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指斷頭臺
血流如柱，沖天而起。
人頭落地後，帶著一根又一根知根知底的完整食道，被硬生生從去軀幹裡剝離出來，掛上了周圍的散落神龕，似乎成為了它們的供品。
僅僅一句話，就是好幾十人人死去了。
這讓本就損失慘重的守夜人部隊雪上加霜，幾乎等於說是當場腰斬一半人數。
剩下還活著的人，也全部都是一個個額頭青筋畢露，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試圖剝奪他們的腦袋，要讓他們整個腦袋自行從脖子上搬家似的。
大家一言不發，咬緊牙關，伸手壓住自己的腦袋，拼命抗拒著撕扯著脖子的剪力，生怕自己也和別人一樣頭顱飛出去。
“果然，居然也是精神攻擊類的聲音……”
看到周圍宛如進行全民“拔頭”比賽的現場，餘束看得是心中一陣駭然。
開戰之前完全沒有想過，居然會是這種完全一面倒的情況。
強大！
這尊【靈主】太強了，強得讓人絕望，居然僅憑藉一個動作就控制住了在場所有人。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戰鬥，讓人忍不住懷疑此前的一切都只是它在戲耍罷了。
而這時，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詭怪們也不再等待了。
它們掙扎著，咆哮著，從迷霧裡鑽出來，紛紛加入這場盛宴。
但是此時是什麼情況呢？
所有人，不論是超凡者還是普通士兵，全都被那種‘拔頭’聲音控制著，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超凡者們至少還有點反抗的餘地，能夠一邊抵抗耳邊的魔音，一邊拼命的釋放出自己的保命咒術，抵擋一下。
但其他作戰人員們就慘了，他們可是不敢有絲毫分心的，因為一分心就是屍首分離的下場。
甚至可以說連多做哪怕一個動作、多看一眼呼嘯著衝向自己的是什麼，都無法做到。
因為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在此等情況下，詭怪們再加入進來後，後果可想而知。
渾身都是腐爛鼠頭的巨大三花貓、單腳跳躍吸食血液的牛頭怪、沒有五官只有無數個圓弧形黑洞洞的微笑人臉、吊模吊樣的觸手史萊姆、前來找餘束復仇的半截羊妹妹……
一隻又一隻的長得又畸形又噁心的猙獰詭怪湧入戰壕內，它們盡興地屠戮著，完全把這裡當做殺人比賽的現場。
這已經不再是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短短一分鐘後，現場就已經再也看不見還站著的普通戰士了。
他們全都在無法反抗的狀態下，被詭怪們收割了生命。
“該死，該死，怎麼會這樣！這區區三級靈主，居然擁有這等手段！”
四隊隊長宋寒看得目呲欲裂。
手下人死傷殆盡，眾多守夜人被逼的上躥下跳，各自為戰，完全被打亂了戰陣。
“不能再等了，別和這些詭纏鬥，大家必須一起殺上去，抓住靈主，迫它投降！”
宋寒振臂一呼，抄起大劍劈碎了周圍數只偷襲他的“瘦長人影”。
“是，隊長！”
他手下的人聽到後也都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看來所有人均知道【詭】只不過是【靈主】的力量顯化罷了，和它們戰鬥全無意義，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快速拿下這頭【靈主】。
古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今守夜人便要效仿古人行事，協靈主以令它自己。
然而知道重要歸知道，此時他們卻全然無法找到集火靈主的時機。
所有人本就已經處於精疲力盡的極限了，實力遠不如全盛時期。
