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發生了什麼
張九思的決定並未引起太大波瀾，天庭上下早已習慣了這位天帝的行事風格。在絕對的危機面前，任何遲疑都可能意味著滅亡。整個天書世界如同一架上緊了發條的精密儀器，在青瓷的主持下，更加高效地運轉起來，為未知的遠征積蓄著力量。
而張九思本人，則幾乎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混沌周天儀”的構建之中。
萬法枯寂崖上空，他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織工，以神念為引，以混沌道韻為線，日夜不停地在龐大的混沌域中編織著那無形的法則網路。這並非簡單的符文疊加，而是需要對混沌本質有極其深刻的洞察，以及對力量精細入微的掌控。
他首先穩固並強化了那三處核心的“混沌靜域”，將它們作為周天儀的“主節點”。每一個主節點都如同一個強大的運算與能量中樞，負責協調一片區域的混沌氣流與法則結構。
隨後，他以主節點為核心，衍生出無數細密的、如同神經網路般的次級節點和能量通道。這些網路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如同活物般，隨著混沌域的“呼吸”而微微搏動，自適應地調整著結構，以最優的方式疏導、轉化、儲存著能量。
他將在赤明界感悟到的“開天道韻”也融入其中，使得周天儀在防禦與轉化的基礎功能上，更添了一絲“創造”與“定義”的潛能。雖然遠達不到真正開天闢地的程度，但在特定情況下，足以臨時改變區域性區域的法則環境，創造出對己方有利的“主場”。
整個過程，也是對張九思自身混沌之道的一次深度梳理與夯實。他感覺自己對混沌的理解，隨著周天儀的逐步成型，愈發深刻圓融。那枚取代了道基的混沌核心，旋轉得越發穩定而有力，與整個混沌域的共鳴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時間在專注中飛速流逝。
這一日，當最後一道隱形的法則脈絡被成功接駁，整個五千裡混沌域，驟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彷彿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
嗡——！
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傳遍了整個天書世界。所有修為達到一定層次的生靈，無論身處何地，都在這一刻心有所感，彷彿世界的“背景音”中，多了一個沉穩而有力的“心跳”。
萬法枯寂崖上空，原本看似無序流淌的混沌氣流，此刻彷彿被賦予了統一的意志。它們依舊奔騰不休，卻隱隱遵循著某種更深層次的韻律。無數細微的法則結構閃爍明滅，如同周天星辰，按照玄奧的軌跡執行。而那三處主節點，則如同三輪混沌色的“太陽”，散發出穩定而浩瀚的力場，定鼎四方。
混沌周天儀，初步成型！
張九思懸浮於中央主節點之上，感受著周天儀反饋回來的、如臂指使的磅礴力量，心中湧起一股掌控感。此刻，他無需親自調動，只需一個念頭，周天儀便能自主汲取虛空能量，過濾轉化寂滅氣息，甚至能在瞬間於指定區域佈下“混沌靜域”或釋放出凝聚的“歸寂之力”。其反應速度與力量強度，遠非他之前徒手施為可比。
“恭喜老師，神通大成！”青瓷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眼中充滿了驚歎與自豪。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片混沌域已然脫胎換骨，成為了一件擁有無限可能的、活著的“神器”。
張九思微微頷首，目光卻投向了幽冥界訊號傳來的方向。周天儀初步成型，是時候出發了。
他沒有多做休整，對於他如今的境界而言，維持周天儀的運轉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和恢復。
“此地交由你與清微等人共同看護。”張九思對青瓷吩咐道，“若有異動，可透過周天儀核心與我聯絡。”
“弟子遵命！”青瓷鄭重應下。
張九思不再多言，心念一動，混沌周天儀中央主節點光芒微閃，一道更加凝練、更加穩定、內部彷彿有無數細微混沌符文流轉的暗灰色通道，在他面前無聲無息地開啟。通道的另一端，傳來的正是那斷斷續續、不斷移動的幽冥界求救訊號所蘊含的獨特空間座標波動。
他一步邁入，身影消失。
這一次的穿梭，感覺與以往截然不同。通道異常穩固，外界那光怪陸離的虛空亂流彷彿被一層無形的力場隔絕，無法對通道產生絲毫影響。他甚至能分出一縷心神，透過周天儀感知外界虛空的能量流動與法則變遷，如同掌上觀紋。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通道盡頭，景象豁然開朗。
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預想中的世界碎片或漂流大陸，而是一片……扭曲的、不斷崩壞又重組的時空亂流！
這裡彷彿是兩個甚至多個維度碰撞、撕裂後形成的廢墟。破碎的山河景象、顛倒的城市輪廓、斷裂的法則鎖鏈……各種光怪陸離的碎片如同被投入攪拌機的顏料，混雜在一起，以違背常理的方式運動、湮滅、又再次憑空滋生。
而在這些混亂景象的深處，一點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靈魂波動，正在艱難地閃爍著，散發出那熟悉的求救訊號。它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四周狂暴的時空亂流徹底撕碎。
