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碼頭,年輕女人!
一路上,林妙妙車開得比往常慢了些,任傑終於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但她一反常態地沉默,讓車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和壓抑。
沒過多久,摩托車停在了赤嶺村口一棟三層老茶樓前。
門口蹲著兩隻被雨水沖刷得泛出青苔的石獅子,滄桑中透著一股冷峻。
林妙妙一把摘下頭盔,丟進任傑懷裡,語氣低沉:
“今天要見的不是我乾爹,是‘三爺’——景豪大酒店真正的老闆。
別亂叫、別亂看,茶讓你喝你再喝。”
她頓了頓,眼神有些掙扎,聲音壓得更低了:
“你現在還有回頭路。一旦跨進這道門……再想抽身,就難了。”
“我覺得……”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任傑打斷了。
“你想讓我進嗎?”
他忽然問。
林妙妙明顯一愣,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還沒等她回應,任傑已經背起雙手,邁步走向茶樓,只留下一句:
“我走了,表哥的事怎麼辦?”
看著他毫不猶豫的背影,林妙妙怔了怔,隨即嘴角輕輕一揚,快步跟了上去。
推開沉重的鐵門,兩個穿唐裝的中年人伸手攔住了他們。
林妙妙從胸前內袋取出一張燙金請帖,低聲通報:
“厚街林妙妙,帶新人任傑,來給三爺請安。”
對方在名冊上劃了個勾,甚至沒正眼看任傑。
任傑心裡清楚,自己還沒真正“入門”,自然入不了這些人的眼。
老舊的木樓梯發出吱呀聲響,二樓只點了一盞煤油燈,光線昏黃壓抑。
長條桌上擺著三碗茶:
第一碗是普洱,色澤如鐵,碗底沉著一枚銅錢。
-第二碗是白水,水面上漂著一片薄荷葉。
-第三碗是空的,旁邊放著一把黑陶茶壺,壺蓋上繫著紅線。
桌後端坐著一個頭發灰白的瘦小老頭,手中盤著兩顆油光發亮的象牙骰子。
人稱“三爺”。
四名手下分立兩側,無一人坐下,氣氛凝重。
三爺抬眼看向任傑,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銅鑼:
“後生仔,懂不懂茶的規矩?”
任傑搖頭。
三爺指向第一碗:
“這是‘過路茶’,喝了,就是欠我一條道。”
又指第二碗:“這是‘洗塵茶’,喝了,就得替我掃塵。”
最後指向第三隻空碗:
“這叫‘投名茶’,自己倒。倒多少,看你命有多硬。”
三爺帶著些潮汕口音,每句話都沉甸甸的。
最讓任傑注意的,是偎在三爺身邊那個穿紅色修身旗袍的年輕女子。
姿態親暱,青春靚麗——不像爺孫,倒像是……
任傑不禁暗想:
沒有人能永遠十八歲,但有些人身邊,永遠不缺十八歲的人。
林妙妙用腳尖輕輕碰了他一下,任傑回過神來。
深吸一口氣,端起空碗,將茶壺裡的茶一口氣倒滿——茶水溢位,淌了一桌。
既然選擇了,命不硬,也得硬。
三爺笑了:
“有種,溢位來的,算利息。”
他將骰子一甩,兩顆都是六點。
“火候還嫩,先跟著阿文多見見世面吧。”
“還不謝謝三爺。”
林妙妙遞來一個眼神。
“謝三爺。”
任傑低聲說道。他心裡明白,連林妙妙都要敬重的人,絕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行了,你先出去。”三爺揮了揮手。
任傑退到門口,隱約聽見三爺語氣放緩問道:
“你乾爹阿虎最近還好嗎?”
他心頭一震——威名赫赫的虎哥,在他口中竟只是“阿虎”。
他輕輕帶上門,沒再聽下去。
風一吹,背上陣陣發涼,這才驚覺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三爺的壓迫感不同於虎哥那般外放,而是不怒自威。
舉止間盡是大佬氣場,普通人根本學不來。
因是林妙妙帶來的人,門口的保鏢並未為難他。
不多時,林妙妙在那位旗袍女子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女子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沉靜得像一尊瓷偶,美則美矣,卻更像一隻被關在籠中的金絲雀。
“還看?人都走遠了!”
林妙妙略帶嗔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她轉著鑰匙圈,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吃過幾次虧,任傑也學聰明瞭。
他不答反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呵,變機靈了嘛~先聽假話!”
她伸出食指,饒有興致。
“她好看。”
任傑想都沒想。
“那真話呢?”
林妙妙嘟起嘴,仰著脖子追問,彷彿早料到了答案。
“真話是她真好看。”
任傑咧嘴一笑,一臉人畜無害。
“你!”
林妙妙頓時氣結,抬腳就踢,卻被他敏捷地躲開。
她一下子委屈起來:
“你沒良心!不是東西!
虧我還求三爺給你安排這麼好的差事,你就這麼對我?”
任傑頓時手足無措。
哪裡見過林妙妙這一面?
尤其旁邊兩個保鏢的視線掃過來,更讓他脊背發涼。
“我錯了,你別哭……這樣,”
他急中生智,想起林妙妙最愛溜冰,趕緊許諾,
“回頭我請你去溜冰,怎麼樣?”
“你說的?”
林妙妙瞬間變臉,眼角還掛著淚,嘴角卻已揚起得意弧度,利落地跨上摩托車。
任傑無奈地搖搖頭——他走過最長的路,大概就是林妙妙的套路。
回去的路上,任傑輕聲問:
“害死表哥的那個人……”
“幫你問過了,”
林妙妙打斷他,
“他早沒在原廠出現了。”
她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
“現在你只管好好工作,早點混出個名堂,有個人樣。
到時候,才能真正揪出害死你表哥的人。”
“混出個名堂……”
任傑喃喃重複,心裡卻浮起一個問號:
到底怎樣,才算真的“人樣”?
在別處待到晚上八點左右,才出發去目的地。
不多時,他們到了珊瑚路。
一棟十二層的白色盒狀建築矗立在眼前,樓頂立著巨大的紅色招牌:
景豪大酒店
霓虹燈映出楷體大字,夜色中染紅了整條街。
走近了,能聞到洗髮水、咖啡和空氣清新劑混合的複雜氣味。
保安腰別電棍、身穿黑色中山裝,門童卻套著黑色燕尾服——在任傑看來,實在有些彆扭。
林妙妙沒在大門前停留,徑直駛向酒店後方。
保安瞥了一眼,並未阻攔,像是認得她的車。
來到後門,一個梳著背頭、穿中山裝的精壯中年男子迎了上來,恭敬地開口:
“妙妙姐,您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