又要一邊抵抗‘拔頭魔音’，又要面對群詭圍攻，他們能夠暫時在圍攻中保住性命就已經是極限了。
再想衝出包圍圈，去直接殺傷靈主的本體，實在是艱難，有好多人屢次跳起，但都被攔截下來。
像是宋寒，之前當做平A用的【劍風亂舞】他現在甚至都用不出來，更是被靈主重點關照，大量的詭怪把他包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他會是今天第一個隕落的二階高手。
心有餘而力不足，說的就是此時的守夜人。
但這一切都在【靈主】的計劃當中。
從一開始施展幻術引導守夜人彼此內訌、消耗他們的實力，到現在圖窮匕見的控制和屠殺，根本就是一個完整的局。
現在它開始收網了！
但是眾人雖然識破了敵人的陰謀，可已然中技，卻已經別無他法，只能硬抗，並且眼睜睜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絕望，好像是丈夫很無能的全職太太被黃毛誘惑後一步步滑落向深淵的那種抗拒。
這時候，餘束早已經悄然退至角落中。
他這邊運氣倒是還好，只有寥寥幾個小怪詭來攻擊他，都被他打散開了，除此之外還有那隻身材不錯的半截羊女。
不過羊女也是不敵早已有所準備的餘束。
餘束把這少婦羊女打至跪地，趁著周圍混亂，把它拖到角落裡悄悄的用來取悅自己。
今天被靈主暗算，落到這般險地，他真的火氣很大。
此刻的羊女也是倒黴，恰好遇到了‘請神錄後遺症’發作，看她也覺得風韻猶存的餘束，這輩子都沒這麼無語過。
但【尋血滋屍】的能力不得不說是真的很好用，餘束瘋狂的吸羊，滋補自身，一直保持著相當巔峰的狀態。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鈍刀子割肉，要被一網打盡了。”
餘束死死按住羊女想要掙扎咬他的腦袋，眼珠轉來轉去，心中想到了一個辦法。
或許，用【索命梵音】嘗試干擾這些【拔頭魔音】，有機會對抗。
雖然他的索命梵音還比較初級，範圍沒那麼大，最多同時對付不到十人，不可能像【釋迦摩爾】這樣做到一下子控制住好幾百人。
但是餘束卻很清楚，他不需要採用大面積殺傷，因為在暗域內，真正的敵人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靈主本身。
他也是個說幹就幹的人，此刻局面顯然也做不到明哲保身的。
因此餘束悄悄的就從角落裡摸過去，身形如電，躍上高臺，向靈主的方向衝去。
其實和他做著差不多的動作的人也有不少。
比如宋寒手底下還有幾個身手極佳的“鐵章”，此時正一跳一跳的嘗試向【靈主】發起衝鋒，好似那等待躍龍門的鯉魚，可惜都被附近的詭纏住了，很難接近。
還有餘束的隊友，索磊和朱義這兩名【罪犯】，更是利用他們自己【陰影潛行】能力的特殊，跑在前方。
但他們同樣也被怪物纏住，有好幾只“鏡子詭”，直接讓他們的影子折射進去，完全被纏住。
靈主似乎知道這兩人的特殊，採用了相當有針對性的手法。
當然速度最快的，當屬張角這位【罪犯】途徑的階段二【囚徒】了。
他已經算是現場目前實力最高的守夜人，若是能直接攻擊到靈主和兩隻詭異的佛女，非常有可能改變目前眾人被動的局面。
但是【靈主】似乎洞察了一切，張角完全被單獨針對。
不僅僅是那些鏡子詭幾乎就是為了對付他的影子而出場，另外居然還有幾個頭生獨眼的特殊‘倀鬼’，不斷激射出明亮的光，死死牽制住張角的影子。
此時這些暗域裡陰暗的詭怪，居然也在“大放光明”，著實讓人意料不到。
這導致張角雖然不斷閃爍，卻始終衝不破防線，反而被不斷消耗著，並且身上的傷勢也在不斷加重。
所有人，都被逼的各自為戰、愈戰愈敗了。
餘束的突進當然也不例外。
在重重詭影的牽扯下，餘束雖然仗著對【幽冥步】的精通，繞後跑到了相當接近靈主的位置了。
可這時候，詭影們也已經被發現了這個特殊的、高速逼近的傢伙，立刻分出好幾只體型極大的巨口獠牙無頭怪犬圍住餘束，不讓他逼近。
