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大唐神明之力
李賢自然知道王勃為何要反對這個決定，答案其實很簡單，這是士大夫的屁股決定了他們的腦袋。
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
站在王勃的角度來看，羊同六十九部其實是也是吐蕃的叛徒，大唐是天下正統，華夏正朔，雖然接納羊同六十九部符合大唐的實際利益，卻不符合大唐的政治價值觀。
簡單來說，所謂的價值觀，那就是是非對錯，一個國家如果連對錯的是非觀沒有了，那麼這個國家損失會更大。
訊息傳到李治那裡，李治非但不會接納羊同六十九部，甚至會配合吐蕃聯手剪滅羊同六十九部的叛賊，問題是，如果論欽陵在吐蕃的內鬥過程失敗了，大唐會接納論欽陵，卻不會接納羊同六十九部的叛賊，這是由大唐的價值觀所決定的。
雖然說，像類似於扶持代理人戰爭，在後世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別說扶持叛軍，就算是恐怖份子，某些國家該利用還是利用，該合作還是合作，可問題是大唐不屑於叛賊為伍。
這是屬於大唐的驕傲，也是士大夫的驕傲。大唐計程車大夫也好，世族門閥也罷，他們會壞，也會狠，也會欺男霸女，但是如果讓他們向異族稱臣納貢，對於他們來說，那絕對是奇恥大辱。
山東世族集團為什麼瞧不上大唐李氏？根源也是因為李氏皇室有鮮卑人的血統，他們認為李氏的血統不夠純正，其實李賢也非常清楚，無論是從李世民那一代算起，還是從李治算起，他們李氏都有鮮卑血統。
李治是長孫皇后的兒子，至少至少有四分之三的血統屬於鮮卑族，正是因為價值觀不同，相方勢成水火。這就好比後世的漂亮國的驢和大象，雙方的政治訴求不一樣，永遠無法尿到一個壺裡。
王勃其實想到的則是更深遠，李賢是將來要當皇帝的人，李賢的任何行為都會被寫進史書留待後世被人品頭論足。
不同時代有不同時代的特色，有些事，在李賢這個後世之人看起來是正常操作，可問題是，在這個時代，王勃等大唐土著會認為，這麼做就會留下無數罵名。
大唐可以擴張，也可以像對付突厥一樣，採取離間之計，但是絕對不能與叛賊為伍，若是這六十九部，不扯旗造吐蕃的反，連人直接投降大唐，大唐也會接受他們，但是他們已經反了，就不配與大唐合作。
李賢想要向吐蕃方向擴張，這本身從戰略上來說，並沒有任何問題，大唐需要拿下吐蕃這個國家，畢竟吐蕃現在正頂在大唐的腰眼上，讓大唐非常難受，甚至比突厥高句麗還要難受。
李賢想要拿下吐蕃沒問題，透過這種方式拿下吐蕃也沒有問題，這件事不能由李賢牽頭來做，這件事，可以讓王方翼來做，也可以讓王勃自己出面，絕對不能讓李賢沾染一星半點。
王勃也非常清楚，大唐只要拿下吐蕃高原，不僅可以免除從劍南道、嶺南道、隴右道、安西這長達五六千里的邊境壓力，對於巴蜀開發，對安西的掌控，也有著巨大的便利。一旦拿下吐蕃這個國家，大唐不僅可以重拾李世民時代的盛世繁榮，也可以填補戰略上的最後一塊短板。
隨著玄奘法師前往天竺取經，大唐對天竺的瞭解也更加深入，相對而言，大唐現在知道了天竺非常富饒，不僅物產豐富，而且人口眾多，最為關鍵的是，天竺軍隊戰鬥力極差，而且天竺現在還是四分五裂狀態，拿下吐蕃，正好可以一併拿下天竺。
只要可以給大唐開疆裂土，王勃是不怕承擔罵名的，就算遺臭萬年，王勃也要把吐蕃拿下來，納入大唐的版圖。
