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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給李世民最後的榮光

永寧坊。

魏王府。

當“陛下決意禪位給太子”的訊息順著風傳進府中時,李泰正握著一卷《漢書》,手指卻無意識地將書頁捏出褶皺。

他在長安閒散數年,早已褪去當年爭儲時的鋒芒,可“禪位”二字像一把鈍刀,還是剖開了他心底從未癒合的舊傷。

這些年,他看似安穩,實則如履薄冰,想離京避禍,又怕被安上“畏罪潛逃”的罪名;想留在長安,卻又時時被“廢王”的身份裹挾,連昔日依附他的官員,如今也避之不及。

“殿下,”侍從忽然想起什麼,低聲道:“前幾日聽聞柴令武近來在府中閒居,您……要不要找他商議商議?”

李泰的身子猛地一僵。

柴令武,當年與他一同謀劃奪嫡的摯友,玄武門之變後,因牽涉其中被削去官職,閒居長安。

這幾年,兩人雖同處一城,卻從未敢相見,怕的就是被太子府的人抓到把柄。可如今,連陛下都要禪位了,還有什麼“把柄”可抓?他沉默良久,終於咬了咬牙:“備車,去柴府。”

而此刻的柴府,柴令武正對著一幅舊弓發呆。

聽聞“魏王遣使求見”,他手中的弓“哐當”一聲落在地上,臉上滿是遲疑。

“魏王如今是閒王,您與他相見,怕是……”

管家憂心忡忡地勸道。

柴令武卻搖了搖頭,望著窗外蕭瑟的秋景,輕聲道:“無妨。太子新政後,連當年參與奪嫡的舊部都已赦免,我與他見一面,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真當他走到府門前,看到那輛熟悉的青篷馬車時,還是忍不住攥緊了衣袖。

馬車簾掀開,李泰身著素色錦袍,身形比當年胖了幾分,卻難掩眼底的落寞。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都愣在原地,當年長安街頭並轡而行、密室中謀劃對策的畫面,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季陽……”李泰先開了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魏王!”柴令武的眼眶瞬間紅了,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兩人走進書房,屏退左右,剛坐下,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當年在王府中,說要謀劃奪嫡,可如今……”

柴令武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我成了無職的閒官,你成了無權的閒王,倒是太子,得了這天下。”

李泰端起茶杯,卻手抖得灑了半杯茶水:“誰說不是呢?當年玄武門之變,我以為他成不了事,可他不僅成了,還平了吐蕃、收了阿拉伯,連陛下都要禪位給他。我這幾年,天天盼著陛下能念及父子情分,給我一個機會,可現在……”

他話未說完,便哽咽著說不下去。

“你找我,是想怎麼辦?”柴令武定了定神,問道。他知道李泰此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明白,如今的局勢,早已不是他們能撼動的。

李泰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僥倖:“我想……遞個奏疏,請求父皇讓我去安西軍中效力。就算做個普通將領,也好過在長安坐以待斃。”

“你覺得如何?”

柴令武沉默良久,輕輕搖了搖頭:“魏王,你糊塗啊!太子如今最看重西域,安西軍都是蘇定方的人,你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

“再說,陛下決意禪位,你的奏疏,他未必會看,就算看了,也只會交給太子處置,你覺得,太子會讓你去軍中掌兵嗎?”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澆滅了李泰最後的希望,他癱坐在椅子上。

“那我該怎麼辦?”

“季陽,你也聽說了?陛下要禪位給承乾了。我在長安這幾年,看似安穩,實則如履薄冰,如今他要登基,我怕……”

話未說完,李泰便露出幾分惶然。

柴令武點了點頭,起身走到窗邊,確認窗外無人後,才低聲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你先放寬心,承乾雖用強奪權,卻不是濫殺之人——你看當年參與奪嫡的舊部,除了幾個死硬抵抗的,其餘不過是削權閒居,連我這被削了官職的,如今不也能在府中安穩度日?”

