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一時爽
“誰能知道淑儀娘娘的身體看著強健,可是實際上內裡虧空啊!”
“娘娘平時是不是總是會服用一些調理身子的湯藥,或者是吃一些大補的藥丸之類的?”何太醫疑惑的追問。
冬雪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是啊,娘娘一直都在服用的。”
“怪不得!”何太醫有些委屈,“娘娘身體看似強壯,實際上都是用藥物堆積出來的,可我之前不知道,用量較猛,這才讓效果過甚,這下怕是等著娘娘醒了之後不好圓謊了!”
何太醫並不是一直替陸成歡診脈看病的,只不過是臨時被陸成雪拉過來,當時又情況緊急,何太醫還以為陸成歡是因為受了打擊才一時之間身體弱的,沒想到卻是用藥架起來的空架子。
“這次淑儀娘娘可是真的再也不會懷有身孕了。”
何太醫忍不住感慨。
不然的話,即便是用藥也是無法十足把握說是陸成歡以後不會再有身孕了,只是說會盡最大的可能去避免,但是現在……
大出血嚴重到了這種程度,傷及根本,便是華佗在世也是醫不好了。
冬雪亦是憂心忡忡,“現在這種情況,能保住性命就行了,其他的……”
其他的再說吧。
不能有孕也便不能有孕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否則有著陸成雪在背後,不管是陸成歡受寵還是有孕,怕她都會性命不保。
冬雪精神恍惚的將何太醫送走,安排了小宮女替陸成歡煎藥,自己卻是偷偷摸摸的將藏在床榻下的帶血的裘褲偷偷運到了後院,挖土掩埋。
秋風習習,莫名寒意襲上身上。
“不關我的事情,不關我的事情啊,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你便去找淑媛娘娘吧,她……她還是你的姨娘呢!”
“別來找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夜黑風高,冬雪唇角慘白,掩埋的時候雙手顫抖,鐵鏟怎麼也用不明白,索性將東西丟開,直接用雙手挖土,口中更是念叨著不停,不遠處長廊上兩道身影被冬雪的聲音吸引過來了目光。
陸成婉站在原地,疑惑的蹙眉,壓低聲音道,“月兒,你看那是誰?”
身旁的小宮女月兒躡手躡腳的靠近冬雪,瞧準了是誰之後便又放輕腳步的回到了陸成婉的身邊,“美人,看著那樣子好像是淑儀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冬雪,也不知道冬雪姐姐是在做什麼,奴婢方才靠近的時候隱約聽見冬雪姐姐自言自語著,什麼什麼不關她的事情,冤有頭債有主,又什麼想要報仇就去找淑媛娘娘……”
陸成婉眸光閃了閃,見夜黑牆角下的那抹人影有了動作,忙不迭的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帶著月兒將身影隱匿在牆角。
永寧殿失寵的事情整個六宮都知道的,陸成歡因為接受不了皇上寵幸自己而公然和皇上頂嘴,這廢貶的聖旨不過是早晚罷了,聽聞陸成歡晌午的時候昏倒了,冬雪身為陸成歡面前最得臉的貼身大宮女,這個時候不在身邊伺候著,跑到牆角鬼鬼祟祟要幹什麼?
其中定然是有著端倪的。
陸成婉看著冬雪腳步跌跌撞撞離開之後,立刻帶著月兒上前檢視。
“去,把她方才掩埋的地方挖開,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陸成婉當機立斷。
月兒奉命上前,很快的,一個沾染血跡的裘褲便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視覺上的衝擊讓這兩人皆是下意識的作嘔,還是陸成婉要先反應過來一把捂住了月兒的嘴才沒讓月兒叫出聲,可即便如此,陸成婉也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無法容眼前的震撼中回過神兒來,胃中陣陣翻滾。
陸成婉眉心緊皺,不可思議的盯著地上的那一團血肉模糊。
這是……未成形的胎兒……
小產……
有人小產過!
