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束手無策
“畢竟，感情是會變質，可銀子和權勢卻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說到最後，陸成妙已經潰不成軍伏在地上，向著王氏哭泣，“姨娘……女兒知錯了。”
“女兒願嫁。”
王氏眼角溼潤的將陸成妙從地上扶起，“姨娘教你的事情，你一定都要記得。”
“長平侯府雖不如皇宮那般兇險，可世家大族卻同樣不是好生存的，加上你未來的丈夫又天生的身體孱弱，他若治得好，也罷，你便盡心扶持，千萬不要露出不耐煩亦或者是嫌棄的表情，他若治不好，你便想著辦法讓自己懷了孩子。”
“在府中有何難住，自己拿不準主意的，便想辦法託人捎口信來找姨娘和你相商，所幸臨安和盛京離得不遠，一些事情還是來得及的，但……”
王氏頓了頓，憂慮的看著陸成妙，“但姨娘卻不能跟著你一輩子，始終要你自己學會成長。”
陸成妙臉色羞得通紅，“知道了姨娘，妙兒會學會沉住氣的！”
“可姨娘……”
王氏已經將事情的利弊都給分析的清楚的，那陸成萱為何會將這樣好的機會留給自己，她卻是要去那深宮？
還有王氏一直暗中囑咐自己，莫要輕易與別人為敵，那她為何還登上門去和陸成瑤結伴羞辱陸成萱。
這不是自相矛盾呢。
王氏溫柔的笑了笑，“有人想要姨娘去捅刀子，姨娘就得去啊。”
身不由己罷了。
陸成妙恍然大悟。
“去好好休息吧，這段時間姨娘怕是要忙活著替你做準備了。”王氏憂心忡忡，哪怕是替嫁，卻也依舊不能讓陸成妙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離開陸家的。
夜色清淺，繁星點點。
不知不覺她來了陸家也快二十年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期初王氏對於感情也有著同陸成妙一樣美好的期盼，可卻被殘酷的現實一點點打磨，消失殆盡。
年幼父母雙亡，未婚夫君好賭成性，將她賣入青樓還債，那幾年她被虐的慘絕人寰，幸得當時她分去侍奉的那房姐姐是個心地善良的，護著她清白沒有受辱，可千瘡百孔的心卻是再也好不了了。
她親眼見著那姐姐被恩客折磨死在了床笫之間，從此對男女之事更是不抱希望，對於這世間上的事情，也看的別旁人更加通透。
“陸成萱，你倒是個好本事的。”王氏呢喃自語，“這樣看來，連病重似乎也是裝的了呢……還真是……夠趙祗雲喝一壺的了。”
——
一路低頭疾步快走離了蘭馨苑，紅梅院中喬慧早已經等候的焦急，見陸成萱回來慌忙開門迎接。
“小姐，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陸成萱一邊將身上的衣裙褪下，一邊吩咐道，“王姨娘已經同意了，現在就差去老夫人面前哭鬧了。”
“這段時間沒人來我們院子吧？”
清蓮搖頭回答，“沒有呢，奴婢一直呆在您的內室沒有走動，小姐這段時間都是躺休息的，沒人發現端倪。”
陸成萱沉著目光，“我們快快換了衣裙去一趟梨佟院。”
“是！”清蓮動作利落，很快的便同陸成萱各自裝扮好，陸成萱身體‘孱弱’主僕兩人走的不快，卻走的很急。
王媽媽正在院子裡面指揮著丫頭曬野菜乾。
見到陸成萱之後，王媽媽的表情有些糾結愧疚，但還是很快的就恢復了笑容，“五小姐，您來了。”
“老夫人怕是這會兒已經用了藥睡下了，您……要不然先回去好好休息，您也在病中呢。”
陸成萱和長平侯府的親事已經定下，不只是陸家上下知曉，怕現在陸家和薛家的親事已經傳遍整個盛京了，陸周氏起初知道的時候也是勃然大怒，可是沒辦法，陸家的前程在那擺著呢，陸周氏就算是再不滿意，卻也是不能做什麼的。
這個時候陸成萱前來找陸周氏，怕也是為了這門親事，與其見面了雙方還都為難，還不如直接就攔著陸成萱不讓她見陸周氏，倒還能稍稍在心裡底留點念想。
