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北境的皎月與星辰
軍事部署完畢。
亞瑟接下來的規劃，錨向支撐戰爭機器的鍛造後勤與提升領地平民素質的教會佈施。
視角一轉。
來到霜鴉鎮的主幹道外。
亞瑟與菈妮駐足於此，為雷獾騎士勞森送行。
在一同度過難得溫馨的薪火節後，勞森要回到凜風村與寒霧村的大型鍛造工坊，重啟熔爐。
“勞森先生。”
對此，亞瑟看向這位鬚髮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騎士，認真地囑託道：
“鍛造工坊的事情，還是繼續拜託您了。
軍需裝備的供給，是兵團力量的重要基礎。
我需要你繼續坐鎮凜風與寒霧村，監督生產，確保有精鐵級的騎士裝備能源源不斷供給兵團。
同時——”
亞瑟的聲音加重，帶著殷切的期盼，
“那兩套為蘭斯洛特與高文定製的秘銀級騎士裝備，是我們近期應對未來更大威脅的關鍵底牌之一。
它們的完成，要提到最高的優先順序最高。
材料若有短缺，儘可向萊昂管家和我申報。”
“請領主大人放心！”
雷獾騎士勞森聞言，扶正了他那頂標誌性的、尖頂寬簷的氈帽：
“勞森雖然老了，可能在戰鬥方面已經趕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
但是盯著爐火、敲打鐵砧的力氣和本事還沒有荒廢。
那兩套秘銀級的騎士裝備，我親自負責，保證在最短時間內，完成鍛造，並能送到蘭斯洛特和高文的手中。”
說罷，這位與管家萊昂一個年紀的老前輩，踏上離行的馬匹馬背上。
最後，勞森在轉身離去之前，將視線留在亞瑟身旁的菈妮身上：
“我可愛的孫女，你待在領主大人身邊，可不要給他添太多麻煩哦。”
勞森在看向菈妮時，這個男人滄桑的面孔流露出無限的慈愛。
當初，在聽到菈妮從鍊金術士梅林的居所回到黑巖領時。
身為菈妮爺爺的勞森便第一時間放下手上的工作，從鍛造工坊趕回霜鴉鎮。
而從菈妮的口中瞭解到她如今的身體狀況與「魔女同質化」的危機後。
他也表達過擔憂，內心一度產生想要用菈妮祖上的曼恩家族流傳下來的對抗魔女意志復甦的方法——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菈妮一世的平安。
但是，這個方法被亞瑟與菈妮知曉後，果斷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有兩個：
其一是，菈妮這一代的狀況，與她的祖輩有所不同，魔女意志的干涉異常頻繁。
透過鍊金術士梅林分析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再使用曼恩家族的老方法，大機率是無法壓制魔女的復甦。
其二是，菈妮的主觀意念。
她絕對不允許勞森爺爺因為自己而犧牲。
在十年前那場大火中誕生自我意識的菈妮，親眼目睹了她的“生父生母”在自己面前死亡。
儘管時至今日，她也依舊很難被他們的死亡所觸動。
但在亞瑟的鼓勵下，菈妮已經繼承並認可了菈妮·曼恩的身份。
同時，她也十分認可自己就是勞森爺爺的孫女。
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珍視、與自己有密切聯絡的爺爺會因自己而死。
勞森在感受到自家孫女堅定的信念後，也暫時打消了犧牲自己去壓制魔女意志的念頭。
於是，回到現在。
勞森望著自己從十年前那場大火救出的女孩，從一個孤僻、情緒總是低落的小姑娘成長到如今落落大方的少女時。
他的內心充滿了欣慰。
“放心吧，勞森爺爺。”
菈妮朝著勞森莞爾一笑，然後俏皮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亞瑟，語調活躍地調侃道：
“我還要依仗小獅子幫忙擺脫「魔女同質化」的危機，肯定會對他百依百順吶。”
“咳咳！”
少女惡趣味的奇怪話語令亞瑟頓感侷促，他臉頰微紅，趕忙打斷菈妮的話：
“放心吧，勞森先生。
菈妮小姐的危機，我一定會全心全力地去解決。”
“哈哈哈！領主大人，有你這一份承諾，勞森就安心了。”
勞森對亞瑟的表現心滿意足，點了點頭，發出粗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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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走雷獾騎士勞森後。
亞瑟回到領主莊園，獨自一人來到皎月教會的教堂前。
推開教堂厚重的門扉，他進入其中。
他的腳步踏上鋪滿整座殿堂的雪白紋石地磚，鞋跟與冷硬石面碰撞出的輕響。
置身此地，他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靜謐與聖潔氣息，如同無形的、浸潤著月華的水波，溫柔地包裹住他。
抬頭看向穹頂，是一面模擬純淨夜空而作的壁畫。
無數細小的、打磨成稜面的水晶，被巧妙地鑲嵌在穹頂與弧形牆壁的接壤處。
白日裡透過兩側高聳的雕花長窗漫入的天光，此刻在午後時分變得稀少而柔和。
這恰恰被這些水晶捕捉、折射、散射，化作一片迷濛而清冷的淡銀色光暈，灑滿整個空間。
沒有燭火，唯有這無處不在的柔光，如同凝固的月華。
