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明察實則誣陷
“自願？”
李賢聽到這兩個又詞語，感覺莫名奇妙，神他媽的自願。
李賢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自願當戰俘的。
可問題是，這些笑容滿面自願當戰俘的人還真不少。
波斯都督府下轄八十多個州，也就是有八十多個世襲羈州刺史，按說李賢不一定認得出所有的刺史，更何況在李賢眼中，這些人長得幾乎都是一個樣子，大鬍子，深眼窩，高鼻樑。
但是阿爾敏李賢記憶非常深刻，因為他胖。
三百多斤的體重，一般戰馬馱不動他，再加上披著鎧甲，負責三百五十斤外開，所以他來到疾陵城的時候，騎的是一頭駱駝。
“阿爾敏，你怎麼在這裡？”
正是因為阿爾敏的特徵明顯不同，李賢留下了特別印象。
阿爾敏這個名字的意思是，雅利安領土的守護者，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薩珊帝國的諸侯之一。
阿爾敏自然不敢與李賢相認，他還裝作聽不懂李賢的話，一臉茫然的跟著隊伍向前走。
“阿爾敏？”
就在李賢第二次叫住他的時候，阿爾敏這才反而過來，嘰裡呱啦。
李賢滿頭霧水，他明明記得這個阿爾敏會說唐言，而且非常流利，他的唐言甚至比俾路斯還好，俾路斯的唐言非常流利，但是還是能夠聽出外國人的口音，可阿爾敏說的則是一口地道的關中話，如果不考慮他的長相，還以為這是一個唐人在說話呢。
“他說什麼？”
“他是說，大王，您認錯人了！”
李賢微微一愣，苦笑不得起來。
要說阿爾敏的長相，或許真有可能長得差不多，可問題是，整個波斯都督府，連兩百五十斤以上的人都沒有幾個，怎麼可能有跟他一樣巨胖的人？
不過這是阿爾敏的選擇，李賢也不再多說什麼。
阿爾敏是一個聰明人，早在十五年前，他就去過一次長安，當時的阿爾敏還沒有這麼胖，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勇士。
當時的長安，留給阿爾敏深刻的印象，高大的城牆，壯觀的宮殿，琳琅滿目的商品，這可是波斯帝國不能看到的場景。
更何況，當時李治還在長安舉行了獻捷大典，包括西突厥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在內，大小渠帥一百六十多人，各級俘虜五千餘人。
正是因為見識到了大唐的繁華，大唐的強盛，阿爾敏非常向往成為唐人。
可問題是，想要成為唐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整個部落，一起投靠大唐，這樣以來，部眾可以成為大唐的方歸，其實這樣身份無法帶給他們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但是可以對外吹牛。
俾路斯倒是想率領薩珊帝國殘部直接投靠大唐，非常可惜，李治需要他們在波斯都督府拱衛大唐的吐火羅道，所以俾路斯不得不聽從李治的命令，返回疾陵城，擔任這個波斯大都督府的都督。
阿爾敏想過很多辦法，可問題是，大唐並不是那麼好進的。大唐與各國官方往來主要包括朝貢、朝見、和親、求請、祝賀、互市、修好、告哀等方式，有官方身份的外賓到大唐接待費用肯定是大唐負責，但也不是無限制的。根據道路遠近不同一般提供限期三到六個月的糧食、接待安排。
如果沒有官方身份，無論是從商，還是避難，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官吏和豪強敲詐勒索，能夠在長安或洛陽生活的大商人，一般都與世族門閥，或唐朝勳貴達成合作，有人庇護的情況下，才能生活下去。
阿爾敏試過很多辦法，思來想去，決定以奴隸的方式潛入大唐，等到了大唐，他再替自己贖身，成為自由民。
