院大群中公佈了最新的優秀醫務工作者名單。
很快，關於季恆的傳言煙消雲散，彷彿從來沒發生過。
他們嘴上不說，實際心裡很清楚真正的事實是什麼。
這都不重要了。
下午，安藍帶著東西來探望。
剛進門便看見蘇琴在收拾東西，連忙過去搭了把手，“要出院嗎？”
“你來啦。”蘇琴把水杯放進包裡，“嗯，我媽去辦手續了。”
“不是說明天嗎？”安藍好奇，“醫生怎麼說？”
蘇琴解釋：“回去好好休養就行了，我在醫院睡不好彤彤也不適應，還是回去好些。”
安藍不知情，信以為真。
“那正好我今天不忙，可以送你。”
蘇琴沒有推脫，“麻煩你了。”
“小事一樁。”
王玉英辦好手續回來，她們已經收拾妥當。
進電梯前，安藍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開到樓下。
一樓大廳的出口，陳夢昕等待多時。
終於看見蘇琴從電梯裡出來，身邊還跟著家屬。
“蘇女士。”陳夢昕叫住她，“這邊還有些注意事項要交代你。”
蘇琴領會，“你們先去車上等我吧。”
兩人來到人少的長椅前坐下。
蘇琴端詳著陳夢昕，她的長相很符合給人的第一印象，清冷、不易靠近。
蘇琴先開口：“你找我是說季醫生的事吧？”
“是。”陳夢昕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我猜到他是聽了你的話解決了輿論，但你根本不知道他放棄了什麼。”
蘇琴感到疑惑。
“他果然沒和你說。”
陳夢昕無奈的嗤笑，將評選的事情告訴她，以及院長對他做出的處理。
當然也少不了評選和下半年的職稱掛鉤息息相關等事宜。
原先是準備等評選事情過去，把季恆提拔為主任醫師，現在他放棄了評選等同於放棄了職稱。
蘇琴聽完沉默良久，她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心中十分內疚和難過。
“這是醫院內部的事，本不應該告訴你。”
陳夢昕說，“是我替他打抱不平，替他覺得不值得。”
蘇琴依舊沉默。
“你是已婚人士為什麼要和他糾纏呢？對你們都沒有好處，你既然給不了他幫助，也請你別禍害他可以嗎？”
陳夢昕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讓蘇琴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她平靜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蘇琴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廳，在接觸到陽光的那一瞬間忽然眩暈。
幸好安藍及時地出現扶住她，“你還好吧？醫生跟你說什麼了？”
蘇琴搖搖頭沒說話。
她的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著陳夢昕的話，她竟然沒意識到因為她的原因給別人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陳夢昕說的沒錯，確實該遠離。
商務車後排寬敞，安藍準備了玩具給彤彤正玩的不亦樂乎。
“媽媽你快看！”彤彤舉著玩偶衝著她笑。
蘇琴臉色很不好，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都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多麼難看。
王玉英感覺她有心事，把彤彤拉到懷中轉移注意力，“媽媽要休息，外婆帶你玩。”
一路沉默。
到家後，蘇琴一個人回了房間。
窩在床上盯著窗外庭院中的花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傳來震動，季恆發來訊息詢問：【怎麼提前出院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蘇琴沒回復，猶豫了兩秒選擇刪除聯絡人。
很快，電話就來了。
蘇琴看著來電顯示任由手機響動沒有接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