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再給一次機會
林妄靠在模擬戰場的觀察室牆邊，雙臂抱胸，神情淡然。
他本來只是想看看這群被稱為A班精英的同學們，能不能打出點像樣的配合，畢竟這些人可都是各地篩選出來的頂尖能力者。
在日常訓練中，也個個表現得天賦異稟，光是紙面資料，就能讓人誤以為這是一支只要放出去就能橫掃一切的鋼鐵部隊。
但現在……
他眯著眼看向遠處戰場，臉上那份原本冷靜的表情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掩飾的失望。
“這群人，真是能給我帶來驚喜啊。”他喃喃地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模擬戰場內，第一隻神明早已現身——
那是一頭半透明狀的“鏡靈”，它在陽光下顯得虛實不定，如同一團蠕動著的水霧。
它沒有明顯的攻擊軌跡，卻能在悄無聲息間反彈能力者釋放的技能，甚至讓空間產生錯位。
按理來說，只要有默契的分工與合作，這種神明雖然棘手，卻也並非無法對付。
然而，戰場上的混亂已經說明了一切。
廖芷妍的霞光能力明明擁有優秀的控制效果，卻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內突然爆發，直接把鄧宇龍即將完成的突襲打斷。
陳中原的巧手套釋放出一片飛刀，原本是打算干擾神明的位置，可惜方向一偏，差點傷到自家人。
另一邊，呂箴原本打算從後方施加範圍壓制，卻被鏡靈反彈的技能逼得滿地打滾。
場面，說不上慘不忍睹，但絕對狼狽。
林妄看得眉頭緊皺，他甚至已經能預料到幾個回合之後的結局：要麼某個同學因為操作失誤受傷，要麼就是神明的反制能力徹底擾亂節奏，導致他們全面潰敗。
“他們根本沒有磨合好，”他低聲說道，聲音裡多了些許失望與不解，“看起來是一個班，但每個人都只在顧著自己的能力發揮，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面對的不是普通的對手。”
梁思傑站在他身後，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戰場。
他沒回話，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眼前的混亂場景。沉默片刻，他輕聲開口：“他們從來沒有經歷真正的‘死戰’。”
林妄抬眼看他，眸光深邃。
“這種等級的神明，本就不是普通任務能碰上的……我們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
梁思傑繼續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每次模擬訓練都留了後手，每次演練都佈置了預警和護欄。他們知道有危險，卻從未真正面對‘失敗會死’的壓力。”
林妄沒有回應。他只是望著那群人繼續掙扎在場中，眉宇之間的冷峻逐漸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共鳴。
他也曾經歷過這種無措。
在剛入隊的時候，在自己被安排到第一次對抗未知神明的行動裡，他也曾迷惘、恐懼，甚至因判斷失誤而險些丟命。
可他醒悟得早。他知道那場戰鬥的失敗帶來了多麼慘烈的代價，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活下來，變得強大，變得警惕，變得不再依賴於所謂的“團隊互信”，而是用絕對理智去評估每一場戰鬥。
可這些人——他們還沒踏入那個邊緣。
還不懂什麼叫真正的“恐懼”。
場中的廖芷妍已經開始喘息，她的霞光在與鏡靈的頻繁對抗中失去了原本的穩定性，從一開始那令人安心的光輝變成了斷斷續續的閃爍。
陳中原則不斷嘗試用巧手套製造出干擾物，但一部分攻擊始終落在無效區域，還有幾次差點誤傷了呂箴。
“別再釋放大面積技能了！”呂箴終於忍不住高聲喊道，“你再亂扔一次，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陳中原漲紅了臉，卻還是咬牙反駁：“我哪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突然反彈！你以為我不想控制方向？”
吵架。
在面對神明的戰場上，他們居然還在吵架。
林妄深深吸了一口氣，心底泛起了一絲無法壓抑的憤怒。
“這不是實戰，”他低聲說，聲音裡藏著難以掩飾的嘲諷，“這是鬧劇。”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太過樂觀。
哪怕他們個個身懷絕技，若缺乏最基本的協同與紀律，這群人就是一盤散沙。而留在緩衝區的神明，從來就不是那種可以讓人慢慢磨合、慢慢試探的“新手訓練靶”。
這些，是聯邦篩選出來、專門用來逼迫頂尖戰力突破極限的存在。
他們詭異、殘酷、不按常理出牌。
哪怕只是一瞬的猶豫，也足夠致命。
“你後悔了？”梁思傑似笑非笑地問道。
林妄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注視著戰局。
他看到廖芷妍的霞光終於熄滅，那一刻她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鏡靈的尾波一擊擊倒在地。
看到陳中原被一團錯亂空間吞沒，只能在混亂中憑藉防護罩艱難脫身。
看到呂箴驚慌地向後躍退，卻差點被自己同伴絆倒，狼狽不堪。
林妄閉了閉眼，胸腔一陣起伏。他知道再不出手，結果只會更糟。
但他也知道，梁思傑之所以安排這場戰鬥，就是為了讓這些人“真正成長一次”。
真正的成長，從不是聽幾句訓話，從不是上幾節理論課，而是親眼看著隊友倒下、親身體會那種無助與失敗。
“他們能學會什麼？”他問道，聲音低沉。
“學會害怕，學會失敗，學會閉嘴配合。”梁思傑說得毫不客氣，“不經歷這些，你永遠帶不出一支能上戰場的隊伍。”
林妄沉默了很久。
久到戰場上的第二隻神明已經現身，那是一隻類人型的高大黑影，眼窩中泛著暗紅光芒，手中拖著一柄釘錘。
它一步步踏入戰局，地面隨之震顫。即便只是模擬空間，林妄也能感受到它身上那份濃烈的“殺意”。
他眼中冷光一閃，身體微微前傾——
可就在他即將跨出那一步時，廖芷妍突然從地上撐起，踉蹌著站起來。
她看起來快要力竭，嘴角帶著血痕，臉色蒼白，卻還是用力咬住下唇，揮手示意大家靠近。
“聽我指揮。”她聲音不大，卻出奇地堅定。
林妄原本微微前傾的身子，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