李賢得知阿爾敏的打算，很自然到想到了一外詞語（潤人），阿爾敏其實有很多辦法，他偏偏選擇了一條最困難的辦法，真以為大唐的世族門閥是吃素的？
大唐兩百多年，有農民造反，可曾見過任何一個奴隸造反成功的？
別說成功，就算是造成影響的，一起都沒有。
阿爾敏註定要失敗，他不太瞭解大唐的制度。大唐雖然可不像吐蕃，大唐再黑心的商人或地主，都不會在吃的方面太剋扣奴隸，因為大唐的糧食非常便宜，除非是災荒年月，或者是其他特殊時期，糧價會突破每鬥一百錢，最高的時候漲到每鬥三百錢。
奴隸想要依靠自己的奴隸，自己給自己贖身，幾乎可能，如果是青樓的妓女，碰到冤大頭的時候，還有幾分可能。
阿爾敏最終的結局就是交出他的錢，自己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他可以生生世世留在大唐，實現他的冤枉。
李賢突然想起後世的移民中介，這可是一個大生意，完全可以忽悠一些波斯富人移民大唐，至於說移民大唐哪裡，那自然只能是安西。
安西的唐人數量本來就不多，主要人口以烏古斯和回鶻人以及突厥人為主，如果波斯富人移民過去，他們人數更少，想要活下去，只能緊抱大唐的大腿，反而不會影響大唐在安西的統治。
更何況，這可以促進安西的經濟繁榮。
這個生意李賢其實可以做，而且李賢還有天然的優勢。
“子安！”
“大王！”
李賢轉身問道：“子安，黑冰臺的經費足嗎？”
“這個……”
王勃搖搖頭道：“黑冰臺的經費怎麼可能夠用，現在大王在這裡，我們從庭州往吐火羅道鋪設了五千多里的資訊渠道，這就是一大筆錢，等大王返回長安，這個渠道就要廢掉……”
“子安，本王有一個好生意，可以交給你來幹！”
李賢淡淡地笑道：“這個生意幹得好了，你至少可以賺五十萬甚至上百萬貫！”
王勃難以置信地道：“什麼生意這麼賺錢？”
李賢指著阿爾敏的背影道：“看到他了嗎？”
“阿爾敏！”
“沒錯，就是他，他為了潤去大唐，不惜把自己當奴隸賣到大唐！”
李賢淡淡地笑道：“想要成為唐人的外國人應該不少吧？”
“這個非常多！”
王勃苦笑道：“不少波斯貴族願意把女兒嫁給鎮西軍將士為妾，就是想成為唐人！”
“這麼說來，像阿爾敏這樣的波斯人不是個例！”
“絕對不是個例！”
“那就好！”
王勃道：“大王的意思是，他們出錢，門下就給他辦戶籍？”
“本王想要開發伊利河谷，以及七河平原！”
七河平原指的是流向巴爾喀什湖的七條河流支，包括巴爾喀什湖以南、中亞河中以東，以伊塞克湖及楚河為中心的周邊地區，大致包含了今哈薩克阿拉木圖州、江布林州和吉爾吉斯斯坦以及新疆伊犁一帶。
這是一塊富饒之地，當然唐朝這裡築造了碎葉城，但是從築城到失去，只有不到八十年的時間。
李賢在開發庭州的同時，也準備大力開發七河平原，以及伊利河谷，這裡與南疆不同，南疆開發相對成熟，得益於絲綢之路的影響，有中線和南線兩條絲綢之路在南疆地區，北疆域開發更差。
李賢接著道：“本王想從（天）山北修建一條從庭州至瑤池（今伊犁）的石板路，這條石板路，寬約八丈，可以供四輛馬車並行，若是修建一條這樣的路，需要多少錢？”
王勃想了想道：“若是修建這樣一條路，平緩地帶每裡至少需要一百至三百貫，若是加上鑿山架橋，花費更多，至少需要一千貫。咱們折中，按平均每裡五百貫計算，一千五百多里，至少需要七十五萬貫！”
李賢笑道：“你這樣辦，只要誰能夠提供五十里石建造板路的費用也就是兩萬五千貫，就可以給他們一戶庭州銀水縣的戶籍，一戶之內，不超過十個人！”
王勃大喜：“大王，門下知道怎麼做了！”
王勃轉頭就找到了駱孟純道：“孟純，交給你一個任務。”
“請參軍吩咐！”
“疾陵城應該有不少波斯人想要成為唐人！”
王勃道：“你找人跟他們接觸一下，讓他們拿出五萬貫，就給他們一個戶籍！”
“五萬貫？”
