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比如……模擬世界的人到了現實
毀滅的氣息席捲了整座破敗的城。
緊接著,是火。
暗紅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帶著死寂與不詳,從刑架上那個小小的身體邊緣哄洩而出,瞬間點燃了乾燥的木頭。
火焰沒有溫度,卻比任何凡火都更加恐怖。
它們貪婪地舔舐著觸碰到的一切,木頭、石塊、泥土,甚至是空氣,都在無聲地化為灰燼。
人群的咒罵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他們四散奔逃,臉上狂熱的表情被死亡的恐懼所取代。
但那死寂的火焰如影隨形,追逐著每一個生命的氣息,將他們的慘叫與身體一併吞噬。
許陳的意識體飄浮在這片人間煉獄之中。
他想伸出手去拉住一個即將被火焰吞沒的婦人,手掌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她的身體。
他想大聲呼喊,他想喚醒季常秋,想將這船夢魘扭轉,卻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孩童哭泣,穿透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與人們絕望的哀嚎,鑽進了他的耳朵。
聲音來自不遠處一棟搖搖欲墜的矮樓。
許陳的意識體下意識地穿牆而過。
火舌已經蔓延到了這棟建築,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一個大概只有幾個月大的男孩正在牆角,被嚇得哇哇大哭,而在他的身邊是兩句已經被煙嗆死的雍容屍體。
一根燃燒的房梁眼看就要從他頭頂砸落。
許陳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將男孩推開。
這一次,他的指尖竟然觸碰到了一片溫熱柔軟的實體。
是男孩的肩膀。
他愣住了。
來不及細想,他一把攬住男孩的身體,用盡全力將他抱了起來。
成功了!
他居然真的能碰到這個孩子。
許陳不再猶豫,抱著懷裡啼哭不止的男孩,衝出了即將坍塌的矮樓。
他嘗試著去觸碰路邊的一塊碎石,指尖卻再一次穿了過去。
他又看向懷裡的孩子。
為什麼?
為什麼他只能碰到這個孩子?
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個問題,他抱著男孩,飛快地穿過火海,將他帶到了城外一處相對安全的空地。
他必須回去。
回去找季常秋。
許陳將男孩放下,轉身再次衝入那片火海。
城裡已經安靜了下來。
之前還喧囂的人群,此刻都已化為焦炭,定格在各種奔逃與掙扎的姿勢裡,詭異又駭人。
他在一片狼藉的城中央找到了她。
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從燒成焦炭的刑架上掉落下來,靜靜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她周圍的火焰彷彿有生命般,溫柔地避開了她,在她身邊形成一個詭異的、沒有火焰的圓圈。
許陳的心猛地一揪。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冰冷的皮膚。
他也能碰到她。
許陳立刻將她小小的、輕得不像話的身體抱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座死亡之城。
他在城郊的一處山洞裡停下,將她平放在一塊乾淨的石板上。
也就在這時,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時間又開始流動了。
他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個時間點。
許陳最後看了一眼石板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孩子,她那張沾滿汙痕的小臉上,即使在昏迷中,也看不到一絲安穩。
他抬起手,用自己虛幻的袖口,輕輕擦去了她臉頰上的灰燼。
他的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
這就是你的過去……
許陳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哀。
這已慘烈到讓人不忍卒讀,卻也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
眼前的景象猛然切換。
滔天的火光與死寂的城池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素白。
什麼都沒有。
沒有聲音,沒有景象,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許陳的意識漂浮在這片純白的空間裡,一片茫然。
按照時間的流動,他現在應該已經進入第三個模擬世界了。
可這裡卻是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麼?
不等他想明白,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席捲而來。
下一秒,許陳的意識便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拉扯著,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
許陳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破舊天花板,他回來了。
許陳撐著床坐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季常秋的過去,那場由愚昧和恐懼主導的審判,那座被死寂火焰吞噬的城市,一幕幕都還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那片詭異的,什麼都沒有的純白空間,也讓他心生疑竇。
迴歸是因為身體透支,但那片素白又是因為什麼?
他正在思索著這一切,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許陳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整個人立刻進入了警惕狀態。
“瀟瀟,躲起來,別出聲。”
確認許瀟瀟藏好之後,他才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的,是錢杉慶。
他看起來非常緊張,額頭上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神焦灼地在破舊的走廊裡來回掃視。
許陳心中疑惑更甚,但還是開啟了房門。
“……錢杉慶?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錢杉慶看到許陳,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瞬間抓住許陳的手緊緊不放。
“許陳,你必須馬上跟我去一趟總部。”
“出什麼事了?”
許陳沒有動,他被拽的有些疼,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眼中的疲倦,全然掩去,只留一片冷漠,試圖從對方的表情裡讀出些什麼。
“我不能在電話裡說,也不能在這裡說……總之事態非常緊急。”
錢杉慶什麼都不願意透露,只是一味地強調著事情的嚴重性。
“你連最基本的情況都不告訴我,我怎麼跟你走?”
許陳皺起了眉,對這種不清不楚的狀況感到反感。
就在兩人拉扯之間,錢杉慶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臉色猛地一變。
他鬆開許陳的手臂,整個人瞬間進入了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眼神銳利地掃過許陳的臉,甚至掃向他身後的房間。
之後,錢杉慶盯著他,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鐘。
很快,他問出了一句完全沒頭沒腦的話。
“許陳,你從特局康復出來之後,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情?”
“比如說……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到了這裡。”
許陳的心猛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