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代嫁
陸成妙再不想見到陸成萱。
她在陸成歡面前伏低做小,裝傻充愣,被她當了那麼多年的槍使,到時候說被拋棄就被拋棄了,還被關在院子裡不能出門,這段時間陸成妙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如今看到陸成萱則更像是被點著了火的炸藥,隨時爆發。
罪魁禍首還敢上門示威?
陸成妙哭鬧,星夢也抓緊擋在了陸成萱的面前。
破天荒的,王氏竟然開口阻攔了星夢,“住手!”
“姨娘……”
陸成妙淚眼婆娑的看著王氏,“您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還真的要相信她的胡言亂語嗎?”
“你先閉嘴。”
王氏低沉著聲音對著陸成妙使了個眼神,更是陰沉著目光,執意將陸成萱請進了門。
“五姑娘請吧。”
陸成萱莞爾,跟隨在王氏的身後,陸成妙憤恨不甘卻也沒有多言,只是兇狠的瞪著陸成萱。
房門緊閉,星夢在門外守候,內室便只剩下了陸成萱和王氏母女。
“你剛才說我們妙兒的親事?什麼意思?”王氏開門見山。
陸成萱也不想繞彎子,清潤的聲音緩緩而出,“同長平侯府的親事。”
陸成妙疑惑的看著陸成萱,王氏卻目光駭然,“你什麼意思?”
“我在病中,不管嫁給何人都是不得善終,可哪怕長平侯府的大公子薛致遠是個病秧子,但身份到底是擺在哪裡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六小姐和王姨娘費盡心思的想要嫁入宮中,不就是看重了權勢二字嗎?”
“如今便正好有個機會擺在了眼前,只看王姨娘和劉姑娘肯不肯好好的把握了。”
陸成妙想入宮,難不成還是情愛?
怕說出去連自己都不信。
既然剛開始陸成妙便選擇了要權不要愛,那麼嫁給誰,便都無妨了,只要能嫁給權勢就好了。
長平侯府的薛致遠,怎麼看,都是很好的選擇。
起初趙祗雲是聽了喬慧的慫恿,想要故意作踐陸成萱,嫁過去沖喜的,可殊不知,長安侯府的沖喜,也非一般隨便人家想要嫁過去就是能嫁過去的。
到底還是盛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
嫁過去便是正妻不說,病秧子便不會有閒心納妾,長平侯府的大夫人的位置可以穩坐,不用勾心鬥角,防這個上位,防那個爬床,還有丈夫變心被休等等一系列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陸成妙身體康健,可以活著享受長平侯府帶來的榮耀。
不然的話,按照現在陸成妙的境況,下半輩子都會在黑暗中渡過。
陸周氏是不會用了,她進不了宮,或者說沒有陸成音和陸周氏的扶持,即便是進了宮也會籍籍無名,孤獨終老,要麼就是隨便被趙祗雲嫁去何處給人做填房妾室,給陸家謀好處。
對待就快要病死的陸成萱,趙祗雲方能狠下心來發揮她最大的價值,何況是完好的陸成妙呢?
到時候陸成妙的境況,未必會比陸成萱好多少,親事的選擇更沒有餘地。
如今長平侯府擺在眼前。
陸成妙想要權勢臉面,薛致遠便有權勢臉面。
你情我願的事情,所以陸成萱才會在聽聞到了這門親事的一瞬間,就想起了蘭馨苑,若非陸成萱想要報仇,比如要入宮,這門親事,她怕是也會同意。
陸成萱沒有明說這些關係厲害,可王姨娘那雙眸子卻已經暗藏波動,顯然是對陸成萱的話動了心,她更明白這門親事的好處和壞處,利弊權衡,不乏是個機會,一樣可以揚眉吐氣。
“怎麼把握?”王姨娘的聲音隱隱有些激動。
陸成萱卻是神色淡然,挑眉淡淡的說了幾個字,“替我出嫁。”
“我不怕姨娘將我們此刻談話的內容傳揚出去,只是告發我能所獲得的利益和六姑娘得到一門好親事相比,究竟是孰輕孰重,還請姨娘多多思量。”
陸成萱現在有這門親事在身,趙祗雲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她死的,病病歪歪的更不會處罰,王氏要是去告發,最多趙祗雲會派人看著陸成萱,自己卻是沒有什麼好處的,可若……
不等王氏回答,陸成萱便又繼續開口說道,“婚期就定在二月,在此之前,姨娘和六姑娘是有時間思考的,可若過了時間,便是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陸成萱作勢要走,時間匆忙,她偷偷的假扮清蓮的身份出來,卻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若是等著的時間久了,怕是會被趙祗雲懷疑。
即是做戲,就一定要做的全套。
不想身後一直面色變化複雜的王氏卻是開了口,心中已然有了幾分動容,只不過還顧慮,“若要替五姑娘出嫁,又當如何做才不被發現?”
