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揮劍的理由
來到沐陽鎮前的領主城堡。
亞瑟與高文剛一駐足於城堡大門前，這扇厚實的大門便適時地開啟了。
門後出現的是一位身著藏藍色長袍的中年男人。
亞瑟從對方淡漠的表情以及手臂擺放在腹前的姿勢判斷出，對方大概就是這座城堡的管家。
不過與他的管家萊昂不同的是，這位中年男人並沒有顯露出過於強盛的生命力氣息，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黑鐵階騎士。
但儘管如此，亞瑟也沒有失了到訪者該有的禮節。
他主動走到此人的面前，做出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來自黑巖領的領主亞瑟·菲爾德，來到沐陽鎮的目的是拜訪風蒲領主崔斯坦閣下。”
“亞瑟子爵閣下有禮了，我家主人最近經常提及您。”
對方同樣頷首致意，略顯滄桑的臉龐露出一張平淡的微笑表情：
“我的名字是拉德，是沐陽堡的管家，特意受主人崔斯坦的命令，接待兩位貴客。”
說罷，管家拉德便拍了拍手，其身後突然冒出兩排俯首姿態的僕人，靜默地走了出來。
“這是我此行拜訪風蒲領主崔斯坦攜帶的一點薄禮，還請管家拉德先生收納。”
見對方展現足夠的敬意後，亞瑟前一刻因那場鬧劇升起的些許不愉快也消散不少，於是他也抬手示意自己身後的高文將馬匹上掛著的金幣麻袋放下。
沉甸甸的麂皮錢袋被撐出稜角分明的輪廓，僅從袋身鼓脹的弧度便可估摸，其中壘疊的金幣絕非小數。
這正是亞瑟從冰龍伯爵奧莉安娜賞賜的五千枚金幣中，分出的半額之數——整整兩千五百枚金幣。
“拉德替我家主人謝過亞瑟子爵閣下的重禮了。”
管家拉德從高文手中接過，然後傳遞給身後的僕人們。
說罷，他便領著亞瑟與高文二人，先將隨行的馬匹安置在兩間乾淨溫暖的馬棚內後，緊接著帶兩人進入風蒲領主居住的沐陽堡。
在登了數層階梯，走過一段長廊後。
亞瑟與高文，跟隨管家拉德來到一間大廳門外。
管家拉德正準備上前叩門，卻不料門內適時傳出令亞瑟熟悉的聲音：
“拉德，不必如此拘禮，讓兩位貴客直接進來吧。”
無疑，聲音的主人是風蒲領主崔斯坦。
管家拉德在得到指示後，恭敬地轉過身，朝亞瑟與高文鞠了一躬，然後退到一邊：
“兩位貴客，拉德就暫且送你們到這兒了，我去吩咐手下人為二位的到來準備一場盛宴。”
亞瑟聽罷，點了點頭。
隨後，他便帶著高文，推開了眼前的大廳正門。
在踏足這間大廳後，他簡單掃視了一番大廳的佈置。
與他的辦公大廳相比，這位似乎年長他幾歲的風蒲領主辦公大廳似乎過於簡陋。
除了一張厚實的橡木長桌，有零散的幾張座椅外，只有牆面上還掛著一些獸皮，抑或是一面象徵家族的鷹首紋章旗。
不說開闊的北境地圖，牆面上連一張像樣的領地地圖都沒有，乍一看很難想象這裡會是一位掌控領地的領主大廳。
亞瑟這般想著，移動視線，很快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長髮及肩的男性身影。
此刻，風蒲領主崔斯坦站在一面敞開的高窗邊上。
窗外吹來的微風正輕輕拂過他耳畔的髮絲，為他多添了幾分憂鬱的氣質。
“亞瑟閣下，別來無恙啊？”
風蒲領主崔斯坦很快也察覺到亞瑟投來的視線，他揹著手，並轉過身，看向亞瑟：
