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無名呼喚
“艾爾傑，這聲音大約來自左邊，立刻拔劍。”
伊琳娜鬆開了手，將那大翼收起，轉向左側。
“真厲害，這種環境也能聽得到！”
艾爾傑只能聽個大概，雖然距離不遠，但風力強勁，除了風聲，其他一概模糊不清。
視覺、聽覺，皆是如此。
“不是聽的！是我感應到了，那是魔力！”伊琳娜大聲回應道。
大雪之後，漸漸露出一個影子，兩顆亮點透過風雪，呈鮮紅色，十分顯眼。
‘這東西，個頭不小。’
伊琳娜暗自念道。那兩道亮點，看起來近似於它的雙眼，不知為何泛起熒光。
這東西半灰半白，以四足觸地前行，若是生物，則理應是某種大型野獸。
那道魔力寒冷無比，如冰一般，透出寒意。
‘冰的魔力……這東西，我倒是真沒見過……’
她再度變化形象，那雙手驟然一變，化作魔爪。
“伊琳娜，這東西看起來個頭好大啊！那兩個亮亮的，是不是眼睛！”
艾爾傑拔出大劍，揮動劍刃，指向面前的那頭怪獸。
伊琳娜默不作聲，雙臂環繞，專心致志地盯著兩道紅光。
“既然沒有回應，那我就當作‘是’了！”
身處極寒之中，伊琳娜分出一絲靈能，化作屏障，抵禦寒風。
此謂一心二用，來犯的魔獸不知實力如何，此番選擇，對於戰鬥格外不利。
“艾爾傑，我要解除屏障了。”
“這風雪，要靠你自己處理了。”
“哦！放心好了，儘管解除吧！”
在這世上，能對惡魔產生威脅的手段，並不算多。
對於如她一般，這等強大的惡魔來說，莫說是更強……就連對等的敵人，都很稀少。
‘艾爾傑，野獸這種東西，等它主動出擊之時，便為時已晚。’
‘所以要多加小心，注意它的一舉一動，用心和意念去感應。’
‘在這大雪之中，你的五感用處甚微，甚至無用。’
她以意念傳音，將這番囑咐轉述於他。
最大的敵人，不是魔獸——而是這極為惡劣的天氣、這迷人耳目的雪暴。
那股魔力逐漸靠近，它聚集於那魔獸之上，歸於冰霜。
“來了！”
下一瞬間，那野獸突然發動襲擊，其行動極為迅速，一個照面衝至二人面前。
此時才得以看清，這魔獸生有牛角，那顆獸首半狼半牛，一身皮毛為灰、白雙色。
個頭極大，身長約有五到六米，身高比人還要高上一頭。
那四肢更是格外健碩，肌肉、筋脈、神經三者，線條、輪廓極為分明。
“真是新鮮，這種東西，在地獄裡也沒見過。”
伊琳娜扇動雙翼，向著後方飛去，那黑目微微眯起，她為之驚歎。
“這就是狼啊！好帥，真好看！”
艾爾傑毫不畏懼，反而振臂高呼，興奮不已，滿臉寫滿了欣喜二字。
‘不愧是你……’伊琳娜聞言一笑，搖了搖頭。
那魔獸撲了個空，一下子又扎入大雪之中。
‘艾爾傑，西邊方向，它又來了。’她繼續傳音，提醒道。
“知道了！”
艾爾傑聞言用力一蹬，聖能流動，踩著空氣蹬上空中。
‘哎？怎麼……這麼容易，感覺更輕了……？’
除了聖能之力以外，腳下彷彿有著東西，時刻將他向上托起，這種經歷倒是初次體驗。
聖能凝聚於雙足之上，藉著這股力道，左右雙腳交替踩踏，藉此騰空，實現漂浮。
‘這種踩法，換做平常的話，非常難踩，幾乎不可能做到……’
艾爾傑自言自語地說著，撓了撓頭，十分不解。
‘或許，是大雪太過密集，你碰巧踩到了一些雪，所以方便了點。’
‘……聽著好怪啊，但是……好像又很有道理……’
伊琳娜與他一樣，飛上半空，靜靜地飄在一旁，注視著他。
‘這東西只能在地上奔跑，不能騰空、不能飛行。’
‘所以，我們只要仍在天上，就是安全的。’
‘不過，這股暴雪勢頭正旺，一時半會估計是停不下來。’
她再次張開靈能屏障。將那風雪隔絕在外。
這屏障變得更大了些，呈半圓形，其半徑約有三到四米。
