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入戲
王婆子作勢要走，陸成萱忙不迭的笑了笑，將其拉住，“王嬤嬤，您看您，這坐屏實在是太過貴重了，我也才會如此的小心謹慎，詢問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了，嬤嬤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我心生嫌隙了呢！”
“我們都已經合作過這麼多次了，彼此之間肯定是有信任的！”
陸成萱咬著唇，瞥著王婆子臉上的委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我便全都仰仗王嬤嬤您了！”
陸成萱心中一橫，再度將包袱遞到了王婆子的面前，“這水草錦鯉坐屏乃是蜀繡的名作，本就貴重，再加上這扇坐屏，乃是出自曾經名赫一時的江南繡娘杜若錦之手，價值起碼在五百兩銀子左右，還有這套龍鳳呈祥的軟緞被面，也是難得一見的絕品，便是賣上三百兩也無不可。”
繡品價值幾何，講究的是材質，花樣，繡品，物事兒大小，手藝高超的繡娘備受人吹捧，價格會高於市面，又因為她的故去而讓她們所留在後世的成名作變得更加貴重。
說白了就是，有價無市，物以稀為貴。
如今再度重現，抬高價格也會被人哄搶，除卻這個道理之外，陸成萱更多的是哄騙王婆子。
反正她也不懂，說的價格好一些，王婆子也能‘做事’更賣力一些。
“如今，便全都交給王嬤嬤您的手上了！”陸成萱擔心自己會後悔捨不得，所幸直接一股腦兒的將包袱包好塞到了王婆子的懷中。
“嬤嬤您可一定要拿的小心一些了，這繡品賣的便是上面的繡工花樣，若是有何磨損，便是要不值錢了，另外這東西太過貴重，被其他有心之人看到了心生覬覦也是平白的給自己惹麻煩！還請嬤嬤務必收好，不要輕易開啟，更不要私自撫摸，不然若是傷了緞面，那便得不償失了。”陸成萱目光閃了閃，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不放心的叮囑著。
王婆子的眼神打量著陸成萱的警惕，試探著的開口說道，“老奴若是答應了小姐的事情，便一定會替小姐辦好的，或者……小姐要是再不放心，親自交給林安也成！”
捉賊拿贓，這才是最要緊的地方。
王婆子的一番推脫委屈無非就是這個目的，而陸成萱的諸多警惕和不信任，也無非是想要巧合的提起這件事，並且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水到渠成。
只有巧合才不會被警惕。
讓陸成萱親自將東西遞給林安，然後在被抓到，可是要比她這個中間人傳話的後果要嚴重多了。
王婆子躬著身子，陸成萱目光凝重的思忖片刻，隨後說道，“這樣也好。”
“那便勞煩王嬤嬤先去安排一下，我隨後收拾一下包袱就到。”
二人一拍即合。
王婆子笑眯眯的，之前的委屈猶豫一掃而空，聽到陸成萱的報價之後簡直都要笑得合不攏嘴了，卻還要強行剋制著自己的表情。
現在可好了，陸成萱已經按照計劃入套，她也能鬆一口氣了，王婆子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心裡也只剩下了陸成萱所說的數字了。
什麼三百兩，什麼五百兩，這麼多銀子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了！
王婆子實在心急，沒有心情再同陸成萱周旋，“事態緊急，刻不容緩，老奴這就去同奴才兒子知會一聲，免得去的晚了，林安已經出了府。”
“那小姐便尋了沒人的時機半柱香之後來後院小門匯合吧！”
陸成萱點了點頭，“一切就按嬤嬤說的辦！”
王婆子神色匆忙的離開，沒有瞧見陸成萱眼底的冰冷。
清蓮迅速的進了門，緊張的看著陸成萱，“小姐，王婆子已經出了院子，慶生也因為先前奴婢的咒罵而越發散漫，直接回了後院廂房休息了，眼下輪值的只有邢御，清平正在休息。”
