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恆
泡鼎？
陸恆瞥了一眼鼎中的內容物，發現裡面確實有著不少東西。
綠色的水面上漂浮著一些像是藥材的東西，陸恆眼尖，看出了其中好幾種藥材的名字。
但是除了藥材之外，其他沒有一項東西是他叫的出名字的。
就比如這綠色的……藥汁？
他甚至瞥見裡面漂浮著不知名生物的羽毛和昆蟲的屍體。
看著這口讓人作嘔的東西，陸恆瞬間犯難。
“怎麼？你想抗命？”
羽禪真人明顯有些不耐煩，伸手就往自己的衣袖之中摸去。
其實陸恆並不知道他會掏出什麼玩意兒。
但看其他人對此都很忌憚，他也只好服軟。
脫去衣物之後，陸恆爬上了鼎旁的梯子，然後猛一咬牙縮了進去。
剛一進去他差點沒吐出來，因為這藥湯的味兒已經不能單用一個“臭”字形容。
那是如同腐朽的味道，就像是放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段時間的臭魚內臟一般。
關鍵這小味兒還直衝他的天靈蓋！
要不是看到羽禪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說不定他真會把剛才吃的晚飯嘔在鼎內。
不過，這綠色的藥湯臭是臭了點，不過水溫還挺合適。
泡下去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還很舒服。
也對，畢竟是自己的夢裡，雖然不能做到完全控制夢裡的一切，不過水溫之類的應該還能透過大腦調節。
羽禪見他全身沒入藥浴，於是站到了梯子上並從自己的衣袖裡掏出了幾卷黃色的符紙。
沒等陸恆反應過來，羽禪已將這些符紙扔進了鼎內。
就這麼靜默一陣後，羽禪這才眯起雙眼問道：“感覺如何？”
陸恆也是不假思索就回答道：“水溫還行，就是有點臭。”
羽禪霎時就瞪大了雙眼：“你敢耍我？”
陸恆臉色微變：“沒有啊，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看著面前這個滿臉真誠的少年，羽禪緊鎖眉頭喃喃自語起來：“不應該啊......”
“怎麼會這樣？”
陸恆自然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那一瞬間羽禪展現出來的氣勢讓他感覺到了威脅。
唸叨一陣後，羽禪再次將視線投向了陸恆：“其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恆怔住，暗想這癩子頭到底是想看到什麼效果才滿意？
難不成這也是他研究長生不死的一環？
可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啊，難不成他還要逼著自己去感受出什麼效果來？
暗暗思索一陣後，陸恆壯著膽子回道：“目前沒有什麼感覺。”
“說不定還得再泡一陣才行。”
陸恆隨口胡謅的一句話卻如同點醒了羽禪一般。
他的口中再次爆發出之前那陣陰邪笑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真是老糊塗了，老夫居然忘了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藥效起作用的時間也不一樣。”
“既然如此，你且再泡一陣。”
“不過要是感覺身體有任何異樣，就立馬告訴老夫。”
“聽懂了嗎？”
陸恆悻悻點頭，看著沒過自己雙肩的藥浴心中頓時有些忌憚。
他也知道這裡是自己的夢境，即便在這邊被怎麼折騰都不會對現實裡的自己造成丁點影響。
可想起上次吃了羽禪的丹藥自己就暈倒的情況後......
陸恆難免有些後怕。
儘管夢中世界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但是心靈呢？
在這個連熱連痛都如此真實的夢境裡，要是再遭受到和現實世界一般的非人待遇……
到時候自己真的能保持理智而不瘋？
那要不試試反抗面前這個癩子頭？
反正也是在自己夢裡，自己還能怕了他不成？
大不了就是被他打死，說不定自己還能永遠脫離這個夢境。
沒錯！就是死，死了就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陸恆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他一邊注意著羽禪的動向一邊用手在藥浴裡摸索著可以拿來當武器的東西。
“真人記得……”
隨著羽禪悄無聲息的說出話來，陸恆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僵直。
儘管身下泡著熱浴，但他卻感覺自己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也慢慢抬起頭朝著羽禪看去。
“你好像叫陸恆對吧？”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陸恆感到些許詫異。
他完全想不明白羽禪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詢問自己的名字。
總之現在讓他對自己有所戒備可不行。
“是。”
羽禪微微點頭，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一陣。
下一瞬他突然撫著自己下巴上的肉瘤大笑道：“好名字！真人我很喜歡！”
羽禪的回應讓陸恆一時疑惑到摸不著頭腦。
不過被人讚揚自己的名字總歸是件高興的事。
畢竟這個名字是管理員小姐給他起的。
羽禪如同開啟了話匣子一般向陸恆問道：“小子，你可曾知道這個恆字代表什麼？”
陸恆遲疑，隨即搖頭。
羽禪滿意地點頭：“真人我喜歡誠實的孩子，撒謊的可都活不長。”
“亙字旁邊帶人心，亙字有連綿不絕，永久不變的含義。”
“而在此字前方還有一道人心所在。”
“亙古不變的人心，便是恆。”
聽完了羽禪解釋的陸恆難得的低下頭咀嚼起來。
亙古不變的人心……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愚蠢的事？
人性難改，但人心善變。
這是他對這一年的經歷總結出的經驗。
或許是察覺到了陸恆的異樣，羽禪的表情突然變得癲狂起來。
“難道你不覺得，恆就代表著長生不死的意義嗎？”
“追求長生不死的我們尋求的是亙古不變。”
“為此我們充滿恆心，為的就是達成自己乃至整個世界都能停止下來的目的。”
“你能明白嗎？這就是所謂長生的魅力！”
瘋子......
這是陸恆對羽禪做出的評價。
他根本無法理解停止自身乃至世界有什麼好處。
說白了不就是接受現狀永遠不去做出改變的逃避行為？
這是要自己接受命運，永遠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給人做藥物試驗的實驗體？
開什麼玩笑！
自己一直以來逆來順受並不代表自己接受了命運。
只是沒有力量做出改變而已。
現在你一個夢裡的人竟然站出來要我接受現實而不是奮起反抗？
哈！我懂了。
羽禪不就是我一直熟悉的白豫嗎。
所以他才一直在這島上做著長生不死的研究。
所以在這夢裡他才勸自己接受命運而不是改變命運......
“原來如此，我全都懂了......”
羽禪當即大喜過望，臉上甚至露出欣慰的神情：“實乃孺子可教也！”
“想不到你個小娃娃的悟性如此之高，竟能從本真人剛才那番話中參透一二。”
“看來你也有資質追求長生不死。”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小娃娃！”
羽禪的聲音如同嘈雜的蟬鳴在陸恆的大腦中迴圈往復。
突感大腦眩暈的同時陸恆的心臟也開始加速起跳。
一時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的右手也在這時摸到了藥浴中的某種堅硬之物。
怒氣攻心下他幾乎失去了理智，下一瞬就要操起那堅硬之物朝著羽禪臉上砸去。
可在他抬手的一瞬，之前那陣深入骨髓的脹痛頓時席捲全身。
痛得他全身卸力的同時，也讓他沒忍住叫喚出聲。
他的痛呼讓羽禪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會心的笑意在這瘋子的臉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