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自願都是自願
索朗達旺看著李賢身邊計程車兵，數量不多，只有兩三百人，他滿臉鄙夷的冷笑道：“把他們踩在地上！”
吐蕃最強的其實是他們的重灌步兵，而不是騎兵，當然，並不意味著吐蕃的騎兵不強，特別是他們四勇衛，別說只有兩三百名步兵，就算是兩三千人，也擋不住他們的一次衝鋒。
就在這時，索朗達旺注意兩翼的房屋上，出現一個又一個的身影，讓他疑惑的是，這些唐軍將士，居然沒有拿弓弩，反而舉著火把。
難道是準備火攻？
索朗達旺看著街道上，並沒有大量的引火之物，空氣中也沒有火油的味道，他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李賢下令道：“開炮！”
隨著李賢下令，數十名赤陷軍將士大吼：“開炮！”
索朗達旺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還非常疑惑，作為吐蕃的禁衛軍將領，他和論欽陵一樣，不僅會說唐言，還能寫漢字。
只是非常可惜，這一個詞語他雖然能聽懂，卻完全不懂什麼意思。
他看到前方一排雷霆萬鈞的火球呼嘯而來，隨之而來的隆隆震響，跟滾雷似的（黑火藥炮彈出膛速度在四百四十米每秒，略高音速三百四十米每秒）。
李賢其實也是在戰鬥中成長，他最開始的想法是，利用虎蹲炮的原理，發射散彈，可以對敵人的密集陣造成重大的傷亡，然而，這只是理論上的，事實上，散彈的場面比實心炮彈要大，可殺傷力，遠不如實心炮彈。
散彈由於彈丸太輕太小，在空氣中受到的阻力也大，在實際作戰中，僅能對前兩排敵人造成殺傷，可實心炮彈卻不同。
特別是在密集陣的情況下，一枚炮彈就可以在敵人陣中像鐵犁一樣犁出一道血衚衕，只要被炮彈碰到，無論是盾牌，還是重甲，都彷彿像紙糊的一樣，可以造成敵人二三十排的傷亡。
這樣以來，實心炮彈對敵人的殺傷，並不比散彈弱，而且更強。
就像現在，十八門一號炮，一字排開，就是十八顆實心炮彈發射出去，衝進疾陵城的吐蕃騎兵彷彿像樹葉一樣，飛向空中，然後瀝下一陣血雨。如此血腥而恐怖的畫面嚇得所有人面色蒼白，靈魂出竅，呆呆的站在那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些吐蕃將士被嚇傻了，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可赤焰軍將士卻沒有停止，他們前排的炮兵剛剛發射完畢，士兵馬上拉著炮車往後退三步，開始裝填炮彈。第二排炮車上前，然後瞄準，開炮。
李賢把炮兵實現了三段擊，隨著第二排十八門炮擊完成，三十六枚炮彈，在狹窄的街道上，共計給吐蕃人造成了數百上千人的傷亡。
這個時候，不等第三排火炮開火，城中的吐蕃士兵隨著一聲聲嚎叫，原本還算秩序井然的街道上登時亂了套，數百上千的人轟的一下全炸了營，城裡的人拼命往外跑，城外的人拼命往裡擠，自相踐踏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被擠倒，被踩成了一團肉醬！
分佈在街道兩側房屋上的赤焰軍擲彈兵，也居然臨時下，向街道上的吐蕃士兵扔出手榴彈，隨著手榴彈爆炸，不少吐蕃士兵像被砍倒的趕著一樣，一片一片的倒下，慘叫連連……
“撤退，撤退，這是陷阱！”
索朗達旺的運氣非常好，三十六枚炮彈，數百顆手榴彈，都沒有炸傷他，他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
只是現在想要撤出疾陵，顯然無法辦法。
“轟轟轟……”
第三排火炮開始開火，第一排的火炮也完成了裝填。隨著炮擊的繼續，吐蕃軍隊的混亂正在加劇。
李賢早就判斷出論欽陵的目標絕對不可能是安西軍運往疾陵城的戰利品車隊，因為這個車隊雖然龐大，也比較容易得手。
可問題是，襲擊這個車隊，對於論欽陵來說，只能算是戰術上的勝利，而失去戰略上的主動權，別說價值兩千多萬貫，就算是這支車隊價值兩億貫，哪怕是二十億貫錢，對於論欽陵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這些財物，對於吐蕃這個國家來說，除了十幾萬匹戰馬和數萬牛有點用，但用處不大，因為吐蕃不是大唐。吐蕃沒有這個消費市場，大唐之所以是富甲天下的大唐，並不是因為大唐有大量世族門閥，而是擁有大量的中產階級。
中產階級，才是大唐的消費主力。
什麼樣的人是大唐的中產階級？最大的群體，其實就是大唐的六十多萬名府兵，一旦大唐府兵打了勝仗，消費能力那堪比中了五百萬大獎，就會引領市場消費。
特別是唐軍府兵最大的收入進項，其實就是戰俘貿易，唐人雖然喜歡崑崙奴，但是崑崙奴價效比其實還不如吐蕃的番奴。
