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泡鼎
如同耗子作妖一般的邪笑傳遍了膳食房的整個角落。
笑停了直到剛才還有著絲絲攀談聲的膳食房。
也笑白了在場所有人的臉。
坐在陸恆身旁的石磊甚至都沒察覺到從自己手上掉落的筷子。
三名管事不知何時已經半跪在了笑聲主人的面前,陸恆也有些緊張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頭上那四顆雞蛋大小的肉瘤是他最大的特徵。
身材矮小的他明明是這個島上的領導者卻穿著一身破了好幾個洞的灰色道袍。
不修邊幅的模樣給人的印象不僅是噁心,還有忌憚。
羽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若非有事,平時都絕不會來到他們這些藥童面前。
而現在,這個癩子頭卻打破常規出現在這裡。
這樣的詭異情況難免不讓平時飽受他折磨的眾藥童開始擔驚受怕起來。
陸恆自然也很疑惑羽禪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就在他思索間他又突然瞥到了坐在不遠處的王勝。
王勝雖然算是羽禪的弟子,但平時也跟他們這些藥童一起吃飯。
而那位平時一臉善意笑容的師兄,此時整張臉卻怪異地扭曲起來。
那不是單純的心悸,也不是所謂的害怕......
是恐懼!
明明他還喚作羽禪一聲“師傅,”可他看著羽禪的表情卻像看到了一頭怪物似的。
如此反常的行為很難不引起陸恆的注意。
不過......
陸恆稍稍把視線轉了回來看向羽禪。
眼中滿是寒光。
畢竟羽禪這邊才最值得讓人在意。
就在整個膳食坊的氣氛壓抑到了冰點時,羽禪才緩緩開口道:“昨天活下來的那小子在嗎?”
短短一句話便讓在場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陸恆自然也聽清了羽禪的話,頓時反應過來對方的目的竟是自己。
這樣一想,恐怕是跟昨天試藥相關的事情。
關於這個夢境他還有著許多困惑。
他甚至還不清楚為什麼這一年自己都走不出這個夢境。
不過正如管理員小姐猜測,或許只是現實世界發生的一切刺激到了自己的記憶。
那有沒有可能,如果自己在這邊做出一些改變或是做些什麼更加刺激大腦的事……
這場夢也能因此結束呢?
暗想著這番可能的同時,陸恆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
“我在。”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將眾人的視線立馬拉了過來。
所有藥童在這一刻看著陸恆的眼神都無比統一。
震驚,擔憂……
還有感謝。
陸恆的主動站出無疑消減了大夥心中的不安,只是感謝的同時他們也對陸恆產生了些許的同情。
畢竟是被羽禪親自點名要見的人,他們完全不敢想象陸恆接下來會遭受到的待遇。
只是這些藥童並不知道,其實陸恆對此壓根兒就沒在意。
看到那熟悉的面孔,羽禪再次捏住自己下巴的瘤子陰笑出聲。
“跟我來小子。”
說完,羽禪徑直轉身離去。
陸恆眉頭一緊,剛要邁動步伐跟上去時卻再次被石磊拉住。
他知道石磊想說什麼,於是陸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石磊咬咬牙,最後鬆開了手。
等到陸恆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見王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前面。
“陸師弟......你......”
陸恆搖了搖頭:“沒事師兄,不用擔心我。”
說完之後,他便跟在羽禪身後而去。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沒有說話,羽禪甚至都沒有轉身看他一眼。
不過跟在他的身後陸恆這才發現,這條道居然是之前去試藥之地那條路。
不出所料,羽禪確實將他帶進了當初那個壺底山洞。
雖然洞內的味道依舊刺鼻,不過陸恆這次卻沒有之前那般不堪。
走到壺底山洞後,羽禪這才停下腳步,但他卻依舊沒有轉身。
“真人我要先去做點準備,你且在此地等候一陣。”
“要是等我回來發現你移動了半步,我就斬你一腿!”
陸恆並沒有回應,而羽禪也只是覺得陸恆應該是被自己的威脅嚇到了。
於是轉身向著更裡面的房間而去。
陸恆自然沒將他這番話放在眼裡。
等到完全看不到羽禪之後,陸恆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四周來。
上次來的時候因為還沒習慣那股臭味再加上試藥的事陸恆無心觀察四周。
現在有那個時間陸恆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將周圍盡數打量之後陸恆對此地算是有了一個簡單的認知。
這個寬闊的壺底洞大概能容納千人,並且這個空間很可能不是天然形成。
而是人工開鑿出來。
依據就是周圍的石壁上都有開鑿的痕跡。
並且就視線範圍內陸恆就看到了十來個木門。
也就是說,羽禪將這個洞穴開鑿出來做成了自己的據點。
這樣看來,他本人就住在這裡也說不定。
但他一個人為什麼要開鑿出這麼多房間?
“對了,說不定煉丹房和藥材庫就在這裡面。”
羽禪一直縮在島上的目的就是為了研製長生不死的丹藥。
為此他需要龐大的藥材拿來煉丹。
而三個藥庫的藥童們平時全都會去採藥。
這就說明他是在囤積藥草。
雖然搞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但是一切情況都表明了這裡絕對有個儲存藥草的房間。
再加上當日試藥時羽禪隨身掏出的丹藥以及王勝說這股惡臭其實來自煉丹的丹香這兩點來推斷......
這裡必有一個房間就是羽禪平時拿來煉丹的丹房。
雖然還不清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不過光是有這個可能性就讓他難掩心中的喜悅。
畢竟每多瞭解這個夢境的一些事,說不定就能越早擺脫這場夢。
也就在這時,“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在陸恆的注視下,羽禪慢慢從剛才消失的黑暗中現出了身影。
“看來你還算愛惜自己身體的。”
“之前有個女娃娃可沒你這麼聰明,真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那撕心裂肺的哭腔。”
陸恆只覺得頭皮發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開口問道:“那她現在在哪?”
羽禪頓時撇嘴:“與你何干?”
“行了,隨老夫入室吧。”
見羽禪並不想回答,陸恆也只好作罷跟在了他的後面。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羽禪竟是把他帶到了之前試藥的那個房間。
看著那幅依舊令他感到心悸的壁畫,陸恆下意識就撇開了視線。
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房間裡的蒲團不知消失到了何處。
取而代之的是房間中央多出了一口揭了蓋的黑鼎。
此鼎起碼高出陸恆一倍身子,鼎腹渾圓呈葫蘆形,且正面的圖案如同一張嗤笑的人臉。
三個鼎足厚重夯實,如獸爪一般將整個爐鼎支撐起來。
不過讓陸恆震驚的還是此鼎的鼎耳,不是獸頭或者奇形怪狀的金屬......
反倒像是兩個扭曲著身子將頭和胸貼在鼎身之上的人。
陸恆也不知道自己這番猜測是否正確,只是覺得此鼎的確有些邪乎。
就在他心有餘悸的時候,羽禪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把衣服脫了泡到鼎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