陸成萱知曉王媽媽的好心，眉心緊皺的說著，“王媽媽，我來找老夫人並非是想要同她哭鬧要她為難的，這門親事我知曉其中的嚴重性，只是還有一些要緊的話不得不親自和老夫人說才行。”
“還請王媽媽通傳一聲！”
陸成萱久病消瘦，一雙眸子卻如同墨一般的漆黑，此刻正目光真摯的看著王媽媽。
，“五小姐既已如此說了，那便雖老奴來吧。”王媽媽嘆了口氣，“五小姐請吧。”
王媽媽做了個請的手勢，陸成萱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屋內瑞獸香爐中的檀香嫋嫋升起，陸周氏依靠在臨床大炕邊手中，背靠在寶藍色繡祥雲的靠枕上，花梨木小几上擺著的是經常誦讀的佛經。
陸成萱穿過鏤空雕刻的花鳥錦屏，近身到了陸周氏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老夫人。”
陸周氏表情撼動，半側著身想要去將陸成萱拉起，王媽媽眼疾手快的到了陸成萱的面前攙扶，“五小姐，您這是作何呢？”
“您身子還在意病中，切莫行如此大的禮。”
陸成萱緩緩抬頭，腰板卻是挺的堅毅，“老夫人，成萱有事相求。”
“五丫頭，你怕是為了長平侯府的親事來的吧。”
陸周氏看著跪在地上身材瘦弱的陸成萱，不由得嘆了口氣，“其實說實話，起初我是對你不放心的，但後來你是如此的聰慧，又盡心的幫我對付趙祗雲，出了不少的惡氣，我也是感謝你的。”
“要是沒有長平侯府的事情，我也願意庇護你，不為了別的，就衝著趙祗雲容不下你，我也該和她過不去的保了你。”
“可是……婚事是她揹著我偷偷定下的，在外她到底是陸家主母，她還有個當事的弟弟，這門親事若毀了……後果……”
陸周氏欲言又止，後果不只是陸家丟了臉面，還可能會因此得罪了薛家，這些都不算，陸成音有孕在身，大選在即，這不是逼著陸家其他的子女也斷了出路嗎！
遠近親疏還在，陸周氏斷不可能為了一個陸成萱，而毀了自己那麼多親生孫女的前程。
“成萱的確是為了親事兒來，但卻不是想要退親的。”
陸成萱眼神明亮，聲音堅毅，“這門親事不毀，成萱來找老夫人，不是想要老夫人為難的。”
“那你是……”
陸周氏疑惑，除了退親，難不成還是表達自己對這門親事的滿意？
“來和老夫人談條件。”陸成萱直言不諱，沒有再繞圈子，“成萱想求老夫人幫個忙，同時，成萱也願意幫老夫人做一件事。”
“成萱想請老夫人去府衙知會一聲，報婚書延遲幾日發放。”陸成萱抬頭，一字一句說的清楚。
陸周氏卻是瞳孔微張，“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兩人成親需要送一紙報婚書到府衙用來做公正，將來登記在冊也是戶籍，天子腳下，即便是小小府衙卻也不是能輕易胡來的事情，何況陸家和薛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陸周氏一頓，佈滿皺紋的眼眶下一雙眼神閃爍，“你拿什麼和我談條件？”
“陸家的管家之權，臨進宮之前，大夫人將再也沒有和您爭鬥的資格。”陸成萱淡然的笑著，說出來的話確實十足的震撼。
陸周氏身體一震，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陸成萱，“成萱，你怕是病得久了病得糊塗了吧？”
陸周氏和趙衹雲爭奪多年，到底是上了年紀，無論是心思和警惕都跟不上，更不是如日中天趙衹雲的對手，她爭了那麼多年才不過是個平手。
陸成萱竟然跪在這裡紅口白牙的說著要讓趙衹雲徹底失了資格。
陸周氏不信的。
換成誰誰都不會相信的。
可陸成萱臉上表情嚴肅的厲害，那般篤定的目光似乎有著感染力一般，強迫陸周氏去相信她，相信她是真的有本事能說到做到。
早知道陸周氏會懷疑，受到質問也是常理之中，陸成萱微抬起頭，聲音更是不卑不亢。
“那不如，就請老夫人再賭一次如何？”
那不如……就請老夫人再賭一次如何……