吐蕃人打仗與天方帝國類似，就是少量的桂勇，作為骨幹力量，率領大量的奴隸，別看吐蕃人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大軍，可問題是，這幾十萬大軍中，真正能打的，也就幾萬人馬，不是說吐蕃的番奴沒有用處，經過宗教洗腦的番奴，特別相信來世，所以他們打仗的時候，也不怕死。
但是，一旦這些番奴成為唐軍的俘虜之後，賣到中原，這些番奴就會發現，他們以前過的日子，連大唐的狗都不如，所以到了大唐，成為地主或者是工坊主的奴隸後，不僅不會逃跑，反而會成為最好的牛馬，一天干十六個小時不休息，吃兩頓飽飯，就像是過年。
李賢判斷出論欽陵的目標其實是自己，只有俘虜自己才能打擊大唐軍隊計程車兵，同時可以向杜懷寶或大唐勒索錢糧，甚至是剷除吐蕃的心腹大患雪豹營。
想必論欽陵已經知道，李治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他絕對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如果吐蕃願意就此締結和平盟約，李治大機率會捏著鼻子認下來。
畢竟，李治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也需要時間，同樣吐蕃其實更需要時間，他們會調轉戰略方向，向天竺進攻，透過俘虜天竺的奴隸，增加吐蕃的人口，繳獲天竺的錢糧，補充吐蕃的損失。
一旦時間允許，吐蕃可以滿血復活，甚至比以前更富裕。為什麼吐蕃可以與大唐對抗數百年？
那就是因為自天竺的笈多帝國滅亡以後，天竺再次分成諸多小國，他們根本無力抵抗吐蕃的入侵，吐蕃其實以天竺為糧倉，隨時可以打穀草，彌補大唐對吐蕃的重創。
哪怕李賢派出了雪豹營，像釘子一樣釘在那坡城，可問題是，吐蕃依靠著天竺這個血包，不停地輸血，沒有辦法，天竺的這個血包實在太厚了，天竺要糧食有糧食，要資源有資源，要武士也有武士，簡直就是吐蕃的天賜血包。
城外的論欽陵聽到城內傳出密集的爆炸聲，他的臉色大變：“這是怎麼回事？”
尚贊卓道：“我去看看！”
如果現在論欽陵馬上就跑，他還真能帶走五六千名吐蕃士兵，衝進城中的三四千人馬，那肯定不用想了。
可問題是，他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
“轟轟轟……”
此時赤陷軍的擲彈兵已經沿著城牆衝了過來，他們在李賢親衛重灌甲士的掩護下，李賢的十六名執杖親衛在前，石破天等人揮舞著陌刀，如同無人之境，殺得吐蕃士兵狼狽撤退。
石破天掩護著擲彈兵抵達城門樓上，擲彈兵開始往下面扔手榴彈，手榴彈直愣愣的砸進人堆裡，轟然爆炸，火光衝騰而起，眾人看到的盡是在地獄血池中都看不到的恐怖畫面。
不知道多少人在火光一閃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手臂大腿在空中胡亂飛舞，腸子肚子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幾乎將活下來的人活埋！
彈片飛濺，由於城門的人實在太密集了，沒有一塊彈片是浪費的，以炸點為中心，吐蕃士兵稀哩嘩啦的倒下一大片，有的被削斷了手臂，有的被切掉了大腿，有的被炸裂了肚子，腸子全流了出來，更有的被攔腰截成兩段！
在爆炸過後，原本喧鬧不堪的城門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吐蕃武士著了魔似的看著那一片片糊滿了血漿碎肉的空白區，身體瑟瑟發抖。他們身經百戰，不知道打過多少仗，但是何曾見過如此血腥，如此恐怖的畫面了？
最讓他們難受的是，手榴彈從城牆上一排排的飛過來，他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只能幹挺著捱打！
論欽陵看到這一幕，其實他也知道進入城中的三四千名吐蕃將士完蛋了，他咬牙道：“撤退……”
不等他的聲音落下，城中突然響起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聲，一支支拖著長長尾焰的火龍，從城裡飛出來，拉出一道道直直的拋物線，張牙舞爪撲向吐蕃軍陣，轉瞬之間便有數十枚火箭炮炮彈砸到了吐蕃士兵頭頂。
小小的炸點瞬間膨脹成巨大的火球，一片片，一排排，一叢叢，形成了密得嚇人的烈焰森林，雷霆萬鈞的爆炸巨響讓整個夜空之震撼，爆炸的衝擊波裹著彈片、火焰以及無數碎石橫衝直撞，將周圍的吐蕃將士撕成碎片！
讓論欽陵難以接受的是，他連唐軍將士的面都沒有見著，身邊的將士死傷一地，更嚇人的是，爆炸衝擊波掃過，不知道多少吐蕃將士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吐蕃人最喜歡天葬，現在倒省事了，不用分解屍體，火箭炮彈就幫他們完成了分解屍體的步驟。