“這可不是小事?”
“還有送去府衙的報婚書,又當如何處置?”
王氏思慮的周全,替陸成萱出嫁可並非是簡簡單單這麼幾個字就完了,花轎是可以由陸成妙來做,那報婚書呢?
男女成親之後可是要報到府衙做戶籍的,總不能讓陸成妙一輩子都頂替她陸成萱的身份活著吧?
那王氏是不會同意的。
陸成萱嫣然一笑,“只要姨娘和六姑娘同意,餘下的事情便全都交給我來做,我會做的漂亮,這也是對我自己有好處的事情。”
“畢竟我也不希望頂著別人的名字活著一輩子。”
王氏眯了眯眼睛,“按你說的,這門親事如此好,為何你不同意?”
還有陸成萱曾經逼著陸成妙認罪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王氏一直都想找個機會當面問清楚。
陸成萱曾親口說過,她的確是出現的不合時宜,但卻沒有想要搶陸成妙位置的打算,是陸成妙先對陸成萱出手,才惹來了她的反擊。
起初王氏是不大相信的,只當作是陸成萱虛偽搪塞的話,在裝模作樣,可是現在看來……
陸成萱的話到真的有幾分可信。
“你想要入宮?到底是要做什麼?”王氏聲音冰冷,“怕是別有所圖吧!”
陸成萱勾唇一笑,“總歸是沒有想過要和王姨娘和六姑娘為敵的。”
“五姑娘倒是痛快。”王氏垂眸,思忖片刻便釋然的笑了笑,“若我們再躡手躡腳,倒顯得我們沒有胸襟沒有氣度了!”
“好!”
王氏眼瞼微抬,心中卻是下了狠心要賭一把的,“假使五姑娘能解決了報婚書的事情,那便是偷龍轉鳳也無不可!”
“姨娘……”
陸成妙急了,王氏莫非糊塗了不成,居然會同意陸成萱巧舌如簧說出來的話,那可是有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怎麼能這麼隨意,陸成萱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陸成萱抿唇,王氏卻已經替陸成妙做好了決定,“五小姐回去吧,時間久了莫讓其他人發覺,事情既已說定,我自會說服妙兒答應。”
“好,那成萱便告退了!”
陸成萱將自己身上的斗篷拉下重新擋住了面部,臨走到了清月的身邊還不忘笑聲提醒,“去和你們姨娘討賞吧。”
“還有,記得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別讓其他人知道了去。”
清月臊紅了臉。
陸成萱離開,屋子裡面只剩下了王氏母女。
陸成妙卻是疑惑著質問著王氏,“姨娘,您是不是真的糊塗了!怎麼能答應陸成萱的話呢!”
“她害的咱們母女還不夠慘嗎?”
“誰知道這次她是不是又沒安著好心,想要置我們於死地!”
王氏卻是厲眸盯著陸成妙,“早先便已經警告過你,莫要輕易去招惹那陸成萱,可你偏沉不住性子,還想著假借四小姐的手去找她的麻煩,不想陸成萱沒除掉,反倒自己吃了絆子,被大夫人責罰。”
陸成妙紅著眼睛,聲音哽咽,“姨娘……”
王氏是個心性高的,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不然不會在趙衹雲面前做小隱忍了這麼多年,陸成妙雖然是王氏養在身邊的,可到底還是年紀小不夠沉穩。
要不是王姨娘是陸成妙的親孃,真想對她現在的處境說一聲活該。
見陸成妙委屈的表情,王氏的態度緩和了幾分,冷靜的替陸成妙分析,“之前陸成萱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平心而論,長安侯府的親事的確是一件好事。”
“甚至長平侯府的大夫人,可比入宮為妃,盛寵難料要好得多了。”
陸成妙止住了哭意,茫然的看著王氏,“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說長平侯府的大夫人好得多?”
