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魔女的宿命
“龍與獅子？”
崔斯坦的話令亞瑟略感無措。
他微微皺起眉頭，一時間無法理解對方想要表達什麼。
崔斯坦見他這副模樣，會心一笑，沒有細問下去。
而是立刻換了一個話題：
“亞瑟閣下，是否還記得在半個月前，你與一名年輕的漂泊騎士，在我境內清風村封印暗影祭壇這件事呢？”
亞瑟聽罷，點了點頭，然後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嗯，還記得。
我與高文尋求到鍊金術士梅林的幫助，才得以成功封印那座暗影祭壇。”
說罷，他認真地看向眼前這位渾身散發出一股憂柔氣質的長髮青年，風蒲領主崔斯坦。
眼下，令他最在意的，不是對方剛才莫名其妙的問題。
而是，在黑巖領保衛戰當晚，這位白銀階後期的騎士強者是怎麼射出的那三箭。
亞瑟還記得，在黑巖領保衛戰結束後。
他特意將那三柄為他們此戰提供巨大助力的箭矢收集起來。
然後，與管家萊昂、勞森先生這兩位白銀階中期騎士交涉。
起初，他還以為在自己離開戰場後，這位暗中施以援手的神秘白銀階騎士會出現。
但最終，在魔人盜匪危機過去兩天。
他親自在霜鴉鎮外要道清掃戰場，也沒有等到這位神秘的白銀階騎士出現。
之後。
管家萊昂與勞森先生依據箭矢上久久沒有消退的殘留波導力量，提供了一個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情報：
射出此三箭者，實力定然在他們之上，並且對方此三箭的射程絕對超過兩百公里。
兩百公里？
這意味著這名神秘的白銀階騎士強者，是在他領地境外射出的三箭。
能有這般實力的人，也難怪他當時沒有在戰場上感知到對方的生命力氣息。
所以，思緒回到現在。
當確認眼前這位與他領地接壤的、但從未見過的風蒲領主崔斯坦，就是當晚射出那三箭的神秘白銀階騎士強者後。
亞瑟此刻在意的是，對方出手的目的。
崔斯坦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當下：
“我以風蒲領主的身份，衷心感謝你與那位漂泊騎士，你們不計前嫌的壯舉拯救了清風村。”
“不計前嫌？”
亞瑟從對方的感謝中聽出一絲貓膩。
就好像，對方親眼目睹了他與高文被清風村民趕出村莊，但依舊鍥而不捨地回到清風村，封印暗影祭壇這個事件的全過程。
而接下來。
崔斯坦的話更是令他感到震驚：
“另外，亞瑟閣下與那群魔人走狗戰鬥的驍勇英姿，也是令在下佩服。”
頓時，亞瑟思緒翻湧。
他結合管家萊昂與勞森先生提供的情報，在心中對眼前的崔斯坦能力有了猜測：
這位白銀階後期的風蒲領主恐怕有某種類似千里眼的加護，而且弓箭技藝高超。
“當時的狀況，要是沒有崔斯坦閣下那三箭的及時援手。”
很快，他便收斂思緒，接上對方的話：
“恐怕要徹底擊殺那個生命力頑強的憎惡魔人，必然還要耗費更多精力。”
說到這兒，亞瑟認真地朝著崔斯坦鞠了一躬：
“所以，我以黑巖領主的身份，代表黑巖領的子民以及我麾下的將士們。
向在我等危難之際、施以援手的風蒲領主閣下，表達由衷的感謝。”
君子論跡不論心。
他想明白了，不再去細思這位風蒲領主到底是抱著什麼目的出手。
而是在知曉是對方施以的援手後，先拿出自己感激的態度。
“亞瑟閣下，不必如此。”
崔斯坦擺了擺手，他看向亞瑟。
原本藏著一股不易察覺、淡淡憂傷的眼眸，在倒映出眼前金髮青年鞠躬的身影時，流露出一抹濃重的欣賞意味。
他眨了眨眼，繼續說道：
“我也是看那群魔人走狗不爽。
畢竟他們在經過我的領地時，也曾試圖屠戮我的領地子民。”
亞瑟聽罷，回想起管家萊昂曾為他介紹這位風蒲領主時的刻板印象：
與他生前的老父親理查一個懶散脾性，對領地都不怎麼管理，喜好玩樂。
但現在看來。
這位風蒲領主也不是對自己麾下子民完全不管不顧。
“我看亞瑟閣下此次拜訪鍊金術士梅林，帶了好幾人，想必是有要事相求。”
正當他這般想時，崔斯坦不再駐步於鍊金工坊大門前，開始從他身旁走過：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這次就先聊到這兒吧。
下次閣下要是有空的話，歡迎來風蒲領沐陽鎮找我。
我十分樂意接待閣下。”
亞瑟轉過身，不失禮儀，主動跟上去，送別崔斯坦：
“崔斯坦閣下的援手之恩，亞瑟銘記於心。
待一些事情解決後，亞瑟必帶上重禮，登門拜訪。”
很快。