“他對宗室,更是留了三分情面,畢竟還要靠宗室鎮住地方,不至於對自己兄弟下手。”

李泰急道:“可留三分情面,也架不住我在長安礙眼啊!”

“他如今威加四海,連阿拉伯都稱臣,朝中全是他的人,我留在長安,萬一哪天他想起當年的事……”

柴令武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所以你不能留在長安。”

“但也絕不能去西域,更不能提‘入軍效力’的話,太子最看重西域,蘇定方的安西軍是他的心頭肉,你去了,不是自投羅網?他若猜忌你‘染指兵權’,反倒麻煩。”

李泰愣住了:“那我能去哪?江南?當年我就想去,可一直未有音訊……”

柴令武搖頭,走到案前,鋪開一張大唐輿圖,指尖指向東南沿海一帶,“你看這裡,如今太子新政,最看重的除了西域商路,就是東南海域。去年他派船隊下南洋,帶回了香料、象牙,還在泉州、明州設了市舶司,專管海外貿易。”

“今年又下令疏浚江南運河,要把東南的糧食、絲綢透過海路運到北方,這東南一帶,正是用人的時候。”

柴令武頓了頓,眼神亮了幾分:“你是宗室親王,若主動請旨去東南,比如安南或越州,幫著打理市舶司、安撫沿海部族,太子必定樂意。”

“一來,你遠離了長安這是非地,他放心。二來,東南是新開拓的地界,需要宗室鎮場,你去了,既能避開猜忌,又能有實職可做,不比在長安當個閒王強?”

李泰盯著輿圖上的東南海域,眉頭仍皺著:“可我不懂海事,也從沒管過貿易,去了能做什麼?萬一辦砸了,豈不是更糟?”

柴令武解釋道:“你不用懂海事,也不用管具體貿易。”

“市舶司有專門的官員管通商,你去了,只需要以親王身份坐鎮,協調地方官與海商的關係,安撫沿海的畲族、越族部落。”

“這些年你在長安閒居,讀了不少史書,處理部族關係的道理,總比那些只會算賬的官員懂。”

“再說,東南遠離中樞,太子不會事事盯著你,你在那裡,既能安身,也能為自己攢點功績,將來就算他登基,也不會虧待你。”

他看著李泰仍有猶豫,又補充道:“你想想,如今西域已定,承乾下一步必定要拓海疆,東南是他的‘新財源’,你去幫他穩住這塊地方,他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會再找你麻煩?”

“反觀留在長安,你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也難免有人在他面前說閒話,到時候反而兇險。”

李泰沉默良久,指尖輕輕點在輿圖上的安南都護府,眼中漸漸有了光芒。

他想起去年聽說長安西市的胡商因西域商路暢通賺得盆滿缽滿,東南海路若真能興盛,自己去了,說不定真能有一番作為,而不是在長安渾渾噩噩度日。

“可……太子會答應嗎?”李泰仍有疑慮。

柴令武肯定道:“他會答應。你主動請旨去東南,既顯露出‘無爭權之心’,又能幫他分憂,他沒有理由拒絕。”

“再說了,陛下也會幫你,畢竟”

柴令武沒有多說,但李泰明白。

父皇不想讓太子殺弟,遠離長安是最好的選擇。

只要父皇還活著,太子就不會輕易動手。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跟稚奴,在如今的太子眼裡,不過螻蟻。

相比之下,殺弟的名聲更為重要。

窗外的秋風漸漸平息,夕陽透過窗紙,給輿圖上的東南海域鍍上一層暖光。

李泰望著那片陌生的地域,忽然覺得,這或許是他擺脫困境的唯一出路。他抬起頭,看向柴令武,眼中的惶然散去,多了幾分堅定:“季陽,就按你說的辦。”

柴令武松了口氣,端起涼透的茶杯:“這就對了。”

“魏王,咱們當年爭不過承乾,不是輸在智謀,是輸在他比咱們更懂天下大勢。”

“如今他要拓海疆,你順著他的路子走,既能安身,也能為自己謀個將來。總比在長安坐以待斃強。”

