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隨本縣平叛賊
“奴本姓柳,閨名月兒!”
柳月兒神色非常平靜,緩緩地道:“二十年前,長安有一家小酒館,酒館掌櫃依靠著祖傳釀酒的配方,經營著這家小店。有一妻一女,日子平靜而安逸!”
李賢淡淡地道:“然後呢?”
李賢知道,人性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東西。好人有可能辦無數件好事,有可能會辦一件壞事,壞人做了一輩子壞事,也有可能會做一件好事。
肖娘子,其實也是柳月兒,她其實並未嫁人。柳月兒的拿的劇本其實是她父母的劇本,唯一的區別是,當年她的父母並不是布莊東家,而是酒肆東家。
這曾經是一個真實事件,當年她的父親柳士貴,依靠著祖傳釀酒技術,開了一家小酒肆。在偶然的機會,柳士貴改良的酒的配方,這種號稱柳氏雙蒸,這種酒口感醇厚,味甘綿長,深受周圍人的喜愛,柳氏小酒館生意非常好。
起初柳氏雙蒸只是在貧民階層流傳,也因為本錢問題並沒有擴大經營,直到柳士貴偶然的機會,接待了裴行儉這個長安縣令。
裴行儉非常好酒,見柳氏雙蒸非常對他的胃口,就給予了柳士貴幫助,在裴行儉的幫助下,柳士貴短短几年的時間,把柳氏雙蒸做到了長安第二,當時最暢銷的酒是三勒漿。
柳士貴沒有什麼後臺,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人就是正五品長安縣令裴行儉,不過十五年前的永徽六年,中書舍人李義府首起支援“廢王立武”,得到李治和武則天的重賞,許敬宗、崔義玄、袁公瑜等大臣見機行事,也都轉而支援立武則天為後。
裴行儉認為國家的禍患就從這事開始,與顧命大臣長孫無忌、褚遂良秘密商議對策,大理寺卿袁公瑜向武則天的母親楊蓉告密,裴行儉因而被貶為西州都督府長史。
裴行儉被貶以後,柳士貴也沒了靠山,開始受到了同行的打壓,如果單純的商業競爭,柳氏雙蒸憑藉著過硬的口碑,就算競爭不過,那也不過是少賺點錢。
可對手卻想要柳家的配方,於是設局,以假酒喝死人為由,將柳士貴抓進大牢,柳氏酒坊也被查封。
當時柳月兒的母親肖二孃,求告無門,整日以淚洗面,特別是得知柳士貴慘死在獄中,肖二孃絕望之下,抱著當時只有六歲半的柳月兒跳水自盡。
在柳月兒快要淹死的時候,賀蘭敏之出現了,他救下柳月兒與她的母親肖二孃,在打聽清楚肖二孃的冤屈,幫忙柳月兒家裡奪回了家產,迫害柳士貴的人,也受到了懲罰。
當時六歲半的柳月兒就想著長大再報答賀蘭敏之,只是非常可惜,賀蘭敏之不求柳月兒的報答……欠下了賀蘭敏之這麼大的人情,柳月兒決定以她的方式幫助賀蘭敏之復仇。
李賢奇怪地問道:“本王有一件事不解,你能否為本王解惑?”
“何事?”
“本王前來磻溪渡,是臨時決定,你怎麼知道本王要來這裡,並且在這裡佈局?”
柳月兒笑了笑道:“這只是巧合,我打聽到這邊有一個肖家布莊,因受其子病重想要娶妻為其沖喜,並且還打聽到,杜榮已經看上了肖家布莊,於是我就來了,只是等著坐實肖娘子的身份,前往京城告狀!”
李賢淡淡地笑道:“你視賀蘭敏之為恩人,不惜以身入局,為他復仇,你可知當年是誰在謀奪你們柳家的家業?”
柳月兒淡淡地道:“我當然知道,是鄭玉剛!”
李賢其實也不知道鄭玉剛是誰,接著問道:“那麼最後問一句,你們柳家雙蒸釀酒之法,現在掌握在誰手中?”
柳月兒道:“阿孃送給了賀蘭公子!”
“哈哈……”
李賢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我敢肯定,這個謀奪你們柳家家業的鄭玉剛,就是賀蘭敏之的人!”