將這座供奉皎月與純淨之神艾露恩的殿堂，映照得明亮卻毫不刺目。
隨後，亞瑟的視線看向前方。
月光紋路的地磚一路向前延伸，筆直地通往盡頭的聖壇。
聖壇由一整塊巨大的、帶著天然淡藍紋路的白玉雕琢而成，其上一尊比霜鴉鎮廣場更為精緻、栩栩如生的皎月女神石像靜靜佇立。
女神雙眸微闔，面容悲憫而寧靜，一手託著象徵新月的銀白彎弧，另一手自然垂落，指尖似乎要灑下無形的祝福。
石像周身繚繞著若有若無的微光，與整個殿堂的光暈融為一體，散發出純淨、安撫人心的力量。
聖壇兩側，垂掛著銀絲刺繡的潔白帷幔，上面用近乎透明的絲線繡著星辰與月牙的圖案，在微光中若隱若現。
而在聖壇前方，有一人靜立。
是皎月神官路易絲，她身著那身標誌性的純白教袍，袍袖與裙襬在靜止的空氣中垂落，彷彿不染塵埃的雲朵。
她背對著入口，微微仰頭，凝視著聖壇上的女神像。
教堂內靜謐的光線勾勒出她高挑而肅穆的背影。
此刻，在她的腦後，竟然浮現那一輪曾在對戰月蝕騎士伍德時顯現的圓月意象，與她虔誠的姿態完美契合。
而在她身旁不遠處的祈禱席上，則還有一個穿著素白修道裙的年輕女信徒正閉目低誦經文，聲音細若遊絲，卻更襯得這片空間的空靈。
於是，亞瑟放輕腳步，走向聖壇。
但他的腳步聲最終還是引起了路易絲的注意。
只見她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寧靜的微笑。
“亞瑟閣下。”
她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教堂裡顯得格外清越，
“女神的光輝指引您來到她的殿堂，願寧靜常駐您心。”
“感謝您的祝福，路易絲女士。”
亞瑟在距離聖壇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右手撫胸，微微頷首，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
隨後，他抬起頭，藍寶石般的眼眸映著殿堂的柔光：
“這還是我第一次參觀這座教堂，來到這裡，真的感覺到連靈魂都彷彿被洗滌了。”
“這是吾主艾露恩對這片新生信仰之地的垂憐，不過也與您的作為有關。”
路易絲的目光掃過四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霜鴉鎮的子民在您的庇護下獲得安寧，這份安寧化作了純粹的信仰之力，正滋養著這片聖所。
不知亞瑟閣下此來，是否心中有所疑問？
吾主的神像前，正是個不錯的解惑之地。”
亞瑟點頭，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確實有幾個縈繞心頭的問題，希望能借路易絲女士的智慧與見識，撥開迷霧。”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路易絲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首先，是關於北境教會勢力。
我知道格雷王國並無國教，各方教會林立。
而在這北境，星辰教會似乎與阿爾柯特家族關係匪淺。
不知皎月教會與星辰教會之間，關係如何？”
路易絲聞言，臉上並無意外之色，她優雅地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聖壇邊緣冰冷的玉石。
“阿爾柯特家族，執掌北境權柄數百年，他們與星辰教會的聯絡，如同磐石般堅固。
傳聞中，當代的北境之主，奧莉安娜·阿爾柯特大人，便是星辰教會當代最尊貴的聖女。”
路易絲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
“星辰教會崇拜群星與天象，追尋命運軌跡的力量，其教義與阿爾柯特家族對北境天候乃至命運的掌控，有著天然的契合。
因此，他們在北境的勢力紮根最深，影響也最為廣泛。”
“至於我們皎月教會……”
她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吾主艾露恩，執掌皎月與純淨之權柄，庇護心靈，驅散靈魂的陰影。
我們的教義更傾向於守護與淨化，與星辰教會那追尋宏大命運、觀測天象的側重雖有不同，但並無根本衝突。
在月牙領，乃至北境其他擁有皎月神蹟之地，我們與星辰教會的神官主教們大多能和睦共處，各司其職。
雖稱不上親密無間，但也算是彼此尊重、相安無事的鄰里。
畢竟，在受雪山王族威脅的北境邊陲，任何能帶來秩序與安寧的力量，都值得被謹慎對待。”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亞瑟微微頷首。
看來短期內無需擔憂兩大教派在北境產生激烈衝突，路易絲所代表的皎月教會，行事風格確實如他一直以來所料那般，更加柔和包容。
他略作沉吟，丟擲了第二個，也是更關鍵的問題。
“鄰里和睦，確是對北境的發展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局面。”
緊接著，亞瑟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探究：
“那麼，路易絲女士，您是否聽聞過一個名為「噩兆教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