眼看好不容易偷來的前路斷絕了，餘束情急之下靈光一閃，使出了所有怪物都想不到的一招。
他從隨手空間裡，猛地掏出了一個巨大的石像，猛地砸在了現場。
是那尊“抱無頭嬰斷臂女神像”。
轟隆！
體型相當寬胖且巨大的神像，以完全違揹物理常識的姿態，猛得出現在了餘束腳下，掀起來巨大的氣浪。
其十多米高、好幾米寬的大體型瞬間擠開了空間，把周圍攔路的無頭怪狗們硬生生擠了出去，摔在地上那是摔得七葷八素。
一時間它們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餘束已經又把神像收回手指裡，繼續往前衝擊了。
沒跑幾步，無頭怪狗們當然是再次撲過來圍攻他。
這些無頭怪犬，看著體型大若犀牛，可速度卻絲毫不慢，撲殺起來快若閃電，比餘束要快幾分。
可是餘束已經從剛才突發奇想的一招裡面嚐到了甜頭，當即又是故技重施。
“斷臂抱嬰女神像”，轟然從極小的一點裡頭冒出來，狠狠砸下，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砸的整個平臺都在顫抖，砸得無頭怪犬們再次倒飛出去。
而做完這一切後，餘束又把神像一收，繼續大步飛奔，連續登臺。
無頭怪犬再撲，餘束就再砸。
轟！轟轟！
巨大的抱嬰神像就直接在那裡一閃一閃，不斷髮出一重重氣浪，餘束就好像是手持一個不斷變大變小的超級氣球似的。
神像懷中的“無頭怪嬰”，和周圍的無頭怪犬們不斷對撞，戰況激烈到了極點。
如此反覆數次後，餘束一腳踏上平臺，居高臨下，對著【靈主】釋迦摩爾怒目直視。
近在咫尺了！
這時，兩尊佛女似乎是才發現這個異軍突起之輩。
其中左邊那隻“柔弱佛女”立即直起腰身，抖動著兩個晃花眼的石頭仍子，將那拔舌魔音對準餘束就是一個貼臉釋放。
“嗡嗡嗡~~”
劇烈的恐怖魔音撲面而來，餘束脖子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著，好像要自行分離出去。
這已經完全超出他“金光法咒”能夠護持的極限了！
而餘束對這一點，卻是早有預料的，並且因為之前面對過類似的敵人，是以連對戰的辦法也是瞭然於胸。
在精神領域，一味的防禦絕對是下乘，最好的應對之法是用攻擊對攻擊！
“唵…叭…彌…嘛…咩…吽…”
餘束猛地抬起頭，死死盯向後頭那尊散發著無盡邪異與威壓的【靈主】佛像輪廓，然後從喉嚨深處，迸發出這樣一段艱澀、扭曲並且蘊含著古老韻律與極致殺意的音節。
這雖然看似人類的語言，更像是一種來自幽冥的迴響，一種對生命本源的詛咒。
正是餘束自行偷學而成，精神領域攻擊的手段：索命梵音！
“南、無、阿、彌、墮、佛！”
嗡嗡嗡咚咚咚！~
咔嚓兩聲，【靈主】釋迦摩爾的大紅蓋頭就驟然收緊了，好似是抽到真空的包裝袋，死死得裹住了它自己的腦袋，勾勒出裡面稜角分明、五官精緻的佛頭面孔來。
而佛女的剪刀頭也卡了幾下，在索命梵音的攻擊下，她們雖然沒有衣著，但是仍舊遭受了相當程度的精神衝撞。
這一刻，靈主和它的兩尊佛侍同時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衝擊，只因為這一切完全在它們的預料之外。
“佞言……？”
一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模糊驚疑聲，猛地從紅蓋頭深處爆發出來！
那聲音中蘊含的龐大精神壓力，竟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
這尊【靈主】從出現以來，還是第一次主動發出聲音，並且首次顯露出了震驚的情緒。
不僅是震驚。
它那隱藏在黑暗和迷霧中的龐大意志，被眼前這渺小人類發出的、帶著褻瀆意味的“梵音”所刺痛，因此表達出了極端的憤怒。
“……”餘束目光一凝，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某種猜測。
