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談
見高尚逃也似的離場。
張天任嘴角微揚,自己倒是體驗了一把舌戰老儒的噴人快感。
記憶裡這是一個為老不尊的傢伙,整日擺出一副‘哪怕你不是我家後輩,也要處處忍讓於我,以我為主的高位俯視姿態’,真要他拿出年長者的和藹無私教授學識,卻又搖頭晃腦,自詡高山不肯。
這種人,他自然也不會給其留什麼顏面,當即無視其人,繼續朝眾人一拱手,說出正事:
“那我便出上聯了……”
“天上月圓地下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此上聯一出,不少文人回過神來,不由得紛紛點了點頭,月圓是空中月亮變圓,月半是人間月份過半,每月的月半便是十五日,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刻。
於是,文臣這邊齊齊誇讚起來,望向張天任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認可。
而主座旁的安慶緒,卻是心頭一凜,他聽出來了一些暗藏的資訊,今夜就是月半十五,凌晨子時就是月亮最圓時刻。
這是嚴先生在與自己敲定見面時間!
安慶緒不動聲色。
底下文人倒是抓耳撓腮一番。
最後還是安祿山的外甥,負責大燕政事方面的孫孝哲,給對了出來。
“今年年尾明年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好對!”
“上下聯都是不錯啊。”
眾文臣又是一陣誇讚,氣氛熱烈不輸給先前的舞劍,算是宴席的又一個亮點了。
……
宴會此時已經接近尾聲。
眾人吃飽喝足,就逐漸離去了。
安慶緒向安祿山行禮告退,又在那兩名佩甲校尉的護送下,返回了偏殿。
待他躺在床榻上,由著幾名美貌侍女伺候著脫下衣物時,嘴角終於是忍不住上揚起來,口中哼哼起了小曲。
周圍侍女莫名看著安慶緒,她們有些不解,不知道為何被軟禁了還笑得出來。
幾名侍女很快伺候完離開,在殿外竊竊私語著。
“二殿下今日怎地不愁眉苦臉了?”
“許是喝酒喝開心了吧。”
可她們沒有聽到的是,在屋裡空無一人的時候,安慶緒眉眼舒展,嘴中喃喃道:
“我得嚴先生,大燕可圖矣!”
……
不久之後。
安祿山起身離去。
一群文武跟了上去,歌功頌德,一路相送。
張天任也沒有在宴席上多留,站起身來,緩步跟在人群最後。
他的目光隱匿注視安祿山,卻發現對方只是回了宮殿,並沒有喊任何妃子去侍寢,將那些文武也一起屏退了。
【您已探索到了關鍵地點——安祿山寢殿】
【引導:安祿山最近有些不對勁,妃子和文武都少有跟他長時間接觸者,連其子安慶緒都不例外】
張天任瞧了一眼,知曉這應該就是所謂探索任務的引導資訊了,這寢殿裡面多半是有古怪的。
隨即。
他默默離開了寢殿周圍。
趁著夜色,悄然來到了安慶緒的偏殿。
殿外。
依舊是那兩名佩甲校尉守衛著。
張天任腳踩法寶極限的登雲靴,從側牆直接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慢慢接近了偏殿的後側窗戶。
“吱嘎~”
一道細微的聲響傳來。
後側窗戶頓時被開啟了一條縫。
“嚴先生?”
裡面是安慶緒壓低嗓子的聲音。
“是我。”
張天任回應道。
“你怎麼繞過看守校尉的,快進來!”
安慶緒語氣帶著一絲喜色地推開窗戶,他現在還忍著沒睡,就是為了等這位前來。
張天任翻身進入,目光掃過殿內,確認沒什麼危險。
他這才對著安慶緒直接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嚴先生,我發現父皇有問題!”
“那一夜,我去覲見父皇,恰巧碰到他夜寢諸女……”
安慶緒語氣急促,他臉上沒有半分旖旎之色,反而帶著一種驚駭的神色,聲音有幾分顫抖地說道:
“這本是常事,但是我見到那些女子全都是腹部被拋開,五臟六腑不翼而飛,慘死在寢殿上!”
“我父皇……不,我不知道那還是不是他了,當時那肥碩的肚皮下,發出了咕嚕嚕的異常聲響,瘮人至極!”
“之後,我便被軟禁起來了。”
安慶緒心有餘悸,最血腥的一幕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心底依然能勾勒出一些畫面。
‘看起來,安祿山的確是出現什麼異常變化了。’
張天任摩挲著下巴,心中忍不住想著。
隨後,他對安慶緒說道:“我要去他的寢殿探探,李豬兒的把柄,你且交給我。”
“好……這是他老母被關起來的位置。”
安慶緒聞言急忙拿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了張天任,後者微微皺了皺眉,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這是我的令牌,父皇寢殿外會有守衛放你通行,再加上李豬兒這個內侍,足以內外暢通無阻了!”
“好。”
張天任沒有多待。
他從安慶緒這邊取得一些助力,便是在後者忐忑的注視下,徑直翻出偏殿窗戶,直奔安祿山寢殿而去了。
……
一路上。
果然如安慶緒所言,近乎於暢通無阻。
宴席的鬆懈,加上守衛內應的放行,讓張天任直接抵達了安祿山的寢殿房門外。
立在那裡候著旨意的李豬兒。
看到他的到來,目光當即有些猶疑和懼怕,想來是近日來伺候安祿山,見到了一些血腥畫面,讓這個宦官的膽氣被嚇破了。
“這是你老母所在的地址……不用你動手,我來!”
張天任沒有廢話,直接將紙條塞進李豬兒的手裡,穩步朝著屋裡邁過去。
只留下原地有些懵的李豬兒,瞧著那一襲青黑文士衫的消瘦文臣,提著劍穩健走進屋內,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地愣在那裡,連說話都張不開口了。
但隨即他迅速開啟紙條,看清地址後,淚流滿面,然後將紙條塞進嘴裡吞嚥而下。
沒有警示大喊,也沒有幫助放風,而是直接偷偷溜走,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這座繁華宮殿,不知所蹤了。
屋內。
張天任目光漠然,瞧著床榻紗帳後的燕皇安祿山,其鼾聲震天,肥肉抖動,好似一頭熟睡的嗜血野豬王。
只要醒來,就會兇悍地擇人而噬。
而張天任就像是一位久經山林的老獵人,他謹慎地沒有靠得太近,直接取出五行逐鬼弓·穢,伸手一摸身旁銅鐵質燈臺,化作一支暗黃銅箭,瞄準了睡夢中的安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