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彩霞山後山的煉器臺上，劉世安已經完全沉浸在煉器的玄妙境界中。
他周身環繞著淡淡的道韻，雙手掐訣的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一道道靈光不斷打入煉器鼎中。
鼎下玄火已經持續燃燒了不知多長時間，卻絲毫不見減弱。
山間的小妖們時常聚在一起議論。
這日清晨，巡山歸來的花豹精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湊到正在吃草的鹿妖身邊：“鹿哥，你說大王煉這麼多法寶，是要做什麼大買賣嗎？”
鹿妖慢條斯理地嚼著嫩葉，鹿角在晨光中泛著微光：“這還用想？肯定是拿去換金山銀山啊！”
它抬蹄指了指遠處其他妖王的山頭，“你看黑雲山那位，洞府裡金碧輝煌的。咱們這些年光顧著幫凡人種地施雨，庫房裡都快見底了。”
花豹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耳朵一豎：“可大王這麼久不吃不喝...”
話沒說完就被鹿妖用角輕輕頂了一下。
“傻豹子！”鹿妖壓低聲音，“大王什麼修為？早就能餐風飲露了。我聽說真正得道的高人，閉關百年都不需要進食。”
它神秘兮兮地湊近，“豬將軍特意交代過，煉器時最忌打擾。要是壞了大事，小心你的豹皮被做成鼓面！”
花豹精聞言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又興奮起來：“等大王煉成法寶換了錢，咱們山頭肯定更氣派！說不定...”
它眼睛發亮，“還能給咱們發月錢呢！”
兩隻小妖正說得起勁，忽聽後山傳來一聲清越的劍鳴。
抬頭望去，只見一道青光沖天而起，在空中化作游龍般的軌跡。
整座彩霞山的靈氣都為之一震。
“又一件成了！”鹿妖激動得直跺蹄子。
花豹精卻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昨兒個偷聽到豬將軍和熊教頭說話...”
它左右張望了一下，“這些法寶，好像是要發給咱們的...”
“什麼？！”鹿妖驚得差點跳起來，隨即又強作鎮定，“不、不可能...哪家大王會這麼...”
話雖這麼說，它的尾巴卻不受控制地歡快搖晃起來。
就在這時，後山突然傳來劉世安清朗的笑聲：“都別猜了，明日辰時，所有妖王洞主，都來後山領法寶兵器！”
聲音傳遍整座彩霞山，所有妖怪都愣住了。
片刻之後，漫山遍野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驚起飛鳥無數。
彩霞山的夜色格外熱鬧，漫山遍野都回蕩著小妖們興奮的議論聲。
一隻灰毛兔妖抱著自己豁了口的鐵劍，激動得長耳朵不停抖動：“俺想要把能變大的錘子！一錘子下去，保管叫那些欺負咱們的妖怪哭爹喊娘！”
旁邊的穿山甲精聞言，不屑地撇撇嘴：“就你那點力氣？要我說，還是飛劍最厲害！”說著比劃了個御劍的手勢，“咻——的一下，取敵首級於千里之外！”
山腰處，幾十個小妖已經自發排起了長隊。
為首的黃鼠狼精信誓旦旦：“俺要第一個領法寶！從今晚就守在這兒！”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聞訊趕來的熊教頭一爪子拍在後腦勺上：“都給我滾回去睡覺！誰要是吵到大王休息，明天就別想領法寶了！”
眾妖這才不情不願地散去，但回到洞府後仍是輾轉難眠。
不少小妖偷偷把珍藏多年的兵器圖譜翻出來，對著月光反覆比劃。
更有甚者，直接抱著自己的破銅爛鐵在洞門口蹲著，眼巴巴地望著後山方向。
後山煉器臺上，劉世安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嘴角不由揚起一絲笑意。
他伸了個懶腰，這才注意到身旁的老槐樹已經落了一地枯葉。
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黃葉，劉世安略一推算，不禁啞然：“竟然已經過了月餘...”
