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暗地預謀
作為前太醫院判，他或許知道些內情。
詔獄比上次來時更加陰森。
林道真坐在牢房角落，聽到腳步聲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郡主又來作甚？\"
宇文千凝示意獄卒退下，低聲道：\"前輩可聽說過'小閣老'？\"
林道真瞳孔微縮：\"你問他作甚？\"
\"他可能是嚴黨餘孽的首腦。\"
林道真突然笑了，聲音嘶啞如鴉鳴：\"小閣老...哈哈哈...他們居然還用這個名號...\"
\"前輩知道他是誰？\"
林道真湊近鐵欄：\"三十年前，鴻臚寺有個年輕官員，因精通西域語言常被派去接待使者。此人聰慧過人，深得嚴嵩賞識，被稱為'小閣老'。\"
宇文千凝心頭一震：\"是嚴世蕃？\"
\"不，是他堂弟嚴世芳。後來因貪腐案被流放嶺南，死在半路。但老朽聽說...他其實沒死，而是逃去了龜茲。\"
嚴世芳？宇文千凝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若真如此，現在的\"小閣老\"很可能是冒名頂替！
\"前輩可知他有何特徵？\"
林道真沉思片刻：\"左腕內側有個紅色胎記，形如彎月。\"
他頓了頓，\"郡主若真想知道真相，不妨查查當年廢太子案的卷宗。\"
\"為何？\"
\"因為...\"林道真剛要開口，突然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聲。
宇文千凝駭然發現，他胸口透出一截劍尖！
\"誰！\"她猛地轉身，只見一個黑影迅速隱入通道黑暗處。
林道真倒在血泊中，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皇...史...宬...\"
宇文千凝衝出牢房，卻已不見刺客蹤影。
獄卒聞聲趕來，見狀大驚失色。
\"封鎖詔獄！\"宇文千凝厲喝，\"任何人不得進出！\"
她返回牢房，林道真已經氣絕。
臨死前他說的\"皇史宬\"，是存放皇家檔案的地方。
那裡或許有她想要的答案...
離開詔獄，宇文千凝直奔皇史宬。
這座位於皇城東南的古老建築，收藏著歷代皇家秘檔。
憑郡主身份和徐階的手令，她順利進入。
\"郡主想查什麼？\"值守的老翰林問。
\"貞元二十三年的廢太子案。\"
老翰林面露難色：\"此案卷宗被封存，需皇上手諭才能查閱。\"
宇文千凝早有準備，取出徐階給的另一道手令：\"徐閣老奉旨查案，特命我先行調閱。\"
老翰林驗看無誤，才帶她來到最裡間的密室。
廢太子案的卷宗足足有三大箱，宇文千凝重點查詢與龜茲和尉遲家有關的部分。
兩個時辰後，她在一份審訊記錄中發現了關鍵線索，廢太子妃尉遲氏的貼身宮女供稱，太子妃在自盡前曾產下一子，被心腹偷偷帶出宮，下落不明！
更驚人的是，記錄旁邊有行硃批小字：\"疑赴龜茲，其族尉遲德曾至。\"
尉遲德，正是嚴世蕃當年接待的那個龜茲使者！
宇文千凝心跳加速。
若廢太子之子還活著，如今正當壯年，完全可能是那個神秘的\"小閣老\"！而他與嚴世蕃勾結，恐怕不只是為了權力，更是為父報仇！
她繼續翻查，在一份附屬名單中發現了林道真的名字。
他當時是太醫院院判，負責為廢太子妃診脈。
難怪他知道內情...
離開皇史宬時，天色已晚。
宇文千凝匆匆返回太醫院，想將發現告訴楊鳴。
剛進門，卻見老周焦急地等在院中。
\"郡主！出事了！皇上今早下旨，命周德威調查武端王府與嚴黨的關聯！\"
宇文千凝如遭雷擊。
周德威是廢太子.黨，又是嚴黨嫌疑，讓他調查楊正，豈不是...
\"王爺知道嗎？\"
\"已經接到旨意。更糟的是，世子今早不見了！\"
\"什麼？\"宇文千凝大驚，\"他不是還臥床養傷嗎？\"
老周苦笑：\"世子留了字條，說去查'小閣老'的下落，讓您別擔心。\"
宇文千凝衝進病房，果然空無一人。
床頭櫃上壓著一張字條，上面是楊鳴潦草的字跡：\"龜茲使者三日後到，我去會會他。勿憂，已安排妥當。\"
她氣得將字條揉成一團。這個固執的傷號！毒傷未愈就敢獨自行動！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老周搖頭：\"不知道。但世子臨走前見了徐閣老。\"
徐階？宇文千凝心頭一緊。
老首輔究竟在謀劃什麼？為何給楊鳴指路卻不告訴她？
她突然想起錦囊中的玉佩殘片。
若這真是\"天命玉佩\"的一部分，或許能引出\"小閣老\"...
\"備馬。\"宇文千凝下定決心，\"我們去會會那位龜茲使者。\"
皇極殿內，檀香繚繞。
楊鳴跪在光可鑑人的金磚上，額頭觸地。
左肩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紋絲不動。
從踏入宮門起，他就感受到無數道目光的注視，有好奇，有嫉妒，更多的是審視。
\"平身。\"
皇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比往日多了幾分溫度。
楊鳴緩緩抬頭，看到御座上那位天下至尊正含笑望著他。
兩側站著徐階、高拱等內閣重臣，而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則立在丹陛之下，手捧一個紫檀木托盤。
\"楊卿屢破大案，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皇帝微微前傾身子，\"尤其是此番挫敗嚴黨餘孽劫銀庫、毀檔案的陰謀，功在社稷。\"
楊鳴再次叩首：\"微臣分內之事。\"
\"朕向來賞罰分明。賜金牌一面，準御前行走；加授兵部職方司主事，協理京營戎政；另賜禁軍調遣令牌，遇緊急可調動不超三百人。\"
殿內頓時響起輕微的騷動。
御前行走意味著隨時可以面聖，兵部職方司主事雖只是六品，卻掌握軍機要務，而禁軍調遣權更是非親信不得授。
三項恩賞，每一項都重若千鈞。
陸炳將托盤端到楊鳴面前。
盤中金牌燦然生輝，正面刻\"御前行走\"，背面是\"如朕親臨\"四個小字；旁邊一塊黑鐵令牌則樸實無華，唯有上面陰刻的\"禁\"字透著肅殺之氣。
\"臣，謝主隆恩。\"楊鳴雙手接過，沉甸甸的分量壓在手心。
皇帝滿意地點頭：\"楊卿年輕有為，朕甚慰之。望再接再厲，早日肅清嚴黨餘孽。\"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退朝後，楊鳴在廊下被一眾官員圍住。
有賀喜的，有攀交情的，還有明裡恭維暗裡試探的。
他一一應付，目光卻不時掃向站在遠處的徐階和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