“並非世界碎片漂流……而是整個幽冥界的‘殘骸’，被捲入了某種高維度的時空風暴之中？”張九思瞬間做出了判斷。這種情況，比預想的還要複雜和危險。時空亂流本身就能撕碎一切，更何況其中還混雜著世界崩壞時產生的各種毀滅效能量與法則碎片。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混沌通道，如同駕駛著一艘堅固的潛艇，緩緩駛入這片狂暴的“海洋”。周天儀自主運轉，在通道外圍佈下了一層無形的“混沌靜域”，使得那些撞擊過來的時空碎片和能量亂流，在靠近時速度驟降，威力大減，然後被混沌氣流緩緩吸收、轉化。
他朝著那求救訊號的核心緩緩靠近。
越往深處，時空亂流越發狂暴，甚至開始出現一些詭異的“時空陷阱”和“法則斷層”。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幽影在亂流中飄蕩，那是幽冥界特有的“冥靈”生物在毀滅中產生的畸變體，它們沒有理智，只剩下吞噬一切的本能，瘋狂地攻擊著視野內的一切，包括彼此，也包括張九思的通道。
張九思沒有理會這些雜兵，周天儀自然釋放出的微弱“歸寂”力場，便讓這些冥靈在靠近一定範圍後，動作變得遲滯，然後形體緩緩消散，化為精純的魂力被周天儀吸收。
他的目標，始終鎖定在那核心的求救訊號上。
終於，在穿越了無數重混亂的時空屏障後，他“看”到了訊號的核心——
那並非想象中的倖存者聚集地，而是一座……殘破不堪、卻依舊散發著浩瀚輪迴意境的古老石橋！
石橋巨大無比，不知以何種石材築成，通體呈現暗青色，佈滿了斑駁的歲月痕跡與巨大的裂痕。橋身大半已經斷裂、崩塌，只剩下中間一小段，頑強地懸浮在時空亂流的中心。橋墩之下，並非河水，而是翻滾的、由無數生靈記憶與因果碎片組成的魂河虛影！
幽冥界的聖物——奈何橋！或者說，是它最大的一塊碎片！
而那微弱的求救訊號，正是從這殘橋的中央，一塊相對完整的橋面上傳出。那裡，隱約可見一個極其淡薄、彷彿隨時會消散的宮裝女子虛影，正懷抱著一盞搖曳不定的青銅古燈，古燈的微弱光芒，勉強護住了她與身下的一小片橋面。
張九思的到來，似乎驚動了那宮裝女子。她抬起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望向混沌通道的方向，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警惕，隨即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愕，最後是絕處逢生的激動。
“外界……生靈？”她的神念如同遊絲般傳來，帶著深深的疲憊與虛弱，“速退！此地……已被‘噬界幽魂’標記……它是‘歸墟’的爪牙，欲吞噬此橋，完善其‘輪迴’權柄……”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語，一聲尖銳到足以撕裂神魂的嘶嚎，猛地從時空亂流的深處傳來！
緊接著，一個龐大到無法形容的、由無數扭曲哀嚎的靈魂面孔聚合而成的幽魂巨臉，撕開了重重亂流，出現在了奈何橋碎片的上空！巨臉空洞的眼窩中，燃燒著暗紫色的火焰，那是純粹的寂滅魂火！它張開巨口，口中並非喉嚨，而是一個旋轉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渦——噬界幽魂！
它一出現，周圍的時空亂流都為之避易，恐怖的吸力從它口中傳出，目標直指那殘破的奈何橋以及橋上的宮裝女子！
宮裝女子臉色慘變，手中青銅古燈的光芒劇烈搖曳，眼看就要熄滅。
張九思眼神一冷。
歸墟的爪牙？吞噬輪迴權柄？
正好，拿你來試一試這混沌周天儀的鋒芒！
他心念一動，並未走出通道，而是直接透過周天儀，調動混沌域的力量！
“混沌靜域……鎮！”
剎那間，以那噬界幽魂為中心，方圓千里的時空亂流驟然一滯！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一切運動都變得極其緩慢，連那幽魂口中散發出的吞噬吸力，都變得粘稠而無力！
噬界幽魂那燃燒著寂滅魂火的眼窩中，第一次露出了擬人化的……驚愕與憤怒！它顯然沒料到，在這片它視為獵場的時空廢墟中，會遇到能如此干涉法則的力量！
“歸寂之力……滅！”
張九思沒有給它反應的時間，第二道指令已然發出！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暗灰色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視，從混沌通道中射出，無視了緩慢的時空，直接命中了噬界幽魂的眉心！
嗤——！
沒有爆炸，只有無聲的消融。被光束擊中的部位，那聚合的靈魂面孔如同被橡皮擦去般，迅速淡化、消失，連帶著其中的寂滅魂火也一同湮滅！噬界幽魂發出了痛苦的哀嚎，龐大的軀體劇烈扭曲，試圖掙脫“混沌靜域”的束縛。
“還沒完。”張九思眼神淡漠，感受著周天儀源源不斷輸送來的力量，以及那被轉化吸收的、來自噬界幽魂本源的寂滅魂力，他雙手在身前虛合。
“周天衍化……混沌牢籠！”
無數混沌符文自周天儀中湧出，瞬間在那噬界幽魂周圍交織、構建，化作一個巨大的、佈滿混沌雷霆的立體牢籠，將其徹底封鎖在內！牢籠不斷收縮，混沌雷霆轟擊在幽魂軀體上，每一次都帶走大片魂體與寂滅之火。
那噬界幽魂瘋狂掙扎、嘶嚎，卻根本無法突破這由整個混沌域力量支撐的牢籠。它的力量被不斷削弱、轉化，成為混沌域成長的養分。
不過片刻功夫，那原本龐大恐怖的噬界幽魂，便徹底消散，只留下一縷最精純的、蘊含著部分“吞噬”與“輪迴”概念的寂滅本源，被混沌牢籠壓縮成一枚暗紫色的珠子，飛入張九思手中。
時空亂流緩緩恢復流動，但那令人窒息的壓力已然消失。
殘破的奈何橋上，那宮裝女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懷抱的古燈都忘了維持。她無法想象，那追獵了她不知多少歲月、幾乎將幽冥界殘骸逼入絕境的噬界幽魂，竟如此輕易地被……鎮壓、煉化了？
張九思收起那枚暗紫色珠子，目光落在宮裝女子身上，平靜開口：
“現在，可以告訴朕，幽冥界……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