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生存下去的代價
亞瑟聞言，與身旁的雷獾騎士勞森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果然，與他們一路分析猜測的完全一致。
但亞瑟回過頭重新看向這位雪地精長老時，臉上故作疑惑的神色。
他刻意引導地追問瓦隆：
“尋求新的生存據點？
對你們異族而言，遠離人族據點的寒脊山脈應該是最安全的地界。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迫使你們冰礫部落要背井離鄉，來到我黑巖領這片酷寒的北荒區呢？
是食物匱乏，還是其他難以承受的壓力？”
雪地精長老瓦隆聽罷，嘆了一口氣，才做回答：
“是因為即將到來的討伐戰爭，北境之主將要向寒脊山脈雪山王族發起的討伐戰爭。
雪山王族以你們人族即將向寒脊山脈發起侵略為由，對寒脊山脈內其他異族發起了戰備的統合與資源的征討。
我們冰礫部落居住在寒脊山脈的外圍，自然也在其中。
但雪山王族所謂的‘戰備的統合與資源的征討’，是迄今為止從未有過的剝削與壓迫，已經超出我們的承受能力。
唉，其實我們也清楚，哪怕我們一時滿足了雪山王族的要求。
只要我們一族的根還在寒脊山脈，就逃不過雪山王族進一步的剝削與壓迫。
我們雪地精一族不甘心成為你們人族與雪山王族的討伐戰爭之間的犧牲品。
故而，我身為雪地精一族的大長老，做出決定——先帶著一部分族人，出走部落，來到這北境的邊陲之地，看看能不能尋找一處合適的生存據點，為我的族人尋求一線生機。”
聽這位雪地精大長老瓦隆娓娓道來，亞瑟沉思片刻。
而後，他問出一個關鍵問題：
“以你們雪地精一族的才能，鍛造武器的才能，應該能在討伐戰爭中發揮重要力量。
為何雪山王族不對您們一族重視，而是用近乎棄子的態度對你們進行剝削與壓迫呢？”
“唉，這位黑巖領主大人，你應該對寒脊山脈的統治者，雪山王族瞭解甚少吧？”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聽到這個問題時，皺巴巴的臉龐上露出一抹苦笑的意味：
“雪山王族能成為你們人族北境千百年的威脅，其底蘊又豈是我們這種弱小的部落所能媲美的呢？
與你們人類不同，他們肉身天生強悍，根本不需要熔火鍛造的符文裝備防禦。
而更重要的一點時，他們憑依的武器並非堅不可摧的金鐵，而是與生俱來、得天獨厚的魔法。
相較其他異族極其稀缺的魔法天賦，雪山王族得以稱霸寒脊山脈的重要原因便是，他們一族有幾乎不斷代的先天魔法師誕生。”
“不斷代的先天魔法師？”
亞瑟聞言，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
魔法師，是另一種對世界格局影響深遠的超凡職業，幾乎存在包括人族的所有高智慧種族內。
他們的誕生，究其原因便是靈魂的強大，能夠一定程度地掌握自然與世界的法則。
與騎士不同，魔法師的誕生與未來成就，幾乎是天生註定，對天賦要求極為苛刻。
這是因為，魔法師的成就取決於其體內魔力迴路的強度。
而魔法師又分為先天與後天。
顧名思義。
先天魔法師，體記憶體在與生俱來的魔力迴路，決定了他們能積攢常人無法承載的魔力量，並具備操控魔力構建魔法或者刻印的天賦。
這種魔法師都是萬里挑一、極其罕見的天才。
起初，在人族內，魔法師群體受限於先天魔力迴路的稀少，發展緩慢。
直到一種名為血脈刻印的魔法問世，打破了人族魔法師傳承的先天桎梏。
血脈刻印魔法，是魔法師家族為了保證傳承不斷，研究出的以血脈為媒介、繼承先天魔力迴路的刻印魔法。
先將魔力迴路從先天魔術師體內剝奪出來，然後載入到沒有魔術迴路的後代身上。
從此，便誕生了第二種魔法師，後天魔法師。
但這種魔法對血脈要求也十分苛刻，要求至少是三代以內的血親。
此前。
亞瑟從在中央王城當過侍從騎士的管家萊昂口中得知：
格雷王室王國境內的存世魔法師家族，只要超過三代，基本都會出現先天魔法師的斷代，所以必須依靠血脈刻印魔法才能延續家族傳承。
尤其是那些傳承資深、歷史悠久的魔法師家族。
因連續好幾代使用血脈刻印魔法，導致後代中幾乎不再誕生先天魔法師。
這被魔法師們一致認為，是血脈刻印魔法強行延續創傳承帶來的後代詛咒。
思緒回到現在。
所以，當聽到雪山王族幾乎有不斷代的先天魔法師時。
亞瑟也能夠大致能夠理解他們能夠在寒脊山脈統治那麼長時間了。
也終於明白他認識的那位北境之主，年輕的冰龍伯爵為何會對雪山王族如此忌憚。