眼前這個所謂的“佛母”釋迦摩爾，認得自己的“索命梵音”，或者說它認得出這是屬於那個【佞言觀音】。
這玩意兒果然和【靈山崩塌】事件有關嗎？
餘束的種種猜測閃過心頭。
然而下一刻，一股遠比之前“拔舌”、“斷頭”更加集中、更加恐怖的魔音，便如同實質的黑色潮水爆發出來，瞬間鎖定了的餘束。
“卑劣的……叛徒……！啊啊啊！”
完全無法被人類所理解的語言，從蓋頭下迸發出來。
迷霧劇烈翻滾，龐大、扭曲、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氣息的陰影，放棄了其他目標，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如同瞬移般朝著餘束的方向碾壓而來！
那四條手臂做出了令人無法看清的詭異手勢，剎那間鎖定了餘束周圍的一切，讓他如墜冰窖，身體好像被凍結。
【靈主】釋迦摩爾在聽到【索命梵音】後完全進入了震怒中，它要親手碾碎眼前這個放肆的螻蟻！
“呃呃……”餘束髮現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凍結了，對方散發的氣息有千鈞之重，連他這傳說級【力士】的都快要難以承受，要被壓碎了。
關鍵時刻，餘束目光一凝，奮力舉起他的右手中指，往前戳去。
手指平平無奇，白嫩如玉，完全不似一名久經鍛鍊的武夫之手。
可這樣一根手指，就這麼直接無視了所有的冰冷氣息，在接觸到【靈主】金身佛像的頭部後，咔嚓~
這【金手指】，硬生生摳破了對方的腦袋，摳破了那層紅蓋頭，摳出一個大洞！
“成……了！”餘束一開始心中也有點沒底。
雖然對方如此強大，卻大意的把腦袋這種要害送上來給他摳。
但誰能確保自己的【金手指】能摳普通靈，就一定能針對靈主？
但就在這時，就在餘束宛如神來一指，摳破了靈主釋迦摩爾的腦門後，這尊靈主僵住了。
接著一切突然破碎，鏡花水月一般。
他們所有人，都還站在地上，在面對著兩位佛女的勸導。
“？”
餘束猛地打了個冷顫，環顧四周，發現那個佛女還在說“皈依佛母”之類的誘導的話，不由得心頭劇震。
幻覺？！
剛剛的一切居然都是幻覺！
什麼詭怪大軍的屠殺，眾人拼命的反抗，都只發生在幻覺中。
實際上現在仍舊保持在大戰開始之前的階段，甚至旁邊的胥莉婭也抖了抖脖子，接著望向餘束：“你說什麼來著？”
“……”餘束心頭震撼。
剛剛居然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此地所有人，都在不經意間中招，陷入了詭異的幻術之中。
這【靈主】太可怕了，這一手簡直玩得讓人猝不及防，沒有人反應過來，它已經使用了幻術，因為大家都以為之前把幻術破掉了！
這一刻餘束焦急萬分，因為他自己能夠殺傷靈主的底牌暴露了，如此一來，這尊狡詐至極的佛像還會上當嗎？
正當這時候，餘束卻聽到，那尊【靈主】佛像的大紅蓋頭下，發出了極其驚恐、近乎瘋狂的尖叫聲。
“你……怎麼可能……你是誰？你是誰？祂回來了……是祂回來了！”
它不斷尖叫，怒吼，胡亂揮舞手臂，好似瘋了一樣。
緊接著，周圍的詭怪大軍就好像是石化了一般，開始消散。
濃霧翻滾中，那尊邪惡而強大的佛像，突然四條手臂連拉帶拽，往濃霧深處奔去。
下面的守夜人軍團們還在茫然呢，因為他們聽不懂，正疑惑著那兩個佛女莫名其妙嘰嘰喳喳的叫什麼呢。
結果這尊靈主……
逃了？
它看起來是那樣邪異而瘋狂，詭計多端而且陰險毒辣，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
結果就莫名其妙的居然逃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茫然無措。
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