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寒霜之神
“精靈大人！請您接受我的懇求，和我簽訂契約！”
萊因哈特五體投地，在莎莉婭的面前獻上大禮，他視她如神明一般，格外尊敬。
“不……雖然你這麼說，但是，我也不知道……”
“拜託了！！我一直以來……一直以來，都很想有一個精靈！”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精靈大人們……都不來找我……”
“我真的好喜歡精靈，求求您了，真的拜託了……”
萊因哈特雙手合十，其樣貌格外誠懇，此景令她為之一振。
百年以來，她從未有過任何信眾，亦不知如何接受信仰，這所謂的契約，自然也不清楚。
“那……那……行吧……”
莎莉婭別過頭去，透明雙瞳來回跳動，不知放到何處才好。
她作為精靈，在這一刻，對這名人類心生憐憫，動了那所謂的惻隱之心……
久居於隱世之地，脫離凡世，不知人心叵測、善惡難辨。
“那這契約，應該要怎麼做……？”她倚靠在那石柱旁，如是問道。
“太棒了！也就是說，您接受我的請求了嗎？！”
“嗯…嗯，我答應你，所以不要搞得那麼委屈……”
冰霜之靈，犯下她一生中的最大禁忌，身為寒霜，動了真情。
“那，請您在這裡寫下名字，或者留下魔力也好！”
萊因哈特伸過手去，拿出一塊金色寶盒，其中有著一顆水晶，他對著那便水晶指了幾下。
“嗯……就像這樣……？”
她將那指尖觸及水晶，一抹藍光自指尖閃過，不一會兒，那水晶便發起光來，更為閃爍。
“對的！對的！”
“您真的是太和藹、太溫柔了，莎莉婭大人。”
萊因哈特對她大加讚譽，滿嘴是蜜，在這世上，還從未有人曾如此待她。
莎莉婭聞言一愣，她一時呆滯，杵在原地。
“像您這樣偉大的精靈，甘願屈尊降臨，降恩賜於我，真是莫大的榮幸……”
“您應得信眾、信仰，您應被立於萬人之上，成為神靈！”
萊因哈特抬起雙臂，將那可視的未來雙手奉上，高高舉起。
‘信眾……信仰，即便是我……也能做到嗎……’
莎莉婭不敢想象，她雙手抱頭，背靠石柱，緩緩坐下。
成為神靈，尊享萬人敬仰——這是何等龐大的力量，這對於任何精靈而言，皆無法拒絕。
‘信仰，可以令我破格成長，藉助教派，脫離她們……超越她們……！’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不受欺負，不受鄙視了……我會更強！’
莎莉婭無神地目視前方，心間思考著那無限可能。
信仰之力何等強大，那將是多少靈魂，龐大的魔力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莎莉婭大人，我很清楚，這世上的精靈，不止一個。”
“但真正降臨於此，與我等人類交流、溝通之靈，唯您一位。”
“我看得出，您執掌寒冰，是那凜冬之靈。”
萊因哈特高舉法杖，其上藍光閃爍，盒子中的水晶一同閃耀，冰之魔力隨之躍動。
“我願敬拜您為【寒霜之神】，為我等之神明，指引萬眾，應受萬世之敬愛！”
“神殿、教派……這些事情，我都會一步步地為您完成……”
“但是，為了實現這一大業，我還需要您的幫助。”
萊因哈特走近了些，在她的面前伸出了手。
莎莉婭緩緩抬起了頭，她不明白箇中緣由，但她知道，這是百年以來的一次機會。
如若錯過，便將輕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我……能做什麼……？”
年幼的冰靈輕聲發問，她向這位信徒，給予了屬於神的愛念。
自此刻起，精靈下定決心；脫胎換骨，蛻變新生，為了成為合格的神靈，而做出奉獻。
為了自尊、為了地位，為了挽回那不公的一切……
成為神靈，便可與那族長分庭抗禮，這一結論，毋庸置疑是可能的。
哪怕這一可能，並不算大。
‘只要有一絲可能，哪怕付出代價，我也願意！’
超越眾生，何等光榮；自登上神壇的那一刻起，已無退路，唯有向著未來，前進到底。
這名譽、地位多麼崇高，足以令人捨棄一切，為之奮鬥。
然而，她依舊記得，不過半天之前，她還是個無名小卒。
“敬拜寒霜之神、凜冬之靈，偉大的莎莉婭大人，信徒萊因哈特，敬您為吾之聖主。”
“願您的名傳遍大地，願您的力遍及四季，寒霜在上，凜冬終會降臨。”
他虔誠地三連跪拜，向著冰靈獻上敬意，如面向已有名號的舊神一般。
“莎莉婭大人，這座高臺，就是為您準備的祭壇。”
“我早有準備，將為與我同伴的精靈準備一切，只可惜……看起來您的同類，沒有這等氣運。”
“我自心底，為她們感到惋惜，我的神靈，自今日起，唯有您一位而已。”
莎莉婭不敢相信，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但又極為順暢，如同早已準備完畢一般，太不正常。