“冥界與現世的縫隙之地一別，有一個月了吧？”
他那張生得比女人還要驚豔的臉龐，依舊透露出一股平淡的憂愁之色。
“嗯，是的。”
亞瑟向崔斯坦走去，並接上話：
“花了一個月時間使黑巖領休養生息，算是順利恢復到以往平穩的秩序了。”
一番寒暄過後。
崔斯坦走到這間裝飾單調的大廳中央那張長桌主位上坐下，然後一邊示意到來的亞瑟與高文二人也坐下，一邊繼續開口：
“二位，帶著重禮出現在沐陽鎮，似乎與我領地的衛兵發生了一些衝突？”
“崔斯坦閣下主動提及這件事，也是想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嗎？”
亞瑟坐在崔斯坦一旁的副位上，饒有興趣地回應道。
崔斯坦聽罷則是搖了搖頭：
“他們被自己的貪念所支配，故意招惹亞瑟閣下，吃了苦頭還需要什麼公道呢？”
亞瑟得到這個答案後，微微眯起眼睛。
在經歷那番與風蒲領的衝突後。
現在，他的內心已經對這個領地內的局勢有了大致的判斷——這位風蒲領主恐怕對風蒲領並沒有掌握太多的實權。
“亞瑟子爵閣下，我們先說說你到訪的目的吧？”
崔斯坦在結束剛才的話題後，立刻進入正題：
“我昨日望見一頭傳說姿態的冰霜巨龍在雲層翻湧，經過我的風蒲領，徑直朝著黑巖領的方向而去。
而今日亞瑟子爵閣下就突然來拜訪我。
想來那隻冰霜巨龍應該與掌控霜語郡邦的阿爾柯特家族脫不了干係吧。”
“嗯，是的。”
亞瑟回過神，點了點頭：
“昨日冰龍伯爵奧莉安娜女士親自蒞臨黑巖領，在驗收「懸賞等級三」的魔人盜匪禍患屍首後，將許諾的多項獎勵給予了我。
那日黑巖領保衛戰能夠取得勝利，崔斯坦閣下的三箭援助至關重要。
故而，我在得到這份豐厚的懸賞獎勵後，便第一時間將屬於崔斯坦閣下的那份帶來了。”
說到這兒，亞瑟從隨身的行囊裡拿出一隻陶罐，擺在這張長桌上：
“先前，我帶來了二千五百金幣，已經交予你的管家保管。
現在，還有一份白銀階超凡外物的獎勵，準備親自交給崔斯坦閣下你本人。”
說罷，他便將拿出的這隻陶罐推向坐在長桌主位上的崔斯坦。
崔斯坦在感應到這隻陶罐中蘊含著一股精粹的風元素能量聚合體後，也是罕見地挑了挑眉：
“與我屬性適配的白銀階超凡外物，亞瑟閣下真是用心了。”
他沒有拒絕，伸手拿起了這隻封印風屬性白銀階超凡外物的陶罐。
“崔斯坦閣下滿意就好。”
亞瑟會心一笑：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討。”
崔斯坦聽罷，輕輕地放下這隻陶罐，然後重新看向亞瑟：
“亞瑟閣下但說無妨。”
“你應該知曉，冰龍伯爵奧莉安娜曾為這隻「懸賞等級三」的魔人盜匪禍患釋出征討令，足以見其對他們的重視。”
亞瑟開始娓娓而談：
“所以，在我黑巖領殲滅了他們後，還意外得到一塊封地的賞賜。”
“封地？不會是遭遇這夥盜匪入侵而慘遭滅絕的黑水領吧？”
崔斯坦猜出了亞瑟獲得的這塊封地，於是沉思道：
“現在距離黑水領滅絕事件也一個多月了。
那片死人封地無人接管，想來應該也成了其他盜匪或者流民的混沌溫床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亞瑟露出一張苦澀的微笑，點頭肯定了崔斯坦的猜測，然後繼續說下去：
“所以，關於這片破敗但潛力巨大的封地，我有一個想法，想要和崔斯坦閣下商討。”
“亞瑟閣下不會想要說的是......”
