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b計劃
許陳快速地掃視著通知上的內容,心跳卻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一下又一下,震動著耳膜。
通知的大致意思是,所有三樓的“人員”,需要在明天晚上參加委員例行拍賣會。
拍賣會結束後,所有人將統一撤離,撤離時務必保持低調,不要露出任何異樣,更不要再出現在城內的平民面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拍賣會後,所有人統一到地下通道入口處集合。
屆時,城內所有主樓都會釋放致命毒氣,將數量龐大的平民驅趕出城市之外,讓他們正面迎接獸潮,前後為難,不留一個活口。
而陰暗潮溼的地下通道里,則提前準備了充足的物資,食物,飲水,武器,供他們這些“上等人”安全撤離,前往新的,更安全的世界。
邀請函裡說,這是b計劃,要委屈大家了。
而通知的最後則用紅色的粗體字,著重提到了邀請函的重要性。
這份看似普通的邀請函,可以允許兩個人通行。限定為一男一女。
當時許陳並不知道這份通知背後隱藏的驚天秘密,只是在萌妹音幾乎喊麥的不斷提醒下,選擇將其拿走。
現在想來,系統之所以指引他拿走這份邀請函,就是因為這份邀請函,原本就屬於那個被他殺死的壯漢。
壯漢和他的女友已經死了,邀請函成了無主之物,系統讓他拿走,完全就是多了條風險不大不小的後路。
“這座城要吃了我……”
就在許陳思緒翻湧,內心震動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著濃重哭腔的低語,如同受傷的小獸發出的哀鳴。
他猛地轉過身,藉著微弱的光線,看到了季常秋的影子。
她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看不清神情,卻不斷喃喃著同一句話,聲音越來越顫,哭腔越來越濃。
“吃了我……”
“常秋?”許陳眉頭頓時一皺,但還是放柔聲音,輕聲喚道。
季常秋卻對他的呼喚毫無反應,只是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面前什麼影子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嘴唇微微顫動著,重複著:“要吃了我…”
她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身體開始劇烈掙扎,雙手攥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蒼白色。
她痛苦地張開嘴,發出一聲壓抑嗚咽聲,兩顆尖銳的牙齒探了出來,在昏暗的光線下沒有顏色。
尖牙與她精緻脆弱的臉龐,成熟御姐般的外表,形成了極具衝擊力的反差,卻又帶著一種破碎的脆弱感。
這是許陳第一次直視這樣的她,跟上次不同,上次的她飽受肉體折磨,卻一聲不吭,只是喃喃自語。
這次卻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心底要一點一點吞噬她,藤蔓長出尖刺,扎進血肉裡,再一點一點劃開,抽絲剝繭。
許陳依然不恐懼,他只是站起身走過去,伸出手,探過去輕輕地撫摸著她冰涼的額頭,想小姑娘大概是做了什麼噩夢,於是輕聲:
“沒事的,別怕,是夢……”
他的聲音有疲憊,卻依舊如同夜色中靜靜流淌的溪水,帶著一種安定的,令人信賴的力量,一點點地撫平季常秋因噩夢而引起的恐懼和戰慄。
於是季常秋漸漸安靜下來,眼中的恐懼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無助。
“別不要我。”
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本能地緊緊抱住許陳,冰涼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本能地尋求著一絲溫暖,一絲虛無縹緲的安全感。
許陳順勢側過身,小心地,溫柔地抱住她,讓她虛弱的身體靠在自己的懷裡。
季常秋抱緊了他,冰涼的臉頰緊緊貼著他的後背,感受著他身體傳來的溫度,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有兩人輕微而壓抑的呼吸聲,在無邊的黑暗中交織在一起。
良久,在確認身邊呼吸徹底平靜下來後,許陳就打算回到他的小沙發上去睡了。
但即使他的動作很輕,起身時卻依舊瞬間被身旁的人察覺,冰涼的手抓上來,季常秋閉著眼,卻喃喃:
“不要……丟下我…一,一個人……”
許陳疲憊的眉眼也微微鬆下來,他將季常秋額前被冷汗浸溼的發別到耳後,然後微微緩出一口氣,沒有掙脫那隻手。
他躺下來,然後,也很快睡著了。
……
第二天清晨,陽光小心翼翼地從窗簾的縫隙裡探入房間,在昏暗中投下幾縷試探的光線。
許陳悠然轉醒,只覺渾身筋骨都舒展開來。
他睡得很好,此時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微微側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季常秋恬靜的睡顏。
她依然沉睡著,一頭長髮,如同柔軟的黑色絲綢,隨意地散落在枕頭上,襯托著她瓷娃娃般精緻清冷的側臉。
許陳的思緒回溯到昨晚,模糊地記起是季常秋緊緊抱著自己入睡的。
想到這裡,他的耳根微微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熱意。
這種不可以的常識要怎麼跟她科普啊……
季常秋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眸中還帶著初醒時的朦朧水霧,茫然地望著天花板,彷彿剛剛從海底浮出水面,一時還未適應陸地的光亮。
她緩緩坐起身,身上的被子順著她纖細的肩膀滑落,露出線條柔美的肩頸。
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甚至沒發現許陳的異常,像是把昨晚的夢也忘了,只是伸了個懶腰,咂咂嘴。
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不約而同地起身,走向洗漱臺。
季常秋熟練地擠好牙膏,將其中一支遞給許陳,然後拿起另一支,對著鏡子,有些笨拙地開始刷牙。
她的尖牙依舊沒有消退,在刷牙時顯得有些礙事,牙刷尖時不時會碰到嘴角,帶起一絲細微的泡沫。
許陳看著她使勁渾身解數刷牙的樣子,嘴角不由自主溢位一些笑意。
季常秋聽到笑聲,疑惑地抬起頭,嘴裡還含著牙刷,眼神帶著很自然的詢問。
許陳連忙擺擺手,示意沒事,嘴角卻怎麼也抑制不住地向上翹起。
刷完牙,季常秋又像一隻小動物般,迅速地鑽回被子裡,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成一個圓球,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望著外面的許陳。
許陳看著被子下拱起的小包,再次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樂,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你幼不幼稚?”
下一秒,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風,猛地從窗縫裡鑽進來,房間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然後……
兩個“球”在狹小的被窩裡擠在一起,彼此傻乎乎地互相看著,然後又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笑聲很輕,卻在這寂靜無聲的旅館房間裡,顯得格外溫暖,驅散了清晨的寒意。
白天,旅館裡靜悄悄的,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模糊不清的低語聲。
許陳和季常秋百無聊賴,便玩起了成語接龍的遊戲。
“……心猿意馬。”許陳緩緩地說出這個成語。
季常秋歪著頭,認真地思考起來,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搜尋著腦海中匱乏的詞庫,半天,才開口:“馬……馬不停蹄?”
許陳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頭:“提壺灌頂。”
季常秋又卡殼了,呆了好幾秒,手在被子裡舉了舉:“我棄權。”
許陳:“你今天已經棄權31次了。”
季常秋:“我喜歡棄權!(。ì_ 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