雖然她還未生產過,可是對那一團卻並不陌生……她小時候,也曾經見過姨娘的雙腿間出現過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曾經傷痛浮上心頭,那年姨娘身懷有孕,倘若能替父親誕下庶長子,她們母子二人在府中的生活將不必那麼窘迫拮据,連著問診三位大夫,皆說是男胎無疑,正在她們高興的時候,卻突然得到姨娘從臺階上摔下去的訊息。
陸成婉慌忙之間趕到,便看到了那樣一副血粼粼的光景。
姨娘臉色慘白的癱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她的雙腿,一模一樣的場景……若不是當年陸成婉親眼見到了姨娘被害,也不會嚇得身體孱弱那麼多年,是……她的確是聽從姨娘的話裝病在床不曾出門,可是她也的確是真的體弱多病。
如今……這樣的場景出現在永寧殿,還是由冬雪帶著東西前來掩埋的,是……陸成歡?
冬雪口口聲聲說什麼不要怪她,她什麼都不知道,要找就找……陸成雪……
陸成歡小產了?是陸成雪做的?
這兩個人不是親生姐妹嗎?並且一向感情親厚,甚至……在陸成歡的心中,對陸成雪的尊重信任要比對趙祗雲的尊重信任還要更多……眼下陸成歡正是困頓之時,若是有了地上的這一團血肉,困頓馬上便能迎刃而解不說,甚至可能要比從前的寵幸更盛……
本是該翻盤的時候,卻被陸成雪親手扼殺。
心中的震撼往往要比雙眼所見的震撼來的更多,陸成婉怔怔的站在原地停留了許久,才緩緩鬆開捂著月兒嘴的雙手,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大汗淋漓,衣衫被汗水浸溼,秋風瑟瑟寒意驚的陸成婉只覺得身體虛脫,渾身乏力。
“將這些東西收起來,帶回我們寢殿。”陸成婉難難開口。
月兒卻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震驚的看著陸成婉,“美人……您……”
“您要這東西做什麼……”
月兒並不知道這裡面血肉模糊的一團是什麼,只是覺得很噁心,她們不小心看過了已經算是一次心靈上的衝擊了,不是應該趕快的回去好好清洗一下雙手再喝一碗安神茶休息一下嗎?
陸成婉竟然……竟然還要她把東西給帶回去。
月兒快要哭了,這不是一般的心裡承受能力的人才能適應的了的啊。
不想陸成婉卻再度呢喃出聲,“別問那麼多,先帶回去再說,我有大用處!”
到底不是貼身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月兒比起綠兒來說,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是迫於無奈,陸成婉卻不得不用她……
回到了寢殿,月兒按照陸成婉的要求將那一團帶血的東西擺放在了花梨木桌子上,陸成婉一句話不說,只是盯著那東西出神,也不知道自己心裡面究竟在想什麼,月兒卻是被嚇得不輕,見陸成婉沒什麼吩咐了,便替陸成婉關好寢殿的門,隨後出去了。
陸成婉在寢殿中來回踱步,當初她被陸成歡懲罰扒光衣裳罰跪在宮門前,那時候……陸成歡是怎麼會知道自己想要去偷偷見皇上的?
她那麼粗心。
是……陸成雪……
原來從一開始,陸成雪就是算計好了的!
臨華殿是她的寢殿,哪怕自己吩咐了奴婢不用去同傳,陸成雪也是會知道自己來的訊息的,所以……她透過高溫玉的嘴,說了個假的皇上出行的訊息,欺騙自己前去,而後又找了陸成歡來抓她懲罰她?
逼得她不得不投靠陸成音,而後又因為自己受寵激怒了陸成歡……
從始至終,陸成雪的目的,都是在設計和陷害陸成歡?
陸成婉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加速,更是震驚和不解,絞盡腦汁也想不清楚這陸成雪和陸成歡究竟是有過什麼仇怨,以至於陸成雪要如此痛下殺手?
並且……還將自己算計成了踏腳石。
陸成婉頓住腳步,顫抖著手的伸向了那一包血肉模糊的肉團,又草草的在上面包裹了一塊其他的布料,豁然開啟寢殿的大門,“月兒,月兒……”
月兒慌慌張張的從寢殿外面跑了過來,“奴婢在,美人有什麼吩咐。”
“去看看淑儀娘娘。”
月兒紅唇微揚,驚訝的跟在陸成婉的身邊,小跑著的到了主殿這裡。
看守的內侍公公拿了銀子依舊沒有為難,可是寢殿裡面看守著的喜兒和冬雪卻是出奇的異口同聲的阻攔著陸成婉前來。
“陸美人,我們娘娘眼下身體不適正在休息,還請陸美人您做些好事不要來打擾了!”