崔斯坦從亞瑟此刻的表情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但他欲言又止。
“沒錯！就是與風蒲領合作，共同接管這片發展條件優渥的封地。”
亞瑟說出他心中的猜測。
崔斯坦聽後，疑惑地皺起眉頭，發問：
“黑水領如今雖然破敗混亂，但發展潛力比起你所擁有的那座邊陲之地而言，其實反而更加安全與優渥。
以亞瑟閣下在黑巖領保衛戰中展現的軍備力量，我想你們應該是能輕鬆地吃下這塊‘蛋糕’。
為何還要找我風蒲領合作呢？”
亞瑟對崔斯坦會發出這樣的疑惑並不意外，他會心一笑，直抒胸臆地回答：
“因為，我不想放棄現在穩步發展的黑巖領與黑巖領的子民，所以分不出足夠的人力與物力去吃下這塊‘蛋糕’。”
崔斯坦在聽到這個答案，眼神中閃爍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而後，他緩緩開口：
“亞瑟閣下，自你繼任黑巖領主以來，你在黑巖領幾個月來宣揚的發展理念與所作所為，我身為你的鄰居，也是略有耳聞。
你似乎主張向下發展，很會照顧那些普通平民的感受。”
“是的。”
亞瑟沒有否認。
“亞瑟閣下掌控黑巖領比較特殊，除卻閣下所在的菲爾德家族，境內再無其他傳統貴族。
那你有沒有考慮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崔斯坦認真地問道：
“當你想要與外界的領主勢力謀求合作時，那些傳統貴族的統治理念與你的發展理念之間存在不可避免的衝突。
你會怎麼做？”
“這件事，我很早考慮過。”
亞瑟頷首思考片刻，回答對方：
“以我目前的境地，與他人謀求合作的話，肯定是要做出某些方面的取捨。
但我會始終銘記。
民心所往，終是我揮劍的理由。”
崔斯坦從亞瑟的回答中感受到他的覺悟，不禁讚歎道：
“很好！”
此刻，他看向亞瑟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幾分不加掩飾的欣賞之色。
無疑，他十分認可亞瑟的發展理念。
不過，很快。
這位風蒲領主漸漸收斂臉上的喜色，恢復到初見時帶著一股淡淡憂愁的表情。
他開始向亞瑟傾訴：
“亞瑟閣下，你如此聰慧，在經歷了風蒲領境內清風村與沐陽鎮的兩場鬧劇後，也對我所擁有的這片封地局勢有一定了解吧？
歷來，風蒲領是由我所在的凡賽爾家族與另外兩大家族布倫納特家族、沃勒爾家族共同統治。
我雖然是繼承了凡賽爾家族的風蒲領主男爵之位，並幸運地得到神明的饋贈，身負強大的「風神的加護」，所以如此年輕便能晉升為一名白銀階後期騎士。
我曾像亞瑟閣下這般，有心去改變風蒲領的秩序，但卻發現空有力量卻無法做到這一點。
因為，貴族階級的壓迫統治在這片土地，乃至整個王國早已根深蒂固。”
說到這兒，崔斯坦頓了頓，認真地盯著亞瑟：
“所以，我希望亞瑟閣下不要泯滅你對我說過的初心。”
“凡事盡力而為。”
當聽到崔斯坦的故事後，亞瑟終於讀懂了他臉上常掛的那一縷憂愁，於是應諾道：
“我會努力去做的。”
崔斯坦在向亞瑟傾訴完後，臉龐上的憂色淡了幾分。
只見他站起身來，向亞瑟伸出一隻手：
“在黑水領的合作接管這件事情上。
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定的人力，為你提供一千名平民和五十名有建築才能的高階人才聽從調遣。
但你要做好準備，為此要付出的代價大機率會是黑水領未來每年五成的稅收。
為了餵飽那些比你剛見過的衛兵還要貪婪的風蒲領貴族們。”
“當然可以！”
亞瑟展現出自己的魄力，立刻起身，握住對方的手。
他聽出了風蒲領主崔斯坦的言外之意：
只要餵飽那些傳統貴族，黑水領這片肥沃的土地實權就還掌握在他黑巖領主亞瑟手中。
而這，正是亞瑟最希望發生的狀況。
對他來說，封地實權是最為重要的。
他本來都已經做好割捨部分黑水領的實權，來換取黑水領這塊土地的合作接管與及時利用。
但沒想到，風蒲領主崔斯坦竟然願意主動幫助他在這場合作接管中掌握所有的實權。
對此，他對風蒲領主崔斯坦也默然地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而就在雙方握手之際。
亞瑟的腦海中，竟然意外地響起了騎士領主系統的淡漠聲音：
【宿主的魄力與覺悟初步征服了崔斯坦，顯現出其「內斂」的騎士之心。】
【提示：「內斂」的騎士之心，崔斯坦，尚未完全收服。】
當得到崔斯坦騎士之心身份的情報後。
亞瑟眼神中閃爍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而此刻，再看向對面的崔斯坦。
他在握住亞瑟的手後，嘴角也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然後，再度問出那個在鍊金術士梅林居所時提及的問題：
“亞瑟，你是想要成為孤高的龍，還是成為權威的獅子？
這個問題，我想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