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保持警戒
“等什麼時候，我們不是第五組，不是聯邦的人了，那時候再說也不遲。”
這番話落地，沒人再出聲。
連空氣都安靜得像被水封住。
方瑜狸叼著煙咬了一下，低頭吐了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
“林妄。”他低聲道，“你信我一句。”
“這地方，咱們今天要是能活著出去……以後誰再提一嘴，我第一個崩他。”
林妄笑了笑。
“你啊，嘴上厲害得很。”
方瑜狸沒笑，眼裡那點吊兒郎當早就收乾淨了。
他只是看著那排玻璃罐，像是看著一堆墓碑。
“我見過汙染者，見過變異體，見過死了又活的瘋子。”
“可這玩意……”他慢慢吐出兩個字，“不是人。”
“也不是神。”
“是……怪物。”
“可最可怕的，不是它們。”
“是做出它們的人。”
林妄沒回應。
但眼神，卻一點點冷下來。
從那之後，誰都沒再開口。
第五組全員站在主實驗室裡，像是一群被拔了舌頭的目擊證人，站在真相面前，卻一句都不敢說。
沉默，像是一張灰濛濛的布，把整座實驗室都罩住了。
“你說……”
方瑜狸忽然出聲，聲音低得像是從嗓子底下擠出來的。
他咬著煙，吐了口沒點燃的冷氣，眼神卻一直盯著那排控制終端。
“這些罐子……是新裝置。”
“嗯。”林妄點了下頭，沒多解釋。
“可我記得。”方瑜狸慢慢蹲下身，從背後的工具包裡摸出他那一堆破爛組合而成的多功能儀器，接了根短線，貼到罐體側面的介面上。
“這套罐體型號，是從去年才開始批次投入軍研的。”
他邊說，邊不緊不慢地除錯著儀器上的幾個旋鈕。
“按理說……就算是神明的實驗品，也得有個使用登記。”
“對。”徐晚盯著他，“按聯邦規矩，不管是哪個部門，動用這等級別裝置，至少得有主系統存檔。”
“可問題是。”方瑜狸抬了下下巴，眼神微微一眯，“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的聲音清晰地飄進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
“我剛剛接了罐體內部的獨立記錄模組。”他說。
“發現它們的執行和除錯記錄，全都只記錄了一種身份。”
“只有一個人用過這些東西。”他頓了頓，吐字一清二楚。
“一個許可權極高的使用者。”
林妄靠著操作檯，眯了眯眼：“誰？”
方瑜狸沒立刻回答。
他把儀器往身後一塞，從儀表板裡拔出那截連著資料埠的短線，站起身，撣了撣膝蓋上的灰。
“你們猜。”他笑了笑，笑得沒什麼溫度。
“那條許可權號，一整串，格式都不走聯邦序列。”
“什麼意思？”徐晚皺起眉，“不是聯邦系統內的？”
“不是。”方瑜狸很確定，“不是軍部的，也不是科研院的，甚至不是任何一條能在主腦裡查到備案的標識。”
“那是誰的？”鄭月終於開口。
“一個……從未登記過的使用者。”
方瑜狸的手指緩緩張開，把剛才在螢幕上截下的一段許可權碼展示出來。
不長，一串亂碼般的字元，沒有部門代號，也沒有執行位編號。
就是一串極其乾淨，乾淨得像剛生成出來的編碼。
空氣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凝固。
徐晚蹙眉，緩緩念出這個詞，“這是……人名？還是實驗室程式碼？”
“鬼知道。”方瑜狸冷笑，“系統連匹配都沒匹配出來。”
“連個出處都找不到。”
“這是空號，野號，甚至可能是……偽造號。”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不重，卻像是一根鈍釘，扎進了每個人的神經裡。
“從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這地方是聯邦在背後悄悄搞的黑專案。”林妄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嘶啞。
“可現在看來……”他目光落在那排冷冰冰的神明胚胎上，“連聯邦自己，恐怕也沒完全掌握這東西。”
“這個實驗區，或許——不是他們主控的。”
林妄這話一落地，空氣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扯了一下。
下一秒，整個實驗室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嘀響，像是誰在遠處輕輕點了一下某個按鈕。
緊接著——咔噠。
那道他們進來時推開的金屬門，毫無徵兆地自動閉合了。
不是緩緩合上，而是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拉扯住，轟地一聲砸回門框，震得牆面都微微一抖。
方瑜狸動作一滯，回頭看了眼那扇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徐晚猛地轉頭，“是防禦機制？”
“不是。”林妄聲音壓低，“我們進來時，防禦機制已經觸發過一次——排毒系統是冷啟動的。”
“現在這種反應……不像是系統自動。”他眼神幽深。
“像是被誰遠端觸發了。”
“也就是說，”鄭月慢慢轉身，背靠牆壁，眼神陰冷，“我們剛才的一舉一動，全有人看著。”
話音未落，實驗室角落裡的地板忽然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是電力重啟的聲音。
極短的延遲之後，中央操作檯上的一盞裂開的頂燈，忽然閃了一下。
光沒亮穩，刺啦一聲，一道藍色電弧劃過吊線，照得整間實驗室一瞬明亮如晝。
然後，整排的培養罐，開始了劇烈的震動。
不是那種輕微的運作，而是類似壓縮封印被強行鬆動的解封。
“操。”方瑜狸低聲罵了一句，飛快後退了半步。
培養罐外部開始冒出細細的氣泡。
那不是冷卻蒸汽，而是罐內液體正在快速升溫——封印液的分子結構正在鬆散。
“誰動了？”徐晚幾乎是下意識拔出槍，“這玩意還能啟動？不是斷電了嗎？！”
“不是我們動的。”鄭月沉聲，“是它自己。”
“更準確地說……”她轉頭看向林妄，語調冰冷，“是有人在等我們看到它。”
“然後，解開它。”
空氣驟然緊繃，像是下一秒就要撕破的薄膜。
所有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面朝那一排高聳的罐子。
林妄緩緩開口：“全體後退，靠牆。”
“保持警戒。”
“誰都別先動手。”
他一句話落下，所有人悄無聲息地散開，貼在牆面邊緣，武器已上膛，動作沉穩，眼神卻不約而同地盯向同一個方向。
罐體最中央，那一臺最大的培養艙。
比其他罐體略寬一圈，外殼上還有一圈近乎斑駁的金屬銘牌，但內容早被液體腐蝕，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