上一次，陸成萱如此說的時候，是讓王媽媽跟著演戲，收回了倉庫鑰匙，拿回了採買的權利，這一次……
陸成萱說的直白，“老夫人和大夫人爭奪多年，始終沒能壓制過她，並且隱隱落在下風，如今大選在即，無論成萱是成功入宮還是嫁去長平侯府，都會離開陸家，屆時怕是老夫人身邊也沒個可信之人與大夫人相爭，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有薑還是老的辣這麼一說，但到底陸周氏本身就不是那些身經百戰，腥風血雨的太后，太妃級別。
陸家之前她當家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人，再加上上了年紀之後精神頭明顯跟不善，身子骨也不利索，怎麼去和如日中天的趙祗雲相爭？
“與其到時候一點點被趙衹雲化解權利，倒不如趁著現在搏一搏，再不濟老夫人也是老爺的親生母親，老爺事母至孝，她絕對不敢對您的性命動手，您也就是沒了權利好可以頤養天年，可若贏了，大夫人踩在您頭上這麼多年的惡氣也可以盡數找回來了。”
“還有對貴妃夫人的幫助，陸家這些年添了不少莊子鋪子，所得的收入不菲，還有人際關係……也都能係數歸在貴妃娘娘的名下了。”
陸周氏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罷了，她再爭也不過是十幾年，何必廢這個心力？不過是為了一個人，陸成音。
早些年陸元成殤了原配嫡妻楊氏，陸成音身為嫡長女不得不拋頭露面打理全家上下，還要為全家的生計做打算，彼時的陸成音年幼，卻要承擔著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還要同陸元成的姨娘們勾心鬥角。
生活艱難。
幸好陸周氏和陸成音祖孫兩個相互扶持，這才步履維艱的活了下來。
有一次陸周氏病重命懸一線，是陸成音三跪九拜的求了盛京中醫術最好的章大夫，這才將一腳踏進鬼門關的陸周氏給拉了回來，至此，兩人的性命便更加拴在一起了。
在宮中生活不易，陸成音哪怕是盛寵，皇上的賞賜不在少數，可畢竟宮中花銀子的地方太多太多，哪裡會有盡頭。
若陸家的產業把持在趙祗雲的手中，陸周氏和陸成音想要，總不是那麼痛快的，這是從前，要是陸成歡和陸成雪也都進了宮……怕是更加艱難，趙祗雲怎麼都會偏心自己的女兒多大。
沒有實力渾厚的母家做支撐，陸成音便會處處受到限制，小時候就已經生活的夠苦了？進了宮做了寵妃還要看陸成歡和陸成雪的臉色？
陸周氏只要一想起她那寶貝兒孫女受了委屈便像刀子割在心口上一般難受。
她這把老骨頭本就是陸成音拼了命救了下來的，她就算是為了陸成音，也該豁出去賭一把。
沉默。
陸成萱說完了話之後便抿唇靜靜地目光凝視著陸周氏，陸周氏也是眉頭緊鎖的盯著陸成萱，王媽媽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下。
“好。”
短暫的沉默過後，陸周氏卻是微微欠身，聲音顫抖的看著陸成萱，“若能成功，那便再賭一把又何妨？”
“你打算怎麼做？”
“進宮，替嫁。”陸成萱眼瞼微抬，簡短意賅。
陸周氏已經驚訝的不行了，更被陸成萱的大膽所震撼到。
“老夫人可還記得成萱小年宴中對您說的話？”陸成萱挺直身子，眯了眯眼睛，“當時成萱便察覺到大夫人可能會動手的，所以提前讓清蓮來老夫人的院子一趟做備胎，不想竟連老夫人這裡也被殃及。”陸周氏點點頭。
陸成萱院子裡面的倉庫被燒了，她這裡的也沒落了下好，為此陸周氏還心疼不已，可派人檢視便只能說是煙花散落無意點燃，找不到兇手，這啞巴虧只能自己吃了。
陸成萱抿唇，“其實雲錦並未被損壞，而是藏在成萱的手中已經繡好了成品，成萱幸得老夫人庇佑，感激還來不及，斷然不會給陸家添麻煩，更不能犯了錯讓陸家來承受盛家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