陸成歡和陸成婉向來不和,並且還數次欺辱陸成婉,連帶著的主殿的宮女內侍們在見到陸成婉的時候,也難免跟著輕視,再者說這次陸成歡之所以會被皇上冷落以至於大病,多半都是和陸成婉脫不了干係的,兩人已經是撕破臉的程度了,就不需要來假惺惺的裝好人了!
冬雪依舊刁蠻,完全看不出來適才沒多久她還一個人在夜裡驚慌失措的掩埋罪惡的真相。
喜兒亦是對著陸成歡沒什麼好臉色,但話卻是比冬雪婉轉了許多“陸美人,您還是先回去吧,娘娘現在的身體實在是不適合見客。”
月兒陪著笑的將冬雪給攔住了,“冬雪姐姐,您看,我們夜深露重,我們美人連夜前來也是一番好心,還請姐姐就不要為難了。”
“再者說,我們美人是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嗎,她怎麼可能去給淑儀娘娘使臉色,即便淑儀娘娘對她的誤會再深,也不過是想要找個機會摒棄前嫌,把誤會說開罷了!”
月兒緊緊的抱著冬雪,而喜兒的阻攔也便沒了什麼用處,陸成婉趁亂到了陸成歡的內殿,彼時的陸成歡早已經聽到外面的喧譁悠然轉醒,抬眸便是滿是怒意的盯著眼前的來人。
到現在,她的小腹還隱隱作痛。
太醫說是她體內五內鬱結,葵水不穩,用了藥之後將體內之前的寒氣逼了出去,才會導致失血過多,日後多用一些補血養氣的補品便能補回來,正在她休息的時候,陸成婉卻來了?!
怎麼?
風水輪流轉,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翻身,就那麼迫不及待的來自己的面前耀武揚威嗎?
陸成歡恨恨的咬著牙,要不是因為陸成婉,她也不至於得罪皇上,被皇上冷落,以至於後來的身體不適,受了那麼多苦了。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竟然還敢來!”
“是想要來看本宮的……本宮的笑話嗎?!”
陸成歡咬牙切齒,本是想要惡狠狠的咒罵陸成婉一頓,可是那憤怒的言語到了唇邊便因為小腹撕心裂肺的疼痛給嚥了回去,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陸成歡連變色慘白的嚇人,更是渾身大汗淋漓了。
陸成婉快步上前,臉上表情同樣驚慌,“淑儀娘娘,您先別動怒。”
“臣妾不是故意來激怒您的,只是想要來給您送一樣東西……”
“不需要!”
“滾!”
“你給本宮滾就是送給本宮最好的東西了!”
“本宮現在不想看你這個小賤人!”
陸成歡匍匐在床榻上,可是看著陸成婉的眼神那一腔怒火卻是分毫不減。
陸成婉無視著陸成歡的怒意,堅持的將自己手中拿過來的包裹緩緩開啟,刺鼻的血腥味再度襲來,陸成歡的眼神也是從震怒一點點的變為錯愕,“你這是什麼?”
陸成歡挑高的音調在這空蕩蕩的寢殿格外清晰。
陸成婉唇角發白,卻還強撐著膽子的靠近在陸成歡的面前,“這……這是我偶然之間在……在後院看見的,是……是你的大宮女冬雪剛偷偷想要掩埋起來的東西……這布料你應該是認得的……”
陸成婉送上來的雙手微微顫抖,說出來的話也是含糊其辭並未說清楚,然而眼前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卻已經是最好的解釋了。
這布料陸成歡當然認得,不過是染了血了,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這是她的裘褲……
那裘褲上面的那一個血團?
陸成歡繃緊神經,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
“我雖然不知道你……你的寢殿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我也知道這個血團代表著什麼……到底……到底也是一條小生命,你何必……何必和自己過不去而棄了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