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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命還在

到城門時,天色剛剛泛起一線薄青。

守門計程車兵看見監察司的人,先是一愣,再一看飛魚服和那塊腰牌,直接把城門拉開半扇,連問都不敢問。

進城後,陳玄沒讓車往城西的官道走,反而繞了一圈,鑽進最寬的坊巷。

這條巷子直通內城南門,一路鋪的是新磚,最穩。

巷口風更凌冽,蘇星雪把披風半掖到少年身上。

她自己肩頭被趙顯允那一掌拍過,衣裡都瘀青了,此刻卻像感覺不到痛,只盯著弟弟胸口那一點一線的起伏。

陳玄低聲道:“你也貼一張止痛,別在他醒時倒下。”

她不吭。

看了他一眼,還是接過去貼在鎖骨下。

那一絲溫熱滲進皮肉,她整個人才終於從滿是刃口的繃緊裡往回收了一寸。

內城南門到了。

陳玄勒馬,拋腰牌。

城門衛一看腰牌,嘩啦一聲放下鐵索,門洞裡跑出來兩名內侍,皆是白全身邊的人。

為首那人一眼看見車內少年,臉色一變:“請......請裡頭說話!”

他低頭疾步引路。

一行人一路快行至宮城角門。

白全已在門內等著,披著一件繡暗雲的鶴氅,眉眼裡盡是連夜奔波的倦,偏眼下不見半分亂:“陳大人。”

陳玄下馬,抱拳。

白全目光一掃,落在車內少年身上,眉峰一蹙:“太醫院的人我已經叫起來了,

院判沈存藥、太醫首坐韓九臺、外兼一位南門醫局的老先生封百草,都在御藥房等。你們跟我走,快。”

宮道上燈籠已點,暖黃的一線線。

太醫院在東南角,院門一開,藥香撲面。

沈存藥一身柳綠醫袍,鬢角微白,眼睛卻明亮。

他看見少年,沒廢話,一指分三人:“懸絲脈、診舌、觀瞳。快。”

三名醫官立刻就位。

懸絲掛在少年的腕上,細得像一根不敢動的頭髮;

一名醫官輕輕撬開少年牙關,以銀片按舌;

另一名持燈,從側向照他的眼底。

沈存藥伸手試溫,又把手掌輕按少年的後心,“火溫。”他吩咐。

陳玄指尖一動,火將的心核溫度再升半線。

他再看他四肢,摸第二指關,“金封不錯,針路穩。”

說著才抬頭看陳玄一眼,“好手。”

陳玄不謙虛,只道:“先救人。”

他把青鱗匣放到案上,“斷脈藤兩管,趙顯允用來吊命的,不全是藥。”

沈存藥嗅了一下,沉聲道:“七成續命,三成引蠱。用不得多。”

他取出一支細細的青玉針,針尾套上細管,管裡已是澄清的藥液,藥香微苦,“先以三才針法,分三處開關,再吊一滴半。時間到了就停。”

他抬指,三針落下,神闕、巨闕、期門。

針入不深,針尾微顫,像風在草尖上。

一息,兩息,三息。

少年胸口起伏比先前穩一寸。

“血誓毒蠱的誓,在血,毒,在膽,蠱,在肝。要拆,先穩心,再分路。”沈存藥低低對陳玄道.

“太醫院有一方安魂湯,能壓躁亂;再有一方青膽散,能把毒牽去下焦;”

“至於蠱,要用南疆法子,我不懂。”

他說到這兒,微微偏頭,“封老。”

一個衣袍舊得發白的老先生掀門簾進來,鬍子都黃了一截,眼睛卻亮晶晶的。

他把少年的手掌翻過來,在虎口壓了一下,又在小指根上彈兩下,“嗯。”

他叼著一根又細又短的旱菸,沒點,口氣都帶著菸草味,“這蠱不是飛頭,是血誓。定了親血認主的,你們拆不掉。”

蘇星雪心裡一沉。

陳玄看老先生:“能緩?”

“緩能緩。”封百草抬眼看他,“要三步法,一步困蠱,一步困毒,一步換血引。”

“現在你手裡有趙狗官的吊線,有用。”

“吊著,別讓蠱咬心。解,要等兩樣東西:赤魘花根揉粉,妖骨灰一錢。”

“七階妖核?那是徹底換血用的,夜裡拿不出就先不談。”

“我去想辦法。”陳玄道。

蘇星雪“嗯”了一聲,她把自己的脈門按住,像怕自己一鬆,就會倒下。

白全一直沒插嘴,這會兒替兩名小內侍把門合攏,叫人把屏風拉了兩層。

他側身問陳玄:“你那名冊……”

“指揮使押走進宮。”陳玄低聲,“三道封泥,直呈御前。”

白全點點頭,“好。”

他看了蘇星雪一眼,神情緩了幾分,“放心,太醫院要人,拿命去要。”

沈存藥已經把第一輪針撤下,換上新銀針。

他示意兩名醫官抬銅盆,銅盆裡是剛煎好的安魂湯。

湯色微青,藥氣極正。他以瓷匙輕輕舀了一勺,遞到蘇星雪手邊:“你喂。”

蘇星雪雙手接過,指尖有些抖。

她伏下身,一勺一勺把湯沿少年唇角送進去。

少年喉結滾了兩下,像是從極深的水裡撈回一口氣。

她咬住嘴唇,不讓那口呼吸變成哭聲。

陳玄站在她身後一步的地方,眼睛始終看著少年眉心那條薄薄的青筋。

那是蠱咒往心口走的路。

每跳一下,他的胃就跟著緊一下。

半個時辰過去,沈存藥抬手收針,嘆了口氣:“命,暫留了。蠱和毒,我只能困到這一步。”

“接下來要靠封老的困蠱符與你們的吊線輪著用,三時一換,一換不能失。”

封百草從袖裡摸出一疊粗糙的黃符,符上畫著一隻翻著肚皮的小蟲,看起來怪可憐。

他把符一頁一頁遞給蘇星雪:“你這樣,貼在肚臍右下一寸半,三息一帖,十帖一輪。別心軟,蠱咬起來他會疼,會喊,你也別亂。”

蘇星雪輕聲說了句謝謝。

白全吩咐內侍備了兩間靜室,一個給蘇星雪,一個給顧盲和柳七打個盹。

他把陳玄拉到門側,壓低聲音:“陛下已知靜元觀之變。名冊已呈,他老人家震怒。”

“陳大人,今夜之後,你不會安生。”

“知。”陳玄道。他看了一眼榻上少年,“先把人看住。我答應她,要救。”

白全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息,忽然輕嘆一口氣:“你這脾氣,遲早把你自己打碎。”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隻細小的白玉瓶。

“清微散,太醫院舊方,壓心火用的。你也吞一粒。”

陳玄沒推,仰頭吞下。

喉間一涼,心火淡了幾分,人也從那種隨時要劈出去的緊繃裡退開一點點。

他在屏風外的長案邊坐下,沒閉眼,只是閉了閉氣,把這夜裡的每一個節點都在心裡倒著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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