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魔人莉莉絲
溶洞內，磷光苔蘚的幽綠映照下。
卡爾與貝斯的目光死死盯著入口處那道被血腥味引來的、背光而立的身影。
它們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兇戾。
“你是誰？”
卡爾開口。
那道身影並未立刻回答。
她只是邁開腳步，靴底踩在溼冷的岩石上發出輕微的迴響，不疾不徐地徑直朝著卡爾與貝斯走來。
很快。
幽綠的磷光終於勾勒出來者的輪廓。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火辣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裁剪頗為大膽的皮質獵裝。
上身是緊裹著傲人曲線的短款皮馬甲，露出精悍的腰腹與麥色肌膚；
下身是同樣緊緻的長褲，勾勒出充滿力量的腿部線條。
一條綴滿金屬鉚釘的寬皮帶束在腰間，上面掛著幾個看不出用途的皮質小囊。
她的面容帶著野性的豔麗。
深紫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頭暗紅色的捲髮如同燃燒的火焰披散在肩頭。
這副打扮，與紅葉山脈裡那些彪悍不羈、追求實用與威懾的盜匪女頭目並無二致。
“嘖，兩個傷得不輕的小傢伙。”
女人在距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雙手隨意地叉在腰間。
她的目光帶著審視掃過卡爾和貝斯狼狽的模樣，最後落在他們身後那片濃郁的黑暗區域。
她似乎對那搏動著的暗紫色肉球輪廓更感興趣，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你是哪個盜賊團的？”
卡爾強壓下喉頭的腥甜，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質問的意味。
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紅葉山脈裡是否有符合眼前形象的女首領資訊，卻一無所獲。
這女人身上的氣息，混雜著血腥和一種……說不清的野性。
這並非純粹的盜匪那種粗糲感。
貝斯的視線則越過了女人，落在她身後不遠處，那具被她隨意丟棄在地的盜匪屍體上。
她有一個猜測：
“怎麼？
是來給你的同伴收屍的嗎？
可惜，他好像已經涼透了。”
女人聞言，發出一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聲。
她聳了聳肩，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
“收屍？”
她搖搖頭，暗紅色捲髮隨之晃動，在幽光下如同流淌的血液。
“我對這個死人不感興趣。
至於我的身份嘛……”
話音未落。
女人倏地轉身，幾步就走到了那具尚有餘溫的盜匪屍體旁。
她的動作快如鬼魅，沒有絲毫預兆。
在卡爾與貝斯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
她緩緩蹲下身。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令兩人瞳孔驟然收縮的動作。
伸出右臂，五指併攏如刀。
沒有使用任何武器，那隻手掌，竟在這瞬間爆發出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
那隻手毫無阻礙地、精準地刺入了屍體尚有餘溫的胸膛。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殘忍而高效的暴力美學。
隨後，尚且溫熱的鮮血如同噴泉般迸射而出。
幾滴猩紅的血珠，甚至濺射到了女人近在咫尺的臉頰上。
在她野性豔麗的臉龐上劃出幾道刺目的紅痕。
如同某種原始的圖騰，為其平添了一抹驚心動魄的暴虐之色。
但女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彿只是沾染了幾滴微不足道的露水。
她的眼神冰冷而專注，像是在進行一項精密的手術。
緊接著。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筋肉骨骼被強行撕裂的“滋啦”聲。
女人的手臂猛地向外一拔！
鮮血如同粘稠的綢緞般被她的手臂牽引而出，卻沒有四處流淌散落。
它們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凝聚。
在她那隻沾滿鮮血的手掌上方迅速匯聚、旋轉。
最終化作一團拳頭大小、不斷翻湧的、散發著濃郁腥甜氣息的猩紅血團。
血團懸浮在半空，表面波光流轉，內部彷彿有生命般微微搏動，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你是魔人？”
卡爾和貝斯幾乎異口同聲地驚撥出聲。
女人甩了甩手上的殘餘血漬，任由那團懸浮的鮮血在掌心上方緩緩旋轉。
她抬起頭，紫唇勾起一個更加明顯的、帶著邪異魅惑的笑容：
“答對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讚許，彷彿只是在玩一個微不足道的猜謎遊戲。