那坡城，其實放在中原，勉強算是一個較大的村子，哪怕李賢在安西建設的新型小鎮，最少也有一兩千畝面積大小。可事實上，那坡城只有不到六百畝，如果李賢在庭北縣的雍王府別院，算是用來辦學的面積，已經超過了那坡城的面積。
可問題是，那坡城依舊吐蕃北部最大的一個城池，畢竟在整個吐蕃，人口可以越過萬人的城池也沒有幾個。
以往的時候，那坡城如同死城一樣沉寂，現在變得熱鬧起來，大唐的客商聞風而動，帶來大量糧食、布匹、鐵器，客商雲集、貨物充盈的盛況，哪怕是在整個吐蕃都是絕無僅有的。
就連遠更的吐蕃人也驅趕著牛羊，冒著寒風抵達在那坡城，想要賣一個好價錢。此時的那坡城已經成了方圓幾百裡之地最大的商業之都。
原本低矮的城牆，狹窄的城門早已容不下遠道而來的客商，好在他們早已習慣了住帳篷，城外一樣可以安營紮寨。
那坡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華了起來，許多見到利好的商人趁機開始在那坡城購買土地，開始建造高檔的酒店、樓閣和宅院，要知道那坡城原本非常封閉，幾乎很難看到外面的人。
現在不同了，這裡不僅僅有唐人，有安西各部商人、也有慄特人、石國人、康國人，甚至還有不少波斯人，就連崑崙奴、菩薩蠻也出現不少，這讓那坡本地人感覺稀奇。
造成那坡城如此繁榮的真正原因，就是因為吐蕃打了敗仗，其實打了敗仗也沒什麼，吐蕃縱橫高原三十餘年，也不是沒有打過敗仗。
但是……但是輸歸輸，別被大唐攻上高原啊。大唐與吐蕃打了這麼多年，向來都是吐蕃主動進攻大唐，大唐只能被迫防禦。一旦大唐軍隊進入吐蕃高原，十成的戰鬥力，發揮不出來三成。
吐蕃就對外宣佈，雪原是神賜之地，是神賜給他們吐蕃人寶地，任何外敵進入高原，就會受到神的詛咒。
所以三十多年以來，唐軍從來沒有上過雪原，就算再強壯的壯漢，到了雪原就像綿陽一般。
可是前年開始，吐蕃開始面對大唐接連戰敗，大非川戰敗，損失十數萬人馬，雖然論欽陵用蘇毗造反的方式，彌補了朝廷的虧空，以及貴族們的利益，可問題是湟水河一戰，吐蕃損失慘重，又折損了十數萬人馬。
再接就是安西龜茲之戰，松州之戰，吐蕃這三年以來，面對大唐，幾乎逢戰必敗，原本宣揚著唐人來不了吐蕃的事情，直到王方翼率領三萬餘大軍抵達羊同，這讓吐蕃北部各部首領意識到了問題不對勁。
吐蕃高原上的民族，向來都是以叢林法則，他們對力量的直覺是非常精準的，一旦發現自己投靠的勢力開始衰弱了，他們馬上就會翻臉，叛離算是輕的，群起而攻之才是吐蕃高原各族生存的王道！
誰讓吐蕃打了敗仗呢？
現在吐蕃還沒有到被那些有奶便是孃的傢伙群起而攻之的地步，幾十年征戰打下的赫赫威名到現在都令各族忌憚不已，但隨著時間推移，這點資本也會被慢慢吃乾淨。
吐蕃必須在這點資本流失殆盡之前取得一場對唐軍的大勝，以證明自己依然是雪原強軍，震懾住離心的盟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沒辦法，這就是以武力立國的弊端。其實大唐是立武立國，隨著歷史上大非川戰敗，吐蕃開始肆無忌憚，特別是李敬玄率領十八萬唐軍再次戰敗，周邊勢力發現大唐的武力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強悍之後，馬上就會起二心，於是，東突厥開始造反了。
吐蕃現在的情況，比大唐遇到的情況更加嚴重，他們唯有不斷取得勝利，地位才能穩固，所以哪怕再難仗也得打下去。這也是大唐從立武開始，幾乎無年不戰，無月不戰。