駱孟純聽到這個數字微微一愣，如果這五萬貫放在長安，那還真是一筆鉅款，當然放在疾陵城，也是一筆非常嚇人的鉅款。好在波斯人主要採取的是銀幣或金幣，而且五枚波斯金幣，就相當一萬錢，也就是十貫，五萬貫，相當於兩萬五千枚金幣，約合兩百一十公斤，在疾陵城能夠一次性拿出兩萬五千枚金幣的富豪可真不多，但是幾十位還是有的。
當然，這個活其實並不好乾。
駱孟純道：“下官試試！”
“必須辦成！”
王勃一臉鄭重地道：“這牽扯到咱們黑冰臺的經費問題！”
“是！”
隨著唐軍運輸財貨的隊伍陸續抵達疾陵，特別是隨行而來的戰俘足足二十多萬人，疾陵城肯定裝不下這麼多人。
不過，看著這麼多俘虜。
最頭疼的是俾路斯，他們真買不起了。
沒有辦法，戰俘太多了。
楊初六向李賢彙報：“其次遭遇吐蕃人襲擊損失戰馬一萬兩千餘匹，牛萬頭……”
楊初六越說越心虛，不敢正視李賢的目光。
李賢擺擺手道：“無防！”
李賢望著俾路斯道：“小王子，此次戰俘十數萬人，你有沒有興趣？”
“大王的意思是……戰俘直接在這裡變賣？”
“然也！”
李賢笑道：“此地距離長安有萬里之遙，想要把這些戰俘運至長安，困難重重，若是諸位都督和刺史要想補充人力不足，這是一個機會！”
俾路斯其實也看過，戰俘中很多都是波斯人。他還真心動了。
“這個價錢！”
李賢打了一個哈欠：“你去王參軍詳談，本王乏了！”
李賢才不去管這些瑣事，自然全部交給王勃負責。
這也是為了減輕運輸困難。
長安，太極宮，立政殿。
武則天坐在軟榻上，楊盈秀帶著李賢的長子李光福、次子李光輝，以及長子李清凝來到立政殿內。
武則天抱著李賢最小的李光輝，左邊是李光福，右邊則是李清凝。
李光福小嘴叭叭說著不停，向武則天介紹著安西的見聞，李光福的精力非常好，他的聲音也大，對武則天也沒有懼怕，搞得武則天耳朵嗡嗡直響，直到下午的時候，李光福終於困了，俯身睡著了，整個立政殿這才安靜下來。
“秀娘，你真是不容易！”
武則天僅僅與李光福待了不到兩個時辰，感覺腦袋好炸了。可事實上，李光福也只是在武則天面前這樣，平時在家的時候，他其實很乖。
楊盈秀嘆了口氣道：“六郎能夠回來，家裡還能好些，可……現在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武則天道：“陛下要拜郝處俊為右相，此事你可知？”
楊盈秀搖搖頭：“妾身不知！”
“六郎最好現在不用回來！”
楊盈秀一臉緊張地道：“娘娘的意思是……他要對六郎不利？”
“這是一個佞臣，他想要成為右相，還需要一個契機！”
楊盈秀不解地問道：“難道說，他要等陛下冊立太子？”
武則天看著楊盈秀沒有聽懂他們的意思，加重語氣道：“他是一個佞臣，他要取悅天子，總要拿出點東西來說話，才好風風光光進政事堂成為右相！”
楊盈秀有些迷惑地道：“難道他想打一仗？”
武則天搖了搖頭：“打仗不是兒戲，誰也難說必勝，何況他雖然隨英國王（李績）討高句麗，名為浿江道兵馬副總管，實則是負責調運糧草而已。他不如英國公知兵，現如今除了十六衛大軍之外，並無得用之軍，貿然開戰，大不智！”
楊盈秀瞪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娘娘的意思是……”
武則天嘆息了一聲道：“郝處俊的心思，並不在國事上，他只是要取悅天子而已！”
這一刻，楊盈秀終於明白了武則天的意思。
郝處俊因為隨李績徵高句麗，這才成為中書侍郎，李治原本想要把權力讓給武則天，還是郝處俊極為阻止，這才升為中書令。
當然，這只是提議。
郝處俊就是李治用來制衡武則天的棋子。
可問題是，他想成為右相，就需要讓李治更開心，李治怎麼才能開心？
那就是做一件讓李治滿意的事情。
目前朝中最大的事情是什麼？
就是立太子。
只要郝處俊成為對新太子有擁立之功，就可以風光進入政事堂為相。
那麼，他會怎麼做？
相位與太子之位，似乎繫結了起來。
楊盈秀道：“郝相定會包藏禍心？”
武則天點點頭道：“說不定他會借查驗為名，誣陷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