盤膝而坐，劉世安開始調息恢復。
周身靈力流轉間，他忽然察覺到體內真元比煉器前更加精純。
原來這連日煉器，竟讓他的修為又精進不少。
頭頂三花聚頂，胸中五氣朝元，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清光之中。
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時，劉世安緩緩睜眼。
晨光中，滿山法寶整齊地懸浮在煉器臺周圍，每一件都散發著獨特的靈韻。
有刀槍劍戟等常規兵器，也有鈴鐺、寶傘等奇門法寶，甚至還有幾件專門根據妖王原形特點打造的專屬法器。
“這下，看誰還敢小覷我彩霞山...”劉世安滿意地拂袖起身，朝主峰方向望去。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但已經能看到各洞妖王帶著手下小妖，浩浩蕩蕩地往主峰集結了。
劉世安負手而立，目光掃過身後堆積如山的兵器法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各式兵器在晨光下泛著凜冽寒光，更有諸多奇門法寶散發著淡淡靈韻。
他粗略估算，這些足夠讓彩霞山上下每個妖怪都分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那些給小妖們準備的制式兵器雖說是批次煉製，但每一件也都融入了北海寒鐵，比他們原先用的凡鐵兵器強了不知多少倍。
劉世安隨手拿起一柄制式長刀，指尖輕彈刀身，發出清越的錚鳴。
他暗自點頭，這些兵器給小妖們用正合適，再好的法寶給他們也是浪費，畢竟道行不夠反而駕馭不了。
正思索間，天邊忽然飄來一朵黑雲，穩穩落在三丈開外。
雲氣散去，現出豬滿銀敦實的身影。
他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豬滿銀，拜見大王。”
劉世安微微頷首：“起來吧。”
他指了指身後的兵器山，“你去安排一下，把這些兵器分發給各洞妖王和小妖們。”
豬滿銀抬頭一看，頓時瞪圓了眼睛。
只見數不清的兵器法寶堆成小山，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他張了張嘴，半晌才回過神來，自家大王竟在短短月餘就煉製出這麼多法寶，這份煉器造詣當真深不可測。
“屬下這就去辦。”豬滿銀恭敬應道，卻見劉世安忽然從臂膀上拔下一根毫毛遞來。
“若再遇到惡蛟那等禍事，”劉世安叮囑道，“你只需緊握此毛喚我名諱，我瞬息便至。”
雖然給眾妖配了法寶，但他還是覺得留個後手更為穩妥。
豬滿銀雙手接過毫毛，小心收進懷中，聞言詫異道：“大王要出遠門？”
“嗯。”劉世安望向東南方向，“彩霞山就暫時交給你打理了。”
豬滿銀連忙躬身：“這是屬下分內之事。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大王此行要去多久？”
劉世安笑了笑沒有回答，身形已化作一道清風消散在原地，只餘聲音在晨風中迴盪：“好生看管山頭，我去去就回。”
豬滿銀望著身後堆積如山的法寶，不禁搖頭感嘆。
又有的忙活了。
……
此時花果山。
山頂的景色極好，微風拂過樹梢，帶來陣陣花果清香。
幾隻彩羽山雀在枝頭跳躍，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
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隻年輕的小猴妖小心翼翼地端著果盤，沿著山間小路向山頂走去。
他的爪子有些發抖，果盤裡的鮮果也跟著輕輕晃動。
自從上次老猴衝撞了大王孫悟空後，整個花果山的氣氛都變得凝重起來。
孫悟空已經連續多日獨自待在山頂，既不進食也不言語，想必心情極差。
小猴來到上次送飯的岩石旁，看見前日送來的果盤原封未動，鮮嫩的果子已經有些蔫了。
他輕嘆一聲，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將新鮮果子換上，收走了那些已經不太新鮮的。
臨走時，他偷偷回頭望了一眼，終究沒敢出聲，便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在最高處的一棵古樹枝椏上，孫悟空正懶洋洋地躺著。
他的目光穿過層層樹葉，落在對面樹梢的一個馬蜂窩上。
倒不是饞那蜂蜜，只是這嗡嗡作響的蜂群讓他想起了劉世安曾經說過的話。
“唉，兄弟肯定還在生俺的氣。”孫悟空抓了抓臉頰，金箍棒斜靠在身旁的樹幹上。
他清楚地記得劉世安多次提醒他要嚴加管教猴子猴孫們。
雖然當時他也應承了劉世安，但終究只是嘴上說說，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劉世安的擔憂不無道理。