羊同以及蘇毗各部發現了吐蕃實力大不如從前，他們自然向新的霸主，也就是大唐開始靠攏，來到那坡城各部首領，其實早已不再是六十九部，而是變成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個部落。
這裡面甚至有六個吐谷渾部落，要知道當初在吐蕃進攻吐谷渾的時候，吐谷渾已經分裂成了兩部，一部分投靠了吐蕃，一部分逃往涼州。
這可是當初堅決背叛大唐的部落，現在他們已經認識到了大唐依舊是那個大唐，依舊是可以把周邊各國按在地上摩擦的大唐。
東突厥各叛亂，前後不到三個月，就被秒滅乾淨，基本上沒有掀起什麼浪花，所以，不少部落，也是不請自來，來到那坡，來到崑崙山上，向新的霸主朝拜。
這些抵達那坡城的部落，不僅攜帶著可以交易的牛羊，馬匹，還帶著各部裡最漂亮的少女，最英俊的青壯男子，目的就是向大唐效忠，讓他們這些人充當人質，也充當聯絡的橋樑。
那坡城城主府，現在那坡城都督府，也是大唐在那坡的官衙，這座官衙應該是大唐各州府，包括羈州府在內，最簡陋的都督府了，說是都督府，跟巍峨壯麗完全不搭邊，只能說是一個規模大一點的地主大院。
說是地主大院也沒錯，這裡原本就是那坡城主，也就是相當於中原一個小地主而已，王方翼也想把那坡都督府建得規模更大一點，從而彰顯大唐的威儀。
為什麼安西四鎮六次易手，可庭州在安西境內卻屹立不倒？原因其實很簡單，庭州城是安西境內規模最大的城池，而且還是以長安為藍本建立的城池，庭州城放在中原，也屬於較大規模的城池，這代表了大唐在安西的實力。
王方翼趁著商隊和補給過來，同時也帶來了大量的物資，就開始命人採石築城，準備把這座城池規模擴充十數倍，首先是這座原有的那坡城，全部劃為那坡都督府，以都督府為基礎，向南擴建十六里，向西擴建六里，形成全城周長四十六里。
此時的那坡城在寒風呼嘯中，依舊如同熱火朝天的工地，數千上萬名工匠開始辛苦築成，王方翼甚至採取了李賢帶來的方式，那就是燒製水泥，用水泥和山石為基礎。
咸亨四年的二月初七，就在這天，王方翼率領一萬餘名雪豹營將士，連同一百多個大小部落首領，足足兩三萬人，抵達位於那坡城城南的石山。
那坡城規模不大，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這是一座建立在山坡上的山城，如果將南石山納入城池，規模太大，他們也沒有這麼強的實力。
這座石山夾在那坡城向南唯一的通道上，形成一道寬約十幾米，崎嶇不平的山道，本來王方翼只是想著人工採石，慢慢建造城池，可問題是，王勃剛剛給王方翼帶來了新的指示，讓他演一場戲，從而徹底動搖吐蕃在羊同的統治基礎。
吐蕃高原上的人都沒有什麼文化，而且非常崇拜神靈，王勃就決定給吐蕃來一個神佛下凡，從而堅定六十九部反抗吐蕃的決心。
王方翼接到這個命令後，經過三天的準備，開始正式登臺唱戲。
其實，王方翼帶著這麼多人來到南石山，眾人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不過，南石山腳下，開始佈置一個巨大的高臺。
這個木質建築的高臺，佈置了香案，還有十六面牛皮大鼓。
“咚咚咚……”
渾厚雄壯的戰鼓聲響起，一名唐軍將領道：“王都督，吉時到！”
王方翼登上高臺，轉身望著身前的萬餘雪豹營將士，這萬餘人的軍陣，刀槍如林，鐵甲閃耀著寒光，甲士崢嶸，殺氣沖天。