李泰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

東宮。

顯德殿的窗欞外,最後一片梧桐葉被秋風卷落。

李承乾捏著從太極宮送來的密報,指尖在“陛下決意禪位”幾字上輕輕摩挲,殿內靜得只聽見銅漏滴答的聲響。

內侍文忠端著剛溫好的茶水進來,見太子望著密報出神,便輕手輕腳將茶盞放在案上,不敢驚擾。

“文忠,你跟著我多少年了?”李承乾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悠遠,目光卻未離開密報。

“回殿下,從您在東宮監國時算起,已有二十餘年了。”文忠躬身回道。

“二十餘年啊……”李承乾輕笑一聲,將密報放在案上,起身走到殿中懸掛的大唐輿圖前,指尖劃過長安的位置。

“當年我破玄武門,帶的是遼東調來的鐵騎,靠的是蘇定方這些武將的支援。可入主東宮後,我卻沒動過朝堂裡的一個文官,你知道為什麼嗎?”

文忠愣了愣,斟酌著回道:“殿下仁慈,念及舊臣勞苦?”

李承乾搖頭,語氣沉了幾分:“仁慈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清醒。”

“父皇執政二十年,朝堂裡的文官班底,房玄齡的謀、長孫無忌的斷、魏徵的直,還有褚遂良的筆,哪一個不是歷經貞觀盛世打磨出來的?”

“我靠武力奪權,可治理天下,靠的還是這些人。若我當年剛破玄武門就強行登基,把這些人都換了,朝堂不亂才怪。”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案上堆放的奏摺上,那些奏摺的落款,既有長孫無忌、房玄齡這樣的老臣,也有褚遂良這樣曾支援過魏王李泰的官員。

“你看褚遂良,當年他可是處處維護李泰,甚至在朝堂上彈劾過我監國時的政策。”

“可我掌權後,動過他嗎?沒有。他掌管門下省,負責稽覈詔令,我依舊讓他放手去做。”

“因為我知道,他雖曾是魏王黨,卻更是大唐的忠臣,他的筆,能為朝堂守住法度。”

文忠這才明白,太子這些年看似手握兵權,卻始終未強行登基,原來早有深意。“殿下是怕動了舊臣,亂了朝政?”

“不止。”李承乾走到窗前,望著庭院裡落滿的秋葉:“當年破玄武門,是情勢所迫。”

“可掌權後,我若急著登基,只會讓天下人覺得我是‘弒父奪權’的暴君,也會讓那些依附父皇的文官寒心。”

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感慨:“這幾年,我平吐蕃、收阿拉伯,靠的是蘇定方的兵,可背後支撐的,是房玄齡統籌的糧草、長孫無忌協調的宗室、褚遂良擬定的文書。”

“若沒有這些人,我就算有再多的火器,也成不了事。再說,朝堂格局不變,宗室與舊臣才會安心。”

“你看李泰,雖閒居長安,卻也沒敢再興風作浪;那些當年支援過他的官員,見我沒清算他們,也都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

文忠忍不住問道:“那殿下如今聽聞陛下要禪位,為何反倒感慨?”

李承乾目光微動:“因為我等這一天,等了六年,卻不是靠強行索要,而是靠實實在在的功績,讓父皇放心,讓朝堂認可。”

“當年破玄武門時,我以為掌權後就能隨心所欲,可真坐上這個位置才知道,權力不是靠刀槍得來的,是靠人心。”

“父皇如今主動禪位,說明他認可了我的治理,也說明這朝堂,真的能平穩交到我手裡了。”

他拿起案上的密報,重新展開,指尖劃過“擇良辰舉行禪位大典”的字句,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倒也不必太急,我還年輕,這大唐也未到鼎盛。”

“文忠,你去遞個話,我不急,禪位之事,可等萬邦來朝之後,再議不遲。”

阿拉伯的臣服,在大多數人看來,算是大唐巔峰了。

然李承乾可不這麼覺得。

既然李世民懂事,那最後送他一波榮光,自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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