孫悟空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心中百感交集。
蜂群仍在忙碌地進進出出，就像他此刻紛亂的思緒。
陽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亮，卻照不亮他心中的煩悶。
自從猴子猴孫們知道自己得了長生不死之身，整個花果山的氛圍都變了。
他們依舊對他畢恭畢敬，可那敬畏裡卻摻雜了些別的東西，膽子大了，言行放肆了，甚至有些猴妖開始目中無人，連老猴都敢頂撞。
他們仗著不死之身，行事越發肆無忌憚，彷彿天地間再無束縛。
孫悟空坐在樹梢上，抓耳撓腮地思索著。
他自己當年在靈臺方寸山拜須菩提祖師為師，不僅學了神通，更修了心性，懂得敬畏天道，知曉禮法規矩。
可這些猴子猴孫呢？
他們天生地養，本就野性難馴，如今得了長生，更是無法無天，連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淡了。
“唉……”孫悟空嘆了口氣，只覺得頭疼。
他撓了撓腦袋，心想：“俺老孫讓他們長生，到底是幫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
越想越煩，索性不再糾結。
他一個翻身從樹上躍下，拍了拍身上的落葉，準備駕雲去找劉世安，好好解釋一番，順便討個主意。
可就在他剛要騰雲而起時，忽見天邊劃過一道赤紅流光，如霞似火，在碧藍的天幕上格外醒目。
孫悟空眼睛一亮，心頭大喜：“那不是俺兄弟的火雲嗎？”
他咧嘴一笑，當即縱身一躍，腳下筋斗雲“嗖”地升起，直衝雲霄，朝著那道紅光疾馳而去。
劉世安駕著火雲疾馳，忽見前方一道金光破空而來，定睛一看，正是孫悟空踏著筋斗雲迎面飛來。
他嘴角微揚，當即按住雲頭，懸停半空等候。
不過轉瞬之間，孫悟空已至跟前。那猴子抓耳撓腮，咧嘴笑道：“兄弟，你怎的來了？”
劉世安負手而立，火雲在腳下緩緩流轉：“在凡間耽擱太久，該回天庭覆命了。”
“是該回去，是該回去。”孫悟空連連點頭，金箍棒在耳中微微顫動。
劉世安目光微動，問道：“你方才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孫悟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俺正要去尋你來著，不想你倒先找上門了。”
“找我？”劉世安眉頭一挑，似笑非笑。
“是啊！”孫悟空一拍大腿，“自打上回洞裡那些不懂事的衝撞了你，俺這心裡就一直過意不去。本想著去給你賠個不是，你倒先來了。”
劉世安擺擺手，火雲映得他眉目溫和：“些許小事，何須掛懷？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便好，那便好！”孫悟空頓時眉開眼笑，壓在心頭多日的石頭總算落地。
二人相視一笑，並肩立於雲端。
孫悟空興致勃勃地說起花果山近日趣事，劉世安不時含笑應和。
談笑間，兩道祥雲並駕齊驅，向著南天門的方向飄然而去。
天風拂過，捲起二人衣袂翻飛，在雲海中劃出絢麗的軌跡。
二人一路騰雲駕霧，不多時便到了南天門外。
只見雲霧繚繞間，托塔天王李靖依舊手持寶塔，威風凜凜地鎮守天門。
劉世安本以為又要費些口舌，誰知這次李靖只是冷冷瞥了他們一眼，竟未加阻攔，任由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了天門。
“咦？”劉世安略感詫異，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孫悟空也察覺異樣，撓頭道：“這老李今日倒是識相，莫不是被兄弟打怕了？”
劉世安搖頭失笑：“許是他終於想通了，知道攔也是白攔。”
二人說笑間，已穿過重重仙閣，直奔蟠桃園而去。
遠遠望去，只見園中霞光氤氳，蟠桃樹枝葉間仙氣繚繞。
那土地公正踮著腳，小心翼翼地修剪枝杈，嘴裡還唸唸有詞：“這顆三千年的一會要重點照看，那顆六千年的可千萬不能碰壞了...”
見二人到來，土地公慌忙放下金剪刀，作揖道：“小神見過兩位大聖。”
孫悟空見土地公誠惶誠恐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土地，咱們同在這蟠桃園當差，那就是一家人，何必這般拘禮？”
土地公被拍得一個趔趄，連忙穩住身形，賠笑道：“大聖說得是，說得是...”
可那笑容裡分明還帶著幾分惶恐，顯然對這位齊天大聖的“平易近人”仍有些不適應。
劉世安沒有多言，徑直走向園子深處。
他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蹲下身仔細檢視自己先前種下的蟠桃核。
泥土依舊平整，沒有絲毫破土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