柳月兒道:“你胡說……”
“你也說了,你們家之所以可以發達,有一個貴人,那就是裴行儉裴縣令,你可能不知道,這個裴縣令得罪了賀蘭敏之的大姨,你的父親估計也是被殃及池魚!”
李賢其實並不知道真相,當然並不想殺掉柳月兒這個傻丫頭,無論她是真痴情也好,被人忽悠也罷,她雖然自作自受。
可問題是,李賢是當朝親王,柳月兒是庶民,庶民謀刺親王,屬於以下犯上,十惡不赦,要誅九族的。
柳月兒雖然父母早亡,可是她家裡還有親族,一旦這事公開處理,柳月兒親族上百口人,就要被牽連了。
至於說,能不能騙過柳月兒,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賢給她一個可以相信的理由。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查!”
李賢笑道:“就算鄭玉剛這個人死了,他總有後代吧,如果沒有後代,也應該有熟人吧?”
柳月兒雖然潛意識裡不相信賀蘭敏之是惡人,可是多年的堅持已經動搖了。
李賢回到房中,柳月兒被帶了出去。
李善笑道:“大王看上了柳娘子?”
“沒有!”
李賢道:“她只是被人利用了,本王何須對一枚棋子在意?”
李善點點頭道:“這確實是不太正常,大王雖然來長蛇縣是臨時決定,但是善被髮配到嶺南不是秘密,這是前往嶺南的必經之路,就算大王不追周長蛇縣,恐怕還有其他地方!”
“沒錯!”
李賢淡淡地道:“懷亮,派人盯著她!”
“是!”
李賢望著李善道:“侍讀這麼晚過來所為何事?”
“大王明早真要回長安?”
“當然!”
李賢苦笑道:“陛下下旨讓本王參加朝議,本王藉故請假,只怕陛下會不高興,你是擔任長蛇縣令梁原不辦事?”
李善點點頭道:“杜榮背靠京兆杜氏,借給梁原三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京兆杜氏!”
“他不敢得罪京兆杜氏,就敢得罪本王嗎?”
李賢淡淡地道:“梁原並非科舉出身的官員,也非門蔭出仕的勳貴子弟,他是流外官出身!”
流外官其實是胥吏,想要進入流內官,需要參加吏部參加銓選,考試透過,授予執事官或散官,進入流內,稱為“流外入流”。
流外官與科舉、門蔭併成唐代官員的主要入仕途徑。
李賢接著道:“梁原好不容易轉成流內官,從八品的縣尉開始做起,後升為縣丞、下縣令,直到三年前成為長蛇縣令,這才做到七品官,為了做這個七品官,他付出了太多。他肯定不捨得丟掉好不容易得來的官職!”
這就是寒門和世族官員的區別,世族子弟官員遇到可以威脅到自身差遣,他們可以選擇不幹,像梁原這樣的流外官出身的官員,卻沒有這個選擇的權力。
李賢在離開長蛇縣衙的時候,告訴了梁原:“本王明天早上就會返回長安!”
這其實是給他下了最後的通牒,也就意味著,他現在只有半夜的時間,天亮的時候,李賢會走,梁原沒讓李賢滿意,這個長蛇縣令也當到頭了。
梁原自然不敢違背李賢這個頂頭上司的命令,他不僅調集了三班衙役,還有數百民壯,率領四五百人前往杜榮府上去了。
杜榮的府邸很容易打聽,那是這裡最奢華的宅子,傲然屹立在渭水河畔,大宅坐北朝南,四周都是青磚厚牆,這是一座城堡式的建築群。
此時梁原率領三班衙役,以及民壯,共計四五百人,浩浩蕩蕩來到杜榮府門前,四五百人打著火把,聲勢浩大。
“把門開啟,本官要捉拿嫌犯杜榮!”
眼看著杜氏家僕拒不開門,梁原大吼道:“杜氏負隅頑抗,等同謀反,諸君隨本縣誅賊平叛!”
原本跟著過來湊熱鬧的民壯們,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紅了。
他們如果只是抓一個杜榮,犯不著得罪杜榮這個豪強。可是梁原將杜榮定性為謀反,他們從協助抓捕嫌犯,就變成了平定叛亂,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是有軍功可以拿的。
大唐以武立國,大家都想立功想瘋了。
隨著梁原一聲令下,眾民壯地嗷叫的朝著杜榮府上衝去。
PS:非常感謝炸鍋皮皮蝦五千幣打賞,老闆威武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