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淵的迴響
看著薛洋和女兒們決絕離去的背影，柳如煙的心，莫名地一空。
她下意識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星寧，回來！”
已經走到演武場邊緣的薛星寧聞聲停下，卻沒有回頭。
她只是用清脆而冰冷的聲音，回了一句。
“這位戰神閣下，我跟你不熟。“
一句話，如同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柳如煙的臉上。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這是她今天遭受的第二次、也是更沉重的一次打擊。
”哼！不過是小孩子意氣用事罷了！“
冰心戰神強行挽尊，臉上掛著輕蔑的冷笑。
“讓她去！本座倒要看看，跟著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不出三日，她必定會哭著回來，求你這個母親的原諒！”
她的話，引來了周圍家長們的紛紛附和。
“就是！這大女兒太傻了，放著戰神母親不要，去跟一個廢物爸。”
“還是兒子聰明，懂得良禽擇木而棲。這姐弟倆，未來的成就，註定是雲泥之別啊！“”
等著看吧，這傻丫頭有後悔的那一天。“
這些議論，像一把把鹽，撒在柳如煙那剛剛被刺痛的心上。她聽著這些話，內心的那一絲空虛，也漸漸被“我是對的”這種念頭所填滿。
就在薛洋即將走出大門時，小姨子柳如雪追了上來。
她哭得梨花帶雨，手裡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姐夫！你......你們要去哪兒？這點錢你先拿著，別讓孩子們餓著……”她哽咽著，充滿了擔憂，“姐姐她……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薛洋停下腳步，沒有接錢袋，只是溫和地看著她。
“如雪，謝謝你。但錢，我們不需要。”他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暖意，“好好照顧自己。”
這是他今天，對柳家，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時，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正在清掃落葉的老校工，拄著掃帚走了過來。
他是學院裡為數不多，會和薛洋說上幾句話的忘年交。
他看著薛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小薛啊，你這又是何苦呢？跟她低個頭，服個軟，日子不就過去了嗎？”
薛洋卻笑了，他看了一眼懷裡和手裡，那兩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語氣輕鬆地說。
“老張，我這不是鬥氣，是準備帶孩子去'見見世面'。“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這片蔚藍的天空，意有所指地低語。
”畢竟，這顆小小的星辰，對她們來說，還是太小了。”
說完，他轉過身，面向演武臺的方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包括柳如煙和冰心戰神。
這是他留下的，臨別的贈言。
“柳如煙，你今日從我這裡分走的力量，看似磅礴，實則，不及我真正力量的億萬分之一。”
“而且，那，也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此言一出，全場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他說戰神的力量，不及他億萬分之一？”“
這人是瘋了吧！被打擊得精神失常了！”
“無能狂怒的嘴硬罷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冰心戰神更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鄙夷地嗤笑一聲：“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瘋言瘋語，不值一哂。“柳如煙也搖了搖頭，眼中的最後一絲複雜情緒，徹底被輕蔑所取代。
她認為，這只是一個被拋棄的男人，最後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在作祟。
面對這漫天的嘲諷，薛洋的內心，平靜如水。
他明白了。
守護，是需要力量的。
曾經的他，以為收斂起所有的力量，化身凡人，就能體會到最純粹的溫情。
但他錯了。
沒有力量的溫情，只是待宰的羔羊。
從今以後，他將不再壓抑。
他要用這世間最強的力量，給他的女兒們，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全新的行動目標，在他心中確立。
他低下頭，溫柔地對懷裡和手邊的兩個女兒說。
“寧寧，瑤瑤，閉上眼睛，爸爸帶你們去看一場......盛大的煙花。“
兩個女兒聽話地閉上了眼。
下一秒。
薛洋不再壓制自己的氣息。
一股源自宇宙誕生之初、來自無盡深淵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意志，從他體內沖天而起！
轟——!!!
天空，瞬間變黑了。
不是烏雲蔽日，而是光線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徹底吞噬，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黑暗與死寂。
演武場上，所有武者手中的兵器，無論是神兵還是凡鐵，都在這一刻發出了恐懼的哀鳴，然後不受控制地脫手飛出，齊刷刷地朝著薛洋的方向，倒插在地，俯首稱臣！
萬兵臣服！
高臺之上，柳如煙剛剛暴漲的戰神之力，在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被瞬間壓制得死死的，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她臉上的血色盡退，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駭然與不可置信！
這是什麼力量？！
這絕不是戰神，甚至不是神級！
黑暗中，一道道深邃如夜的、佈滿星辰的裂縫，在薛洋身後憑空出現，它們交織、盤旋，最終，凝聚成了一張巨大、威嚴、彷彿由整個宇宙的黑暗面所鑄就的——深淵王座！
他抱著小女兒，牽著大女兒，從容不迫地轉身，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張象徵著絕對統治的王座。
王者，歸位。
在王座即將隱入空間裂縫的最後一刻，他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那聲音，響徹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我來自深淵。“
“我，即是深淵。“
王座化作一道流光，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天空恢復了光明，但那道被王座撕開的空間裂痕，卻像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留在了天空之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演武場上，包括冰心戰神在內的所有人，都承受不住那殘留的意志，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柳如煙，也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失魂落魄地看著天空那道裂痕，喃喃自語。
“深淵......即是深淵......“
她忽然想起了，在柳家最古老的禁忌典籍中，曾有這樣一段記載。
在萬界之上，曾有一位禁忌的存在，他征服了無盡的宇宙，統御著混沌的深淵，被萬族敬畏地稱為......
深淵大帝。
她回想起薛洋那句“億萬分之一”的警告......
回想起他抱著女兒，在萬兵臣服中從容走上王座的背影......
回想起自己剛剛當著整個世界的面，與他“恩斷義絕”的宣言......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
無盡的恐懼與悔恨，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