但不重要，這是機會，機不可失——她如此堅信著，因這人類敬她、尊她、愛她……
此時此刻，與在那雪山之上的時候對比，可謂天壤之別。
“請您相信，在不久的百年之後，您將更加強大，藉助信仰，超越一切。”
“而我，將侍奉於您左右，與您共鑄榮光！”
他所描述的未來何等宏偉，即便是她，亦不敢想象。
她輕聲吐息，將那寒霜帶入祭壇，降下平原。
這份緣分，便從今日開始。
（＊十年後）
“莎莉婭大人，別來無恙，我這一次來找您，是有要事相求。”
萊因哈特登上高臺，在她的面前跪伏著，低聲說道。
莎莉婭處於祭壇中央，潔白的身軀，靜坐於凝冰打造的神座之上，她緩緩發問：
“這一次，有什麼事？”
萊因哈特隨即起身，展開雙臂，兩樣東西隨之顯現。
“冰神大人，我們的教派，目前正在蓬勃發展，現在您的信眾總數，已經達到四百餘人。”
“信眾們仍有疑惑，他們渴望確認信仰的真實，見識神蹟。”
那右手中握著一面旗幟，藍白相間，中央有著雪花鑲嵌。
而左手捏著一塊水晶，晶瑩剔透，而這兩樣東西，她都熟悉；
“又來了……萊茵……”
“所以說，把他們領到這裡來，不就好了嗎？”
“每次都來我這裡，帶著石頭跑來跑去，你倒是一點不累。”
莎莉婭挑了挑眉，輕聲嘆息。
“哪裡，能將您的恩賜帶給眾人，這對我是莫大的榮幸！”
“那這一次，你需要多少？”
“回大人，只需要五個晶石的容量即可。”
“好，那拿上來吧……還有，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這是自然，請您放心。”
萊因哈特拿出五塊晶石，遞給冰神，莎莉婭微微啟唇，自口中撥出一抹寒氣。
那魔力漸漸灌入晶石，令它光彩奪目、富有能量，化作冰晶。
“感謝冰神大人，我這就回去，為您和信眾繼續努力。”
（＊五十年後）
“參拜冰神大人，這些年來，多虧了您的魔力，才得以讓我們的教派，運作的如此順利。”
自上次趕來，已有十年；萊茵哈特每隔十年，便會再來一次寒霜祭壇，向她懇求更多魔力。
“這一次，我們遇到了對手，一個來自其他大陸的傳教士，正在與我們爭奪信眾。”
“我相信，這種行為不可容忍，對您來說，也是如此。”萊因哈特微微抬頭。
“萊茵，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一次，你想做武器了，是吧？”
莎莉婭微微皺起眉頭，對他輕聲問道。
“回大人，正是如此。”
“萊茵，你要清楚……我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
莎莉婭擺了擺手，如是回應道。
“我創立教派之事，對同族而言本就是禁忌，這意味著我在與同族爭奪權力。”
“此外，你也知道……我是寒冰，只有處在冰天雪地，我的力量才能恢復的更快……”
“但是你看，現在，我附近的這片地區，除了這座祭壇之外，哪裡還看得見寒冰呢？”
莎莉婭揮動手臂，向著這四周的平原、森林指去。
“你曾說過，信仰之力會令我變強。”
“但現在的我，卻是依靠這著這份信仰，才勉強地控制著這片區域，將其化作永冬之境。”
“已經過了五十年了，依舊如此……這對你我，還有什麼幫助嗎？”
莎莉婭注視著他，雙眉向下垂落幾分，晶瑩的雙眸中寫滿憂鬱。
“冰神大人，請您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深愛著您。”
“自見到您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愛上了您……”
“所以，我會竭盡全力，為您掃清一切障礙！”
他慷慨激昂地吶喊著，他將她視作珍寶，自那幾十年前訂下契約，他便深深地迷上了她。
那聲音聽起來格外認真，他不甘示弱，那來自外海的教派，怎能如此輕易地將他顛覆。
“萊茵……”她緩緩起身，離開神座，走下祭壇。
“好了……我答應你，不就是些石頭嗎……”
她蹲下身來，輕柔托起他的面頰，與之對視，柔聲細語。
“我答應你，無論你需要多少魔力，我都會給你……”
“這些村子，這些信眾，本來就是我們的。”
冰靈眺望遠方，望向那無盡的海，夕陽西下，黃昏將冰雪染上了一抹焦黃。
她握緊雙拳，以那冰冷、陰森的嗓音，緩緩闡述她之決意：
“既然如此……那麼，這場戰爭，就開始吧……”
冰靈回應了他，為了報答，在這一瞬間為之蛻變。
曾經的精靈，早已消逝；她決心脫離過往，捨棄一切，為了這次戰爭，孤注一擲。
寒霜之神——莎莉婭，於此刻起，降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