為何會抱著勢必剷除的堅決態度想要掀起牽連整個北境所有人族勢力的討伐戰爭。
念及於此。
亞瑟的思緒不禁飄散，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這場北境之主阿爾柯特家族向雪山王族發起的討伐戰爭，將會持續很長時間。
不過，很快雪地精大長老瓦隆的聲音將亞瑟的思緒拉回當下：
“所以，他們見我們沒有戰鬥能力，擁有的才能也只是一種鍛造技藝。
便準備將我們賴以生存的生存資源全部剝奪。
眼下，距離向雪山王族的征討官來我們部落收繳資源只剩下五天時間了。
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我們身為部落的火種，必須趕在那位王族的征討官到來之前，為剩下的族人尋求到一線生機的生存據點。”
言盡於此。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見此一幕，亞瑟也看出了對方的打算——放棄他領地境內的北荒區，尋找另一處適宜的生存據點。
“瓦隆，所以這就是你為你的部落尋求一線生機的覺悟嗎？”
亞瑟出口，喊停了眼前這位在雪地精異族中德高望重的大長老。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聞言，停下轉身的動作，回過頭看向那坐於漆黑駿馬之上的金髮人類青年身影。
其實，在剛才的對峙時間裡。
他早就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的人類騎士，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存在。
對方不僅散發出一股磅礴強大的生命力威壓，還有兩股令他下意識產生敬畏之心的超凡氣息。
身為雪地精一族最年長者，見識淵博者，瓦隆哪裡看不出這名金髮青年恐怕還與兩名未知的神明有著密切的聯絡。
正是這種種因素加持，瓦隆在得知他們尋找到的這處適宜生存據點是對方的領地後，故而立刻選擇放棄了。
因為，在他的刻板印象裡。
這種級別的上位者不是他們這種弱小的部落能夠接觸的。
想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苟活下來，就必須儘可能地規避這些上位者的壓迫。
但當聽到對方的質問時。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這位金髮青年：
“您這是什麼意思，黑巖領主大人？”
“我能為你的部落提供生存空間，願意將這片土地給予你們。
你是否想要呢？”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聽罷，微微一滯。
但很快。
雪地精大長老瓦隆腦海中又重新回想起了那些壓迫他們部落的雪山王族上位者，回想起了他們即將對他們部落實行的剝削與壓迫。
這讓他重新記起了他們這支弱小的異族生存至今所銘記的一條鐵律。
那便是——這世間每一份饋贈背後，都有對等的代價。
於是，他皺巴巴的臉龐上恢復了凝重的表情：
“黑巖領主大人，您的這份‘饋贈’代價是什麼？”
亞瑟沒有著急回答對方，而是先是異種天馬夜影的背上走下來。
而後，他緩步走向這群雪地精。
雪地精中全副武裝的戰士在看到亞瑟靠近後，紛紛警惕地舉起短刃，臉上露出更加凝重的表情。
但為首的雪地精大長老瓦隆卻示意他們放下武器。
因為，他從離他越來越近的這名金髮青年俊秀的臉龐上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是在他記憶中的上位者絕對不會露出的親和與謙卑。
很快。
這名令他產生些許異樣感受的金髮青年在他面前站定。
四周的風雪，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猛烈。
嗚咽著捲過空曠的凍土，吹拂著雪地精們濃密的白毛，也吹動著亞瑟斗篷的邊角。
沉默籠罩著對峙的雙方，只有寒冷在無聲地蔓延。
來到這群雪地精身邊後。
亞瑟的目光先是緩緩掃過眼前還對他感到警惕的雪地精戰士。
最後定格在雪地精大長老瓦隆那鎖緊眉頭、皺巴巴的臉龐上。
緊接著。
他一邊向對方伸出手，一邊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代價就是成為我的子民，成為我揮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