隨即。
她的眼神專注地落在了掌心的血團上。
纖細的手指如同最靈巧的雕塑家般，在虛空中輕輕撥動。
那團粘稠翻滾的血液，竟隨著她指尖的韻律，開始不可思議地拉伸、塑形。
彷彿被賦予了柔韌的生命力。
血液的質感變得如同上好的紅瑪瑙，又似流動的液態火焰。
幾息之間。
一朵栩栩如生、花瓣層疊綻放、甚至能看到細微脈絡紋理的彼岸花，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型。
花瓣邊緣流淌著血光，花蕊處似乎有細微的猩紅電弧跳躍。
這朵血花美得妖異，美得驚心動魄。
帶著一種死亡與誘惑交織的致命吸引力。
女人將這朵用鮮血塑成的彼岸花輕輕托起，緩步走到貝斯面前。
她微微彎腰，將花遞了過去：
“初次見面，一點小禮物。”
她的動作優雅得像是在獻上一朵真正的玫瑰，與剛才的暴虐形成了詭異而強烈的反差。
貝斯看著眼前這朵鮮血凝聚的彼岸花，眼中非但沒有恐懼。
反而流露出一絲狂熱。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這朵血之花。
指尖觸碰到花瓣的剎那，能感受到血液特有的粘稠與微溫。
“真美……謝謝。”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顫抖，卻並非因為害怕，而是某種同類相認般的興奮。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
身為被神聖教會追殺的暗影信徒，與被整個大陸恐懼唾棄的魔人。
他們本質上都是被光明世界驅逐、在黑暗中掙扎求存的異類。
所以，他們，是同一類人。
卡爾緊繃的神經也悄然放鬆下來，眼中的敵意褪去大半。
“卡爾。”
他沙啞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又指了指身旁捧著血花、眼神迷離的貝斯。
“她是貝斯。
我們都是暗影的信徒。”
“莉莉絲。”
女人——莉莉絲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簡潔明瞭，帶著魔人特有的直白。
她隨意地靠在一旁冰冷的巖壁上，姿態放鬆了許多。
“所以，卡爾，”
她紫羅蘭色的眼眸轉向卡爾，目光穿透幽暗，似乎再次掠向溶洞深處那片湧動的黑暗。
“你們出現在這鳥不拉屎、血腥味濃得化不開的地方，還守著那麼個……大傢伙，是在搞什麼名堂？”
她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卡爾看了一眼莉莉絲，又瞥了一眼溶洞深處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莉莉絲小姐，”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開門見山。
“你出現在這裡，恐怕也不只是‘透透氣’那麼簡單吧？
說出你的目的。”
莉莉絲聞言，發出一聲輕笑。
笑聲在幽閉的溶洞裡迴盪，帶著幾分慵懶的玩味。
“目的？”
她聳了聳肩，目光掃過洞壁和地上殘留的血跡。
“我剛剛說過了呀，被血腥味吸引來的。
這座山脈……最近很熱鬧，死的人夠多，味道夠衝。
對我們這些‘嗜血者’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天然的獵場和餐廳。”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去唇邊殘留的一滴血珠，動作帶著一種原始的誘惑與危險。
“今天撞進這裡，純屬意外。”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溶洞深處那片搏動的黑暗，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只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能撞見一尊……從冥界深處爬出來的傳說生物。”
“冥界出身的傳說生物？”
卡爾敏銳地捕捉到了莉莉絲話語中的關鍵詞。
他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跟著莉莉絲的視線，也望向了那片無光的黑暗核心。
那個隱約可見的巨大暗紫色肉球輪廓。
“冥界出身的傳說生物？”
他喃喃重複著這個詞，心頭巨震:
“你是指……邪神大人？”
莉莉絲聞言，終於不再靠著巖壁。
她站直身體，直接轉過頭，視線穿透瀰漫的硫磺腥氣與翻騰的暗影黑霧，精準地落在那片黑暗的最深處。
“不然呢？”
她的聲音清晰而篤定，帶著魔人對死亡與混亂本源特有的感知力。
“那股腐朽、冰冷、純粹的死亡氣息……隔著幾座山都能聞到。”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品味某種陳年老酒:
“除了來自冥界的傳說生物，還能是什麼東西？
從冥界來到現世，肯定是出了某種差錯吧？”
話音剛落，溶洞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暗紫色肉球搏動時發出的低沉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