兩人來到鍊金術士梅林設定的結界邊緣，那片怒放的花田之中。
鍊金術士梅林的結界，對白銀階騎士不設防。
於是，崔斯坦隨手一揮，便開啟了隱藏在花田裡的結界出口。
而後，他朝著送別的亞瑟做出一個手勢。
示意他不必繼續跟隨：
“哈哈！亞瑟閣下有心了，就送到這兒吧。”
現在，崔斯坦滿眼都藏不住對這位金髮青年的欣賞之意。
“那亞瑟就祝崔斯坦閣下一路順風。”
亞瑟懂得分寸，於是駐步於花田之中。
接下來。
崔斯坦轉過身，走向開啟的結界出口。
而就在他走出結界，結界癒合，身影快要消失在亞瑟的視野中時。
他最後又為亞瑟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對了，亞瑟閣下，之前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下次見面的時候，能告訴我你的答案。”
隨著結界徹底癒合，崔斯坦的身影消失。
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但此刻。
在亞瑟的腦海中，卻不由得回想起崔斯坦那個對他來說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亞瑟，你想要成為孤高的龍，還是權威的獅子？」
這個問題，他暫且先埋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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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梅林的鍊金工坊。
亞瑟來到工坊的正廳。
他看到，菈妮與蘭斯洛特正坐在他第一次與高文拜訪時待過的那張客桌上。
但在整座正廳裡，卻沒有看到其主人梅林的身影。
於是，很快。
亞瑟也走到這張客桌前，自然地坐下，然後向菈妮等人詢問：
“梅林先生去哪兒呢？”
菈妮回答他：
“他說去放置古籍的後室，尋找與魔女存在相關的秘辛。”
“嗯？”
亞瑟聽到這個回答後，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明明記得：
上次他與高文拜訪，詢問他暗影祭壇的事情時。
他用手中的法杖輕輕揮動，便召喚來一本頗有年代感的書籍，為他們解惑。
他搞不懂：
明明有魔法的便利，為何還要親自去跑一趟呢？
“哦！亞瑟閣下回來啦！
你剛才在外面應該碰上我的上一位客人，風蒲領主崔斯坦閣下吧？”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梅林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他轉過身看去。
這位白袍打扮、年輕外貌的鍊金術士拄著一根法杖向他走來。
同時，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熟悉的陶土人偶管家。
這個陶土人偶管家如上次那般，四隻靈活的手臂各自端著不同的茶水甜點。
它穩穩當當地從亞瑟面前劃過，來到客桌前，動作乾淨利落地將帶來的茶水甜點在客桌上放置好。
菈妮靠在客桌上，雙手託舉著自己的俏臉下巴，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這個無比新鮮的事物。
然後，熱情地向對方打招呼：
“你好！”
陶土人偶管家沒有說話，但用行動回應菈妮的問候。
它為少女倒了一杯香氣濃郁的奶茶，並熟練地運用餐刀切下一塊蛋糕，推到她面前。
“謝謝你！”
菈妮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俏臉笑顏如花。
陶土人偶管家似乎並非完全沒有感情。
少女充沛洋溢的善意，令它有一瞬間像是宕機似的，覆蓋在其表面的白色符文迴路出現波動。
但很快。
它就恢復了正常，繼續為另外幾位來訪的客人準備茶水甜點。
回看亞瑟。
他關注到鍊金術士梅林是抱著一本漆黑外觀、書頁厚實的書籍走來。
於是，好奇地詢問：
“梅林先生，你手中這本書是什麼來歷？”
“這本書名為「箴言之書」，來自神聖教會，其中記載了很多神聖教會隱晦的秘辛與戒律。”
梅林走到客桌前坐下，然後將這本漆黑厚實的書籍放置在桌面上：
“它的材質比較特殊，具有一種類似於隔絕超凡力量挪移的非凡特性。