“想要出院子避人耳目並不難，只是月枝和半夏還在，這兩人眼皮子淺不說，都是王婆子培養出來的，若是被她們看到了……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事端。”
陸成萱眉心緊皺，片刻之間便已經給出了答案，“以防萬一，不能出了半分差錯。”
“你去隨便找個藉口打發半夏去梨佟院給老夫人送些東西，再請個安，叫月枝近身服侍我，你便抽身去尋了那翠果。”
陸成萱面色凝重，清蓮也聽得仔細，心更跟著不由自主的跳的迅速起來。
“你便對那翠果說，想要不嫁給林安還不被趙祗雲責罰很簡單，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林安再也張不了嘴。還有，讓她記得自己的承諾，否則我有本事救她，也有本事讓她比嫁給林安更加痛苦。”
“只有半柱香的時間，務必要快速快回。”
清蓮附耳過來，陸成萱又交代了好些話之後才離開。
半夏很是不情願的進了門，看著悠然的陸成萱眼底輕蔑呼之欲出，之前來紅梅院，大家都當成個肥差，搶著來，可是在知道趙祗雲苛責，陸成萱手中沒有多餘的銀子之後，大家的態度也都變得截然不同了。
“小姐您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半夏面無表情，還沒等陸成萱開口，便又說道，“沒什麼事就別叫奴婢了，外面怪冷的，奴婢走一趟不容易。”
話落，半夏便蹲在炭火盆前擺弄著炭火，陸成萱心中擔心著清蓮和翠果，正好也無心應付半夏，不過是想綁著她在院子裡面，至於她什麼態度……此刻是無所謂的。
紅梅院安靜的反常。
——
青檸院卻格外的熱鬧。
丫鬟們身穿茶青色的襖子正在門前清掃著碎雪，趙祗雲身穿磚紅色繡牡丹的襖裙，鬢上簪著羊脂玉海棠的簪子，腳步匆匆的從長廊走過。
“朱玉，可是都準備好了？”
趙祗雲目光陰毒，唇角卻是帶著笑意的，等待了許久，終於找到了機會好好的收拾陸成萱，如何能不開心？
前段時間趙祗雲可在陸成萱身上吃了不少的啞巴虧，她嫁入陸家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栽的這麼重，栽到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身上。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衝動莽撞的事情還成，稍稍用些手段就能把她解決了。
王婆子和林安已經準備好了。
現在，趙祗雲就要親眼去看看陸成萱是如何零落成泥，跪在自己的腳下懺悔之前的莽撞！
“回夫人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著大夫人您去拿人了！”朱玉胸有成竹。
臨踏出院子，趙祗雲卻忍不住四處張望著，“喬慧去哪了？”
“怎麼大半日都沒見到人？”
趙祗雲已經習慣了喬慧在身邊出謀劃策，喬慧驟然不在，總是覺得心中不踏實。
朱玉笑道，“晨起二少爺便吵著要吃喬慧姐姐做的早膳，不然就要出府和往日的舊友相聚，喬慧姐姐被磨的沒有辦法，正在小廚房忙活著，怕是要好一會兒才能忙完了。”
趙祗雲眸底一沉，語氣無奈，“灝兒也真是的！都什麼多大了，竟然還想要耍性子就耍，罷了罷了，左右事情已經謀算好了，便是喬慧不再也不會出紕漏了！”
“是呢，奴婢陪著夫人便夠了。”朱玉殷勤的笑著，隨同趙祗雲帶著其他兩個丫鬟怒氣衝衝。
東廂房內。
黑漆雕雲紋嵌理石羅漢床前，陸成灝裘衣散開，露出麥色胸膛，狹長的雙眼微眯，正側身依靠在攢金絲軟枕之上，說句媚眼如絲也不為過。
不愧是盛京紈絝少爺之首，只需一個眼神便能讓不少京中閨秀無處可逃。
拋開吃喝嫖賭，陸成灝無論是樣貌還是身份還是對待他人的修養，都讓人無法抵抗，不管是何身份的女子，他都會溫柔如水，面對那些主動的姑娘，也不會推脫拒絕。
曾經的陸成灝可是被諸多的京中閨秀芳心暗許，後來被送入了軍營之中不見女色，這才消停了不少。
喬慧手中端著紅漆木食盒，見到丟了一地衣裳，凌亂的床腳不由得嘆了口氣，將吃食放在一旁，便開始熟練的替陸成灝收拾。
