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殺賊（三）
車隊的火堆旁，崔娘子、少年書生還有那沉默寡言的漢子三人，正緊張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忽然，一道身影坐落下來，嚇得他們身子一顫。
隨後才看清楚，是姜亭回來了。
“姜郎君，你回來了！”見到姜亭，他們彷彿一下子抓住了主心骨，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而後便趕緊追問結果。
姜亭和煦地笑笑：“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接著，他掃視一圈，三十多號人，零零散散分坐在十多個火堆旁，正各自忙碌著。
目之所及，果然不見那黑衣的護衛武者。
姜亭徑直走到莊渭所乘的那駕馬車之前，在那車伕驟變的臉色中，一把掀開門簾。
那寬敞的馬車之中，其中一人橫臥，呼呼大睡。
姜亭將他一把拽起，搖晃幾下，他才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睛，神色茫然：“這……我睡著了？”
“不……不對！”
接著他陡然清醒過來，神色難看，鋥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刀。
看著面前的姜亭，皺眉道：“你是誰？莊渭呢？”
姜亭冷笑一聲：“他已經下地府去了。”
“若非你運氣好，現在下地府的人就該是你。”
而後，在那武者驚疑不定的神色中，姜亭將整件事情告知於他，又將他帶去那處林間，看過現場之後才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
那黑衣武者神色莊重地對他拱手一禮，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若非閣下，白承如今怕已是刀下亡魂，請受我一禮。”
姜亭坦然受之，而後尋來筆墨，寫了一封手書交給白承，道：“今夜你隨同他們在此休整，明日天亮之後，帶著車隊的人回廬陵去吧。回城之後，替我將這封手書送至巨靈門。”
白承面露驚色，道：“先生是巨靈門的弟子？！”
姜亭點頭，承認身份，而後目光環視周圍幾名車伕一眼，道：“回去之後，這些車伕，有一個算一個，抓起來徹查。”
莊渭做這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孤身一人。
至少，這些車伕是絕對知情的。
畢竟，車伕都是本地的熟面孔，莊渭每次騙人出來賣給黑山寨，總不能連車伕一同賣了。
若是少一名兩名車伕還可能糊弄過去，若是長此以往，這事情根本就掩蓋不住，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流言紛紛。
所以，莊渭能風平浪靜把這樁生意做三四個月，這些車伕必然是知情者。
若非還有三十多人在此，明日將他們帶回，需得這些車伕趕車，按姜亭的脾氣，應直接全殺了了事。
對於姜亭說的，白承連連點頭應承。
他眼中的感激之色，在得知姜亭巨靈門弟子的身份之後，又更多了幾分熱切。
畢竟，他只是一個小武館出身的平凡武者，若是能靠上巨靈門的大粗腿，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將一切安排好，姜亭回到火堆，與書生、漢子以及崔娘子和她懷裡的小姑娘這幾位萍水相逢的友人告別後，身影便縱入了那黑暗陰影覆蓋的山林之中。
——
根據黑山寨二當家告訴他的方向，姜亭於夜間山林之中狂奔，他體力悠長，翻山越嶺不過等閒。
待得月上中天的時候，他已來到地方，靠身在一株老樹之後。
前方，是一片矮矮的土牆，牆上還加裝了木質的尖刺柵欄，牆後可以看見高大雄偉的山影，以及一些影影綽綽的建築。
在土牆的中央處，是一個高大的木製門樓，門樓上方一塊粗糙的牌匾，上書——黑山大寨。
門樓下方的大門是敞開的，大門旁邊，兩名嘍囉打扮的守門山賊舉著火把，正湊在一塊閒談。
此刻，天際月色朦朧，光芒黯淡，無法驅離這世間的黑暗。
所以，某些善於在黑暗中隱藏自己的人，順理成章地融入了黑暗，潛行著向黑山寨摸了過去。
姜亭無聲無息地靠近了兩名正在閒談的嘍囉，便聽到他們正在談話。
其中一名臉上一道刀疤，看起來又醜又兇惡的傢伙，正以一種惋惜的口吻對他旁邊有些瘦弱的山賊說道：
“老四，你說是不是太可惜了啊……”
“啊……你說什麼？”另一人回過神來，問道。
那刀疤臉撇了撇嘴，道：“我說那個十二三歲的小娘們兒啊！真可惜，老子才弄了她幾次，就被送到大寨主那去了……”
“嘖嘖嘖，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用起來可帶勁了！現在……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
旁邊那瘦弱的山賊抬起頭來，月光之下，姜亭看見，他的臉上帶著眼罩，似乎瞎了一隻眼。
只見他擺了擺手，道：“現在……估計被吃得只剩骨頭了吧。”
“說起來，你怎麼就這麼喜歡這些小的？”
“我倒是覺得她娘挺不錯的，讓我多玩了幾天，不小心弄死了……”
“好在大寨主那邊不挑，活的死的都要……可嚇死我了！”
那刀疤臉一臉不屑道：“這小姑娘的妙處，你根本不懂……”
說著，他抬起頭，期盼地看著上山的方向。
“真期待啊！不知道這次二當家下山接貨，會帶回些什麼人……要是能來個再小點兒的就好了，一定更好玩！”
兩人滿口的汙言穢語，越聊越起勁。
絲毫不曾注意到，他們的背後，黑暗中的死神已悄然而來。
一直在背後，默默聽完了整段對話的姜亭，抬起頭來，眼中的火焰，灼灼而盛。
胸中那股本已平靜幾分的惡氣再度澎湃起來，宛如驚濤駭浪，波濤洶湧。
所以，下一刻，他動手了。
砰的一聲。
刀疤臉和獨眼男的兩顆頭顱，幾乎是同時，被他一手一個摁住，重重地貫在了地面上。
那刀疤臉正在說話，這一下便被貫了滿口的泥土，他叫也叫不出來。
下一瞬間，他感覺有好像有一把鐵鉗子擰住了他的胳膊。
嘎巴一聲……
而後血肉飛濺，他的一條胳膊被生生擰斷然後扯拽了下來，就像一個破爛的布娃娃，骨茬都暴露在空氣中。
無比劇烈的痛苦一下子讓他被撞得紅腫鐵青的臉上青筋跳動，他想大叫出聲，但泥土死死的堵住了他的嘴。
他越痛，越想叫，越想叫，卻又叫不出聲，越發痛苦。
但姜亭可不理會他的感受，一如他不會理會受害者們的感受。
姜亭接連扯掉了他餘下的四肢，只留下一具獨立的身子趴在地上，在痛苦中顫抖不已……
然後，姜亭一腳踹在他的肚腹之上，將其整個踢飛，重重地撞在了一顆粗壯的老樹之上。
樹身劇烈搖晃，葉子紛紛落下，蓋住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肉體，只露出一雙怒目圓睜，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時候，另一個獨眼人才暈暈乎乎地抬起頭來，看著旁邊滿手是血，但嘴角卻掛起愉快微笑的青年。
向來兇惡的他陡然一股寒意上身，剛想要大喊，叫醒寨子裡的弟兄們。
便見那可怖的青年看了過來。
然後，一道陰影覆蓋而下，一股巨力砸在他的天靈蓋上。
啪的一聲。
獨眼人的頭顱連帶脖子竟然都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具無頭的屍體站在原地。
然後，雙膝一軟，向前跪下，伏倒在姜亭腳下。
姜亭收回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才感覺胸中翻騰的惡氣，終於散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