所以，我剛剛才會在後室圖書館裡翻找半天，浪費了一些時間。”
“真是麻煩梅林先生了。”
亞瑟在梅林坐下，正襟危坐，繼續詢問：
“那這本「箴言之書」，能解決菈妮小姐與薇薇身上的靈魂異常狀況嗎？”
“想要解決問題，首先要理解問題的本質。”
梅林開啟這本書籍，一邊翻閱，一邊回應：
“我之前和菈妮的爺爺，勞森先生打過一些交道。
我們兩人互相分享了關於魔女存在的情報。
想必，你應該也從他口中知曉了不少關於魔女存在的事情吧。”
“黑巖領剛遭遇魔人盜匪入侵，當時事務繁雜，再加上菈妮他們身上的情況緊迫。”
亞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所以，我還沒有向勞森先生詳細瞭解魔女的事情，只知道魔女與「容器」的淺薄關係。”
“那看來，有必要先給你講一講關於魔女的來歷了。”
對此，梅林似乎沒有感到意外，平靜地敘說起來：
“兩千年前，以神聖教會為首的幾方教會勢力，曾在這片大陸上掀起獵巫審判的狂潮。
所謂魔女，便是教會「獵巫審判」時期討伐的物件。
她們，也被稱為「人理之惡招來體」。
因為，在那段時期，大陸局勢動盪，屢次出現之前百年難遇的災禍與霍亂。
而根據後世的歷史記載，以神聖教會為首的各方教會，找出大陸霍亂的根源，就是魔女。
於是，便發起了長達數百年的「獵巫審判」狂潮。
在「獵巫審判」狂潮裡，災禍與霍亂的根源，魔女們全部都被以各種酷刑處死。
但魔女的生命線，卻異常頑強。
她們似乎能繞過傳說中的冥界彼岸，遵循一套獨立的輪迴法則，不斷在大陸重新復甦。
而使她們復甦的，便是被稱作「容器」的少女。
所以，雖然在「獵巫審判」狂潮過去後，大陸發生的災禍與霍亂確實大幅度減少了。
但魔女的蹤跡並未完全消失，只是沒有狂潮時期那般頻繁。
之後，每次有魔女復甦時。
各大教會還是會出面，去解決魔女的災禍。”
亞瑟聽罷，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那菈妮小姐和薇薇，擁有魔女「容器」身份的她們，要是被教會勢力發現後，會怎麼處理呢？”
梅林的回答是：
“可能會，不，是很大機率會被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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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
寒脊山脈深處。
長夜漫漫，幽暗籠罩，隱藏著一個神秘的冰雪溶洞。
溶洞的入口被厚厚的積雪部分掩埋，僅露出一道狹長的裂縫。
透過裂縫，看向溶洞。
其中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無數具人類屍體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座駭人高度的屍山。
這座屍山中不斷流淌出猩紅的鮮血。
鮮血匯聚成數股涓涓細流，通往溶洞中央凹陷處的血池。
視角聚焦在血池中央。
“噗！”
只見伴隨著池中鮮血出現一陣猛烈的翻湧，一個體格健碩、全身赤裸的男人走出血池。
“是誰殺死了我的弟弟，戴維！”
他自一現身，便捏緊了拳頭，臉色猙獰地發出怒吼。
“約克，晉升大罪的儀式還未結束，你貿然提前出來，是想白費我們為你投入的心血嗎？”
在血池邊上，坐著一位赤足的少女，她不滿男人怒吼的行為。
“可那是我的親弟弟！”
男人見少女不悅，臉上瞬間露出忌憚的神情，但他依舊難解心中的悲憤。
他低下頭，望著血池中自己倒映的臉龐：
“戴維他們也來到了北境，他們是被北境的人類殺死的！”
“哦！那不正好。”
赤足少女一聽這話，嘴角浮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待雪山王族與北境人族起了紛爭之時。
憑藉你們兄弟的血脈連線，再去找殺死你弟弟之人報仇。”
說到這兒時，赤足少女不禁眺望遠方：
“弗蘭奇那個傢伙捕獲魔女「容器」的任務也失敗了。
看來指望這些異心的魔女使徒辦事，還是不太靠譜。
屆時，就由我來捕獲那位魔女的「容器」吧。”
結束對話。
男人將內心悲憤的情緒藏於心底，然後重新迴歸血池，沉於其中。
繼續赤足少女口中名為「大罪」的晉升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