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蛇妖
許陳望著中年男子佝僂的背影，張口欲言，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失去女兒的痛苦，讓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的嘴巴開了又閉，徒勞地想吐出幾個安慰的字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這時，身旁那壯漢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讓許陳身體微微一晃。
壯漢大步邁向那彷彿隨時會癱倒在地的中年男子，一雙粗糙的手按在對方肩上，聲音沉穩卻不失溫度。
“老哥，振作點。你先帶我們去看看現場，我和許仙師一定給你個說法。”
中年男子抬頭，眼中重新燃起些希望，點了點頭，便也抹掉了眼淚。
壯漢轉身一把扯住還在發愣的許陳，推著他和中年男子一起朝外走去。
快到門檻時，壯漢刻意放慢腳步讓中年男子先行，卻忘了提醒許陳，導致他一腳踢在門檻上，差點摔倒。
出了大堂，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不時抽泣，肩膀一抖一抖地領著路。
身旁的壯漢則趁機捅了捅許陳的肋骨，壓低了聲音。
“喂，你今天怎麼回事？”壯漢濃密的眉毛皺成一團，一上一下的像倆條毛毛蟲彈來彈去：
“心不在焉的，臉色還白得像紙樣。太久沒休息了？”
許陳揉了揉被門檻磕到的腳，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確實有點累，腦子不太清醒。”
“這種案子，我們一般怎麼處理？”他試探著問道，希望能從壯漢嘴裡套出些資訊。
“哈？”
壯漢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昨晚是揹著我去喝悶酒了吧？喝得連自己怎麼辦案都忘了？”
他粗壯的手臂搭上許陳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些無奈。
“聽著，到了死者家裡，你先用你那套把整個地方探查一遍，算算兇吉。”
“你才是主導嘞，我只是個打下手的。”
壯漢滿是老繭的手在空中比劃著：
“你那看家本事就算醉成豬也不會忘吧？反正你做事一直不怎麼著調，也不用管那些規矩了。”
“今天就我一個人跟著，要是碰到難纏的，咱就先避一避，不急。”
許陳一邊應付著壯漢的嘮叨，一邊偷偷瞥著小字自動彈出的資訊。
萌妹音一聲不發，但小字裡面卻搜尋著各種與“案件處理”“民俗道士指南”相關的內容。
他面不改色地關掉幾條跳出的紫色廣告，嘴上敷衍地答著。
從這些資訊中，他提煉出幾個關鍵術語和法器名稱。
下意識地，他的手摸向腰間，那裡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錦囊，觸感很實在，卻不知裝了些什麼。
很快，三人來到了案發現場。
許陳暗暗觀察四周環境。這個院子規模不小，房屋雖說不上豪華，但在周圍明顯破舊的民居中算是相當體面。
青石板鋪就的院子打掃得很乾淨，幾盆栽在角落的菊花尚且盛開，與案件的血腥性質形成鮮明對比。
許陳眉頭緊鎖。如果妖怪只是為了獵食或者發洩，為什麼偏偏選中這戶明顯有些地位的家庭，而不是那些更加脆弱、無力反抗的貧民？
如果它想引起注意，為何只殺一人就銷聲匿跡？
一個真正想出名的妖怪，不應該是血洗整條街，製造大規模恐慌嗎？
不太合理呢……
壯漢見許陳站在門前思索，忍不住催促：
“發什麼呆呢？進去看看啊。”
許陳抬頭才回神，應了句，然後穩穩地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某種奇特的腥臊氣息——
不像是單純的人血，而是摻雜了其他什麼東西。許陳眯了眯眼適應了光線，便開始仔細打量著屋內的情況。
屋內光線昏暗，血腥味與腥臊氣息交織在一起。
其他地方都還算得上乾淨，也沒有屍體，只有地上一個猙獰的人形血跡。
那血跡輪廓極其清晰，像是有人將一具屍體完整地抽離。
血跡邊緣暗處散落著一些青色鱗片，大小不一，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冷的光澤。
整個案發現場除了被簡單圍了一層警示帶外，什麼都沒有。看樣子也沒有被動過，保持著案發時的原貌。
沒有開燈的屋子黑漆漆的，莫名滲人。
根據剛才得到的資訊，許陳知道死者是這家的二小姐，平時性格文文弱弱，不爭不搶，也不怎麼出門。
案發時大概是昨晚，卻靈異地一聲響都沒有發出來，導致今晨有人去叫起床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然消失。
門外，壯漢裴漢已經將人群遣散得差不多了。
一聲聲“拜託了，許先生”，“拜託了裴漢大人”的懇求聲漸漸遠去。
裴漢靠在門檻上，懶懶地看著許陳。
“咋處理？”裴漢問道。
許陳看向壯漢，沒多說什麼，裴漢卻立刻領悟了他的意思，點點頭。
“成，注意點安全。”
裴漢說完，將門關上，在門口等待。
屋內只剩下許陳一人。
他摸向腰間的錦囊，在一堆亂糟糟的黃紙中找出了三枚銅板，然後站起身來。
他面無表情地投擲銅板，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次一樣。
這是他剛從腦海中的“瀏覽器”裡看到的方法，卻像無比熟悉一般地做起這個動作。
同時，腦中竟然莫名出現了一些記憶，一些關於原主工作時的記憶。
銅板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脆。
一次、兩次、三次…六次落地後，他拼出了一個簡單的結果：
大凶。
這意味著妖怪極有可能還沒離開這座房間，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
但許陳卻沒多少慌亂，只是慢條斯理地撿起最後那枚銅錢，然後低聲開始念起咒語來。
隨著咒語的吐出，陰風在門內陣陣迴盪。
門外的裴漢有所感應，立刻警覺起來，渾身緊繃就想開門。
但許陳始終沒發出一點求救聲，裴漢額上青筋微微跳了一下，最後還是卸了力氣，繼續等待。
屋內，許陳隨著咒語的唸誦，身邊逐漸泛起灰色的霧氣。
這霧氣不是從外部湧入，而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像是某種能量的具象化。
果然沒錯，原主就是有點實力在身上的。這有妖怪的世界也絕對有可以與其抗衡的力量。
隨著他按照腦中記憶快速念出的咒語，身邊的霧氣越來越濃，整個房間似有沙塵開始旋轉。
慢慢地，霧氣中透出了一個透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