雪豹營將士原本出身高原民族，他們身體素質極強，哪怕身披精鋼鎧甲，揹負強弓，手握橫刀長矛，百人一隊，橫看成行，豎看成列，嚴整無比。
與雪豹營唐軍一起的各部武裝人員，那簡單慘不忍睹，幾乎沒有多少人披甲，大部分人身穿羊皮襖，還用著骨頭或石頭磨出來的箭鏃，人人瘦得皮包骨頭，一陣風過來，甚至有可能摔倒在地上。
王方翼望著眾人道：“將士們，勇士們，吐蕃贊普無道，已經失去了上天的眷顧，生吐蕃亡大唐興之勢不可逆轉！握緊你們的刀槍，追隨本將軍的戰旗殺入邏些去，攻破邏些城，拿下那片土地……”
就在王方翼在南石山下誓師祭旗的時候，位於南石山南部的山谷中，論欽陵騎在馬背上，感覺眼皮子直跳，只要穿過這條長約三十餘山谷，就抵達那坡城下，區區數萬烏合之眾，簡直不堪一擊。
然而問題是，論欽陵感覺有些不安，就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跨馬的戰馬腳下一滑，戰馬摔倒在地上，論欽陵也被甩下戰馬。
“元帥……”
幾名親衛急忙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論欽陵，論欽陵並沒有受多大的傷，他推開身邊的將士，冷聲喝道：“不要管本帥，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此時，位於南石山北部山谷口，祭壇上的王方翼大喝道：“本將軍奉大唐天子之命討伐吐蕃，請天神相助！”
雪豹營將士頓時高呼：“請天神相助！”
在現場那些吐蕃各部首領和將士，也不管會不會唐言，都跟著大喊道：“請天神相助……”
王方翼使了一個眼色，不遠處的傳令兵會意，拿出訊號旗開始釋出旗語。
在距離祭臺莫約五里的位置上，看著傳令兵接受命令，埋伏在現場的十數名士兵，開始拿著煤油打火機，點燃引信。
早在王方翼率領雪豹營進攻羊同的時候，李賢送給王方翼的禮物，就是十六馬車黑火藥，準備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可問題是，吐蕃戰事太順，根本就來不及使用。王方翼受到了王勃的命令，就想著利用黑火藥這件沒有面世的神器，在羊同境內，製造一場天神下凡，統一各部思想。
就在引信剛剛燃燒的時候，山谷裡傳來陣陣馬蹄聲。
“怎麼回事？”
“吐蕃人的軍隊來了！”
“有多少人？”
“非常多，前鋒至少有四五千騎！”
“傳速速稟告王將軍，咱們馬上撤退！”
這支唐軍小部隊剛剛撤退，就被吐蕃前鋒發現，為首的吐蕃將領大吼道：“唐狗，抓活的！”
眾吐蕃前鋒士兵開始加速前進。
然而，這些吐蕃人並沒有注意到，山谷中有一股濃濃的硝煙的味道。
“轟轟轟……”
十六大車黑火藥，足足威力足足相當於五六噸TNT開始爆炸，巨大的橘紅色火球騰空而起，那些原本被冰雪覆蓋的石山炸開，那些吐蕃前鋒將士駭然看到，堅固的山坡在爆炸火光中轟隆隆的坍塌，石山被炸成碎片，把距離爆炸中心不遠的吐蕃前鋒士兵，彷彿像被颶風一樣，拋向天空，然後瀝下一陣血雨。
如此血腥而恐怖的畫面嚇得所有人面色蒼白，靈魂出竅，呆呆的站在那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打雷了？”
南石山腳下，感覺著地動山搖的部落首領們，嚇得臉色蒼白，他們眼中，那座堅不可摧的石山，飛向空中。
“這是大唐神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