那魔獸倒也聰慧，不知為何，突然停止了攻勢，向著遠方跑去。
‘……跑了嗎，真奇怪啊……’
“艾爾傑，現在這雪太大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你看這一片片的白霧，所有東西都看不見，怎麼能判斷哪塊地最適合呢？”
伊琳娜向著下方指去，的確如此，厚厚的雪鋪在大地之上，根本看不清哪裡平整。
“我們先回去，等這大雪過來，再來勘探也不遲的。”伊琳娜如是說道。
“好，伊琳娜，那我們先回去，等雪停了，再過來看。”
艾爾傑同意這一決策，畢竟天氣惡劣，即便在此糾纏，也辦不成事。
倒不如回去整頓，待這天氣好些，再做打算。
‘等等……別走……’
然而，一道微弱的人聲，源於那無盡的暴雪之中，它彷彿想要挽留著他。
艾爾傑微微一愣，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又聽錯了。
‘求求你們……不要走……’
‘求你們，救救我……’
它不知是何物，但那嗓音十分纖弱，聽起來也有些許病態，似乎疲憊不堪。
“等等，伊琳娜。”
“怎麼了，有什麼事？”
“我……聽到了，在這大雪裡面，有什麼東西……”
“有個女孩的聲音，她在呼救。”
艾爾傑悉心傾聽，在這嘈雜的風聲之中，她的呼喚極為微小，但絕非幻聽，是存在的。
“……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這裡被凍壞了。”
“你仔細想想，這暴雪之中氣溫極低，只有零下三四十度。”
“若是常人，在這風中站立都很勉強，氣溫又低，在這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是人類呢？”
伊琳娜慢慢地作著解釋，在她看來，這又是某種怪物佈下陷阱，引誘著他。
“在這世上，有些怪物擅用言語、演技、騙術，以此欺騙人類，博取同情……”
“等它們騙到了你，就會將你吃幹抹淨，連骨頭都留不下來。”
“艾爾傑……相信我，先回去吧……”
身為惡魔，早已見過諸多惡行，在這萬物互存、殺與被殺的關係之中，人的死亡稀鬆平常。
如他此前所述一般——她不敢賭，哪怕那人是死是活，與她無關。
“……我相信你，但是……”
“倘若，這是個人，那麼，我便是見死不救……”
“哪怕是何等怪物，如若它意圖傷人，只要將它消滅就好。”
“伊琳娜，拜託了……”
“我想救她，可以嗎……？”
王子輕聲地說道。他向她誠心祈求，祈求那為數不多的一次信任。
人的生命，十分寶貴，能救則救，順其自然——他不強求，但若已有因果，他便接受。
伊琳娜緊盯著他，無聲凝視，她又想說些什麼，但那話止在嘴邊，說不出了。
“……唉，好吧……”
他心意已決，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法繼續阻攔下去。
“但是，如果你受傷了……我就會把你的頭髮搓亂。”
“一個星期內，你都不許換髮型了。”
伊琳娜嚴肅地繃緊了臉，手指點上他之鼻尖，低聲說道。
“哎？！這麼嚴重嗎，不要吧……我真的不想亂糟糟的……”
“這是代價，誰讓你非要多此一舉……”
“好吧……那，那……麻煩伊琳娜，向著那邊飛過去啦。”
王子循聲找尋方位，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伸手一指。
她將他拉到懷中，將他抱起。
一頭扎入大雪，扇動大翼，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