王氏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愛憐的眼神看著陸成妙,替她整理了鬢間散落下來的碎髮,“入宮的確是一條出路,可那是之前咱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去選擇這條劍走偏鋒,將命掛在腰間的路,你覺得你進宮之後,就一定能得皇上的喜歡,位列三夫人之一?平安的生下皇子?又能平安的將子女撫養成人嗎?”
陸成妙一時頓住。
不能。
後宮兇險,誠然如同陸成音這種已經盛寵在身的,卻還是過得小心翼翼,殫精竭慮,更是不惜從自家挑選妹子送來皇上的身邊,為的只是替自己固寵,何況是一個陸家不受寵的庶女呢?
怕是入了宮也會成為陸成音固寵的工具,是被人的棋子,再退一萬步講,陸成妙本事大,脫離了陸成音,又得了皇上的寵愛,活的風光,可那背後所隱忍著的卻全都是血淚。
父母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除了那些真的見錢眼開,做著鳳凰騰達春秋大夢的父母會想要將女兒送進火坑,其他的怕都是會猶豫的。
“老夫人那裡咱們是徹底沒指望了,大夫人那裡就更不靠譜了,你傷了她最寶貝的女兒,她沒有對你斬盡殺絕已經是網開一面了,難道你真的想要等著人老珠黃的時候,隨便被指去那些見不到前程的寒門學子頭上?還是給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做妾做填房?”
王氏字字凌厲,戳在陸成妙的心口,但同樣字字珠璣,說在了點子上,“妙兒,說句心裡話,娘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娘不為你籌謀還能替誰費心?”
“當今皇上正值盛年,又好色荒淫,實在不是良配,再者,後宮已定,皇后胡氏出身安定,范陽盧道舟之女,身份顯貴,又有著兩位皇子傍身,之下的貴嬪李夫人,還有你大姐貴妃陸夫人,哪個又是好相與的?你便是再風光,也很難輕易超越這幾個人。”
陸成妙咬著唇,不甘心的說著,“哪還有貴姬之位空懸著呢!”
王氏見女兒還不死心,恨鐵不成鋼的說著,“貴姬之位本你還有個指望,可現在是想都別想了,聽聞琅嬛盛家的女兒也要入宮,她便是長得在醜,再胸無墨點,都非她莫屬了,而且你覺得,盛家養出來的女兒,會是個草包嗎?”
沒辦法,盛家的權勢擺在那裡,盛家的女兒,就算是配天子做正妻也是沒有半點高攀,何況還只是為妃,如此的給皇上臉面,皇上自然也要保護盛家的面子。
只要盛家的女兒活著,不管犯了什麼錯,那位置都要給人留出來,就算是人死了,要是盛家還願意送進宮新人,那位置還要空出來。
這便是權勢兩個字的好處。
“她們之下還有受寵的馬嬪,別看馬氏不過是宮女出身,卻很是得皇上的寵愛,你大姐正是因為皇后的虎視眈眈和馬氏的崛起才會擔驚害怕,提前謀劃的,還有王嬪等等,這是數得上名號的,還有那些排不上號的。”
陸成妙臉色慘白,只覺得雙腿一軟。
“你非要進宮,在那麼多女人當中腥風血雨的一輩子嗎?連睡覺都不敢睡得踏實?”
王氏輕輕的撫摸著陸成妙的額頭,“女人這一輩子,不一定要有感情,你看你父親的原配,她倒是對你父親情深一片,可結果呢?”
結果是被人害的一屍兩命難產而死,留下的大女兒也險些養不大,陸家後來起的家,榮華富貴沒有享受到半點,生前的清苦倒是吃了不少。
“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銀子,和權勢,握在手裡,才是最踏實的。”王氏目光閃爍,卻無比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