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凜冬之靈
“就在這邊，這邊！”
“艾爾傑，有沒有可能，這個傢伙離我們還很遠呢？”
那呼救的聲音忽近忽遠，令人捉摸不透，究竟從哪個方位而來？
這一問題的答案，也只是能聽個大概。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聲音終於不再飄忽迷離，它在他的耳畔迴響，極為清晰。
他尋聲望去，在不遠處的雪原之中，竟有一座祭壇，坐落於四方青巖高臺之上。
“伊琳娜，在那邊！”
艾爾傑伸手指向那座祭壇，急忙喊道。
“那是……祭壇，但是看起來好荒涼……”伊琳娜輕聲說道。
二人向著祭壇飛去，漸漸地到了近處，緩緩落地。
這祭壇由三根青巖圓柱堆砌打造，中央有著一本石書。
那書翻到一半，如同是由那雕刻師傅，刻意地將其製成此狀。
四方高臺稜角分明，亦由青巖打造，積雪封霜，冰雪將那高臺完全覆蓋。
“就是這裡，那個聲音，就源於這個地方……”
艾爾傑聽見了，那聲聲呼喚源自石書，它如同活人一般，不斷地向外呼喊著。
“就是這個東西，它在說話，而且一直不停……”
艾爾傑走近了些，他指著祭壇中心的石書，解釋道。
伊琳娜並未回應，只是微微別過頭去，輕拍起那額頭。
‘真是不知道，你所聽到的是幻覺，還是確有其事……’
她已不是人類，對於人類的身體技能、精神耐受，她的知識僅停留於自身生前的那番狀態。
她很想相信，但她什麼都沒有聽見，這一切與她毫無緣分。
艾爾傑出神地注視著它——那本石書，暴雪逐漸消退，風勢漸弱。
這石書猶如有著魔力，當身處於這祭壇周圍之時，這大雪彷彿有了智慧，自覺地向外退開。
聖能漸漸有了感應，出於本能，王子伸出右手，於那石書的書面之上，輕輕撫過。
白光一閃，那石書竟有了變化，一股藍煙化作人形，從那石書中央竄了出來。
那是個人，準確的說，是變化為類人形態的某種氣體，身形結構近似女性。
碧藍長髮隨風飄蕩，寒風令它結上冰霜，一雙眸子晶瑩剔透，猶如冰面一般，映著日光。
“你好，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趕來救我。”
那女人目視前方，彷彿正對著空氣說話，對這二人的存在視若無睹。
艾爾傑心生疑惑，向著她先行發問：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然而，她接下來的發言，令人出乎意料。
“雖然，你已經來了，但是很抱歉……”
“此時的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艾爾傑、伊琳娜，二人聞言皆是一愣，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很抱歉……我沒能堅持下來，早在一百年前，我的生命便所剩無幾。”
“但我一直奢望著，總有一天，會有人察覺到我的存在，將我解放……”
“但看起來，這也只是我的幻想罷了……”
那個身影，她緩緩地坐在地上，雙臂環膝，仰望高空。
“死了……已經死了……”
猶如晴天霹靂，正中眉心，令艾爾傑一時失去重心，向後倒去。
伊琳娜見狀湊了上來，立即將他攙扶起來。
“艾爾傑，你沒事吧……？”
“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我……我如果再快一點，或許……或許就不會是這樣了……”
“你先等等，艾爾傑。這個女人並非剛剛死去，而是早已離世多年的人！”
伊琳娜急忙解釋起來，王子深陷自責，在精神不穩定的情況下，很難看透這番幻術。
然而她卻早已看破，此為魔法，是這女人的最後遺物——古代影像的實時記錄。
“我已經感受得到，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對吧？”
“雖然，這可能會佔用你的一點時間，不過……我已經快死掉了啊……”
“臨死之前，還有些話……想給你這樣的人，分享一番，世人也有權知道些許真相……”
已逝之人，緩緩地轉過頭來，這一刻，那跨越百年的機緣，在此巧合地重疊起來。
“我啊……有很多的稱呼，冰海人稱我為【寒霜之神】、【凜冬使者】……”
“我的名字，是莎莉婭。”
“是個操控冰霜的【大精靈】，又是冰海的神……雖然說，現在已經不再是了……”
談及此處，她的雙目暗淡下來，猶如水中混雜著塵埃一般，變得渾濁。
“我變成今天這副樣子，純粹地是咎由自取……”
“我終將消逝，但這份記憶，將重現人間、永世流傳。”
“我希望你們知道一切，這不為人知的過去，可以再度重見天日。”
絕望、悲哀，兩種極端的負面情緒，超越了時空，從那個時代穿梭而來。
“一千年前，那個時候，冰海並不是這個樣子……”
她高抬雙手，碧藍色的煙霧升上天空，突破大雪，它漸漸聚成一團，中央化作熒幕。
那其中有著影像閃過，彷彿在那千百年來，過往的一切再度顯現。
“一千兩百年前，冰海……原本是一片平原，這裡與其他的地方一樣。”
“它本有著應有的四季變換、春夏秋冬，它曾是一片邊緣之地，杳無人煙。”
千年之前，冰海的原貌再度重現，那片草原廣闊無垠，遠處更有山脈叢林。
難以想象，這永世的凍土，亦曾有過鳥語花香、萬物迎新之際。
“這裡本有植物、動物，它們於此生存，那時的人們不熟悉海洋，也沒有大船。”
“那時的人安居一隅，無法跨越海洋，接觸其他的大陸。”
那影像再度轉換，草原之上，幾個人影緩緩浮現。
她們皆是女性，形態各異，身上泛著熒光點點，其色各異，聚在一起好似彩虹。
有紅、有黃、有藍、有綠……色彩變換，美麗無比。
“各種的元素聚集在一起，成了世界，有火、有水、有風、有雷……”
“這些元素，早在遠古時期便已存在，它們漸漸生出靈智，有了意識。”
“這便是我們，自然的代理人——【大精靈】。”
她如是說著，指尖上漸漸溢位冰霜。
“然而，人類、巨龍、精靈、獸人……諸多生物，對我們的稱呼各異。”
“有的生物，將我們稱作【神靈】，我們或許是……但又不是……”
“而我，便是【冰之精靈】，在這自然的元素之中，我是寒冰、霜雪的化身之一。”
莎莉婭周身結上了冰，她口中吐出絲絲白氣，凜冬之靈正在展示，那屬於自然的能力。
“冰海……之所以變作這種樣子，我想，你已經猜到原因了……”
“沒錯……其實，就是由我所致。”
她輕聲地懺悔，她之救贖，在這數百年後才終於來到。
她向著虛無自言自語，大雪紛飛，淒涼的雪原上空無一人、亦無草木。
“我的罪孽，始於那一千年前。”
“我……捨棄了職位，愛上了……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