陸成灝薄薄的唇角微抿，戲虐的起身，拉著喬慧那雙忙碌的手，四目相對，曖昧氣息蔓延。
“少爺，您這是作何，讓人看見了不好。”喬慧迅速的低下頭，臉頰浮起一抹紅暈，想要掙脫的手卻抵不過陸成灝的力氣。
陸成灝的目光看不出表情，聲音卻是挑逗，“怕什麼啊小慧慧，整個陸家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就算是被人看到了又如何？”
陸成灝手腕用力，喬慧便不由分說的被拉在了懷中，陸成灝的灼熱呼吸打在耳邊，讓喬慧心莫名的跳動加快，“少爺……”
喬慧扭動手腕，卻是不再做爭執。
對於陸成灝所有的要求，喬慧都不曾拒絕，哪怕陸成灝要求喬慧立刻獻身，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可是陸成灝數次行動出格，卻始終都沒有對喬慧做出最後一步，看似有情，卻又無情，這也是喬慧看不懂陸成灝的地方，總覺得他喜怒陰晴不定，雲裡霧裡。
“小慧慧，你說，母親是從哪找到你這麼個寶貝在身邊的。”陸成灝目光溫柔，拂起了喬慧鬢角的髮髻輕輕的嗅了嗅，“在你的身上，找不到半分的缺點，總是讓人那麼的……情不自禁。”
不過是賣身入府為奴的丫鬟，可喬慧無論是樣貌，心智還是脾性，都讓人挑不出半點的錯處，分明看起來同成歡成雪的年紀相仿，卻有著令人忌憚的成熟穩重，這可不像是一個丫鬟該有的修養。
陸成灝曾經私下調查過喬慧的身份背景，家世清白，不過是窮苦的人家，也不是官家女子落難，起初陸成灝覺得喬慧是別有用心，可是在府中五年，卻對趙祗雲忠心耿耿。
一向混跡風月之地見慣了形形色色的陸成灝也看不懂喬慧的心思，這便……更加說不通了。
喬慧身上挑不出半分的錯處，太過完美。
完美的，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陸成灝眼神打量，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戲虐的表情，喬慧害羞的低著頭，心卻莫名漏了一拍。
“少……少爺說笑了。”
“是喬慧命好，得大夫人收留才不至於餓死街頭，喬慧的性命是少爺……少爺和大夫人給的，就算是要喬慧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少爺和夫人的大恩大德。”
喬慧倏地抬起頭，目光凝重的看著陸成灝眸中的戲虐，“喬慧說的是真心話。”
“噗——”
看著喬慧如此嚴肅的模樣，陸成灝忍不住笑了出聲，“看你這認真的模樣，我不過是在同你開個玩笑。”
禁錮驟然鬆開，陸成灝已經起身下了榻，散漫的領口被繫好，信步到了紅漆木圓桌前。
喬慧細心做好的小食擺在面前，蟹粉獅子頭，水晶蝦仁，西湖醋魚，糖蒸酥酪，外加什錦蜜湯，都是他最喜歡的口味，陸成灝笑了笑，“還在那發呆？”
喬慧回過神兒來，很快的沉了心神，陸成灝的懷抱溫暖不在，她也迅速的起身，“大少爺先用膳，若是還有什麼吩咐便儘管傳喚奴婢，奴婢先回大夫人身邊了。”
銀筷夾了一快魚肉到口中，陸成灝含糊的點著頭，“嗯去吧。”
喬慧遠去，陸成灝也放下了碗筷。
若是之前，他很喜歡喬慧的手藝，可自打吃了陸成萱所做的飯菜之後，便覺得其他東西都食之乏味了。
陸成灝垂眸，靜靜坐在原處，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
——
“翠果……翠果……”
清蓮腳步匆匆，避諱著人群悄悄溜進了下人的廂房，幸好今日不是翠果當值，否則事情還要棘手更多。
“翠果。”
廂房內，翠果正蜷縮在床腳，目光茫然的發呆，晨起林安又來鬧了一通，陸成萱卻說小年之前才會給她答案。
翠果眼眶中的淚水洶湧掉落，她怕時間再久了，就真的忍不住想要尋死了斷自己了。
她更怕林安再替趙祗雲辦事得賞醉酒，然後來死命的折磨自己了。
“翠果……是我清蓮，快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