“得得得……”
大地的盡頭，出現一道黃線。不應該是火龍，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火龍越來越粗，越來越明顯。
身穿黑色戎服的大唐鎮西軍騎兵，策馬奔騰，舉著火把，浩浩蕩蕩朝著疾陵城殺了過來。
論欽陵看著尚贊卓回來，卻沒有心思罵他，畢竟，這一戰太過詭異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
事實上，李賢派鎮西軍前往法臘土地救援的時候，秦克敵和陳懷仁都收到了李賢的密令，在法臘土地留下一支精銳騎兵，隨時準備回援疾陵城。
如果論欽陵麾下還有一萬多人，他還有信心跟唐軍拼一下，可問題是，隨著城內的殺喊聲減弱，唐軍援軍越來越近，他馬上調頭就跑。
至於有多少人能夠逃出去，那就不是他可以關心的事情了。
如果讓波斯人跟吐蕃人拼，波斯人還真不一定敢，但是讓他們追擊潰逃的吐蕃士兵，他們一個比一個更勇猛。
沒有人會放棄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波斯人和突厥人一樣，他們都擅長打這種順風仗。
“恭喜大王，又打了一個大勝仗！”
俾路斯帶著身邊的殘部，來到李賢身邊。
李賢淡淡地笑道：“小王子，辛苦了，還請小王子再辛苦一下，把戰場打掃一下！”
“多謝大王！”
無論是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打掃戰場，可不算是苦活，而是肥差。
俾路斯興奮的帶著人急忙去打掃戰場了。
回到李賢身邊的石破天，情緒有些低落，這一次，石破天真是被打擊到了，在城牆上推進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吐蕃猛士，跟他拼了十幾招，沒有落下下風，對方力氣非常大，不僅可以抗住他暴擊，還震他的雙手發麻。
可問題是，他身後的赤焰軍擲彈兵一枚手榴彈扔過去，這名吐蕃猛士的雙腿被炸得粉碎，腰部以下，幾乎全部炸沒了，身上的三層鐵甲也沒有給他起到保護作用。
石破天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意識，他一個人比十個人還能吃，當然，面對十個人他也絲毫不怵，可問題是，現在一個普通的小兵，就能放倒他這樣的壯漢，李賢還需要用他嗎？
當然，李賢可沒有留意石破天的異樣，他興奮地道：“子安，等楊初六把戰俘和財物運過來，在波斯都督府境內消化一部分，特別是安西各部俘虜的婦女和孩子，最好全部給他們折換成錢！”
李賢可不像重蹈回鶻的覆轍，事實上，回鶻的事情，早在薛延陀部身上已經驗證過了，在東滅東突厥汗的國過程中，薛延陀部也跟著大唐當小弟，等薛延部人口暴漲到六十餘萬人，擁有控弦二十餘萬大軍。
薛延陀感覺自己行了，開始背叛大唐。當時李世民還活著，他命李績出兵，把薛延陀部一戰打崩了。可事實上，薛延陀滅亡之後，回鶻九姓部落他們跟著大唐，充當忠誠小弟，也慢慢成長為龐然大物。
在安史之亂時，回鶻與大唐反臉，甚至搶了洛陽和長安，屠殺十數萬唐人，李賢不得不防著西突厥，可以讓他們發展，但是絕對不能給他們暴漲人口的機會。
王勃點點頭道：“門下明白，大王，其實這些俘虜人口，未必需要賣給波斯人！”
“不賣了，難道便宜安西各部？”
“那也不能便宜他們！”
王勃笑道：“這可是四萬餘名婦女，還有兩萬餘人孩子，不如大唐將他們賞賜給鎮西軍將士，每個人賞賜兩個加一個孩子，他們就可以在波斯都督府紮下根來！”
李賢道：“只是，兩個也分不完？”
“他們每個人賞賜三個！”
“俾路斯已經賞賜他們每個人一個波斯侍妾，再分給他們三個，會不會多了一些！”
“其實不多！”
王勃笑道：“咱們的鎮西軍將士，身體好，腰好，區區四個侍妾，不在話下！”
“只不過，鎮西軍將士，很多都已經成家，他們……”
李賢可是非常清楚，大唐的婦女可非常彪悍，特別是在安西的時候，唐人想要納妾最大的阻力不是錢，也不是糧食，而是家裡的原配夫人彪悍。
“大王不必擔心這個問題，他們自有解決之法！”
三天之後，等李賢看著浩浩蕩蕩開過來的大隊人馬，頓時感覺頭大如鬥：“怎麼有這麼多俘虜？不是說好的十數萬人嗎？”
楊初六稟告道：“大王，路上接收了一部分，他們自願為奴，希望我們把他們賣到大唐，他們不僅不要錢，還給咱們錢！”
“還有如此怪事？”
李賢看著俘虜中，有不少人衣著光鮮，紅光滿面，明顯不是普通平民百姓，甚至人群中，他還發現一名波斯都督府的刺史，李賢認出對方，是因為對方太高太胖，這個年代，能夠吃成三百斤的大胖子可不容易。
李賢皺起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自願的，都是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