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背黑鍋的
楚林楓一下子放心了。黃寶新的反應，基本上可以說明一個問題：想留下來了。
這讓他鬆了口氣。
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是他考慮最多的問題。
父親楚永福，幹個具體活，不用操心的。或者當個工頭，吆三喝四地監督別人幹活，是可以的。
但要全盤操控一個施工隊，他還是欠缺。畢竟不喜歡思考，喜歡直來直去。
黃寶新就不一樣，有頭腦，有想法。每一個活，到他手裡，他總是要先琢磨清楚，琢磨透。怎麼幹最合理，最科學。從幾個不同方案中，選一個最適合的。
黃寶新的這些特點，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楚林楓舒一口氣，他知道，黃寶新只要做了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
既然黃寶新的事情搞定了，剩下的，就是一心一意搞結算的事情。
國營單位有錢，不差錢。
田光輝的一句話，卻給他潑了冷水。
“國營單位，規規多，手續麻煩。得一關一關過，等拿到錢，你得蛻一層皮。“
“菩薩多的很，廟多的很。一個菩薩沒拜到。就很麻煩，嗯，對。即使你是孫悟空有三頭六臂。也是可能被按在五指山下的。”
楚林楓感覺不解。合同上不是都規定好的嗎？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想給你找麻煩，搬出條條框框。隨便一條就能卡死你。”
小田的話，讓楚林楓有些生氣。這施工是按圖紙，圖紙是你們提供的。施工是按要求來的。所用材料，是你們提供的，哪裡還會有問題？
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他們想拿捏你，那辦法多了去。
楚林楓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怎樣，自己的活，是從胡經理手上包下的，結算，拿錢，應該是他操心的事啊。
楚林楓叮囑田光輝，不管怎樣，先把結算需要的所有資料準備好。
不能打無準備之戰啊。準備的充分，讓他們無話可說。
收尾的活，基本上不用石料了。楚林楓不用開著手扶拖拉機去拉石料了。也便閒了下來。
楚永福也發現自己成了閒人。隊長，現在是黃寶新，什麼事都是黃寶新操心的。
蹲在地上，端著茶缸，叼著煙，看著工地上幹活的身影，楚永福有些失落。
說是說，笑是笑，罵歸罵。你還別說，不得不服這黃寶新，把工地安排指揮得井井有條的。
“老子幹什麼？”楚永福衝兒子楚林楓大喊。
楚林楓走過來，接過他的茶缸，走到廚房前接了熱水。走過來，遞給他。順便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
“喝茶，看報，曬太陽。”楚林楓笑笑說。
楚永福不滿：“你這是徹底把老子架空了啊？是篡黨奪權啊！”
楚林楓蹲下，望著老爸，說：“你不是幹活的，你是這個護坡工程專案的老闆。老闆有老闆該做的事，不是去打石頭，不是去壘石頭，更不是去抬砂漿。那是手下人做的事。”
“老闆都幹啥？”
“喝茶，看報，曬太陽。”
楚永福生氣了：“你說的是屁話。那不跟地主老爺一樣了嗎？我這坐得住嗎？別人不罵我啊？”
楚林楓笑了：“爸，你只要擺個椅子坐著，喝你的茶，曬你的太陽，聽你的收音機。效果啊，比你上去指揮、幹活，都好！”
楚永福不解，望著楚林楓：“真的？”
“要不你坐兩天試試！”
楚林楓知道，父親的個性是閒不住的。他閒下來就像是屁股上紮了刺一樣。忙忙碌碌一輩子，又愛熱鬧，這一下子讓他無所事事地曬太陽，那不是享受，是折磨。
沒辦法，不能讓父親去工地上指手畫腳的，他會打亂黃寶新的部署。搞不好兩人會起衝突。
需要讓他習慣自己的新角色，新定位。
“嫂子，記得給爸添開水啊！”
楚林楓叮囑了金曉娟，看住老爸，儘量不要讓他去工地上。
楚林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胡經理，商量決算和驗收的事。
讓楚林楓意外的是，跑了好幾趟，都沒見到胡經理。
說法不一，有的說是去指揮部開會了，有的說是去驗收鋼筋了，也有的說回老家去了。
這讓楚林楓焦急。這決算和驗收的事不落實，他心裡總是不踏實，吃飯都不香。
中午吃飯的時候，楚林楓問蹲在旁邊的田光輝：“胡經理成天忙啥呢？我找了幾趟都沒見人。”
田光輝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忙個球。幹活都是下面的人，他們就是諞閒傳，喝茶，看報。還有，就是給下面人找麻煩。”
“給下面人找麻煩？”楚林楓不解。
“嗨，當幹部的，都一樣。不給下面人找麻煩，顯示不出他們的能耐，顯示不出他們的地位。他們就像是地主老財一樣，見不得僱工休息。他們喝茶看報，可以，你們，不行！”田光輝頭也沒抬。
“我就是喜歡呆在工地上，離領導遠一點，這樣日子好過些。免得被看不慣。”田光輝抬起頭詭譎地笑笑。
“這麼說，你是躲過來偷奸耍滑的？”
田光輝透著厚厚的眼鏡片，望著楚林楓：“哪裡是偷奸耍滑啊，我活沒少幹啊。只是不想跟那幫人一樣，拍馬屁，混日子。”
“對了。你是指派到護坡工地，專門負責工程質量的。這次驗收，你要全權負責。”楚林楓認真地說。
田光輝露出一臉的鄙夷：“驗收合不合格，通不通的過，不是工程質量的問題。這你都不懂？”
“那是啥？”楚林楓驚訝地問。
田光輝騰出一隻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鄙夷地笑了笑。
楚林楓懂了，小田的意思是說，關鍵看私底下給負責驗收的人，送了多少黑錢。
“那要是工程出現問題呢，發生事故呢？”
小田苦笑道：“現在輪到我們這些沒後臺的人出場了。好處他們撈，黑鍋我們來背。像我這樣，農村出來的，沒背景，沒靠山的，就是吃苦和背鍋的命。”
楚林楓望著小田，看著他一頭蓬亂濃密的頭髮，他有些可憐這個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