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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夜深了

水鏡術不要錢,師兄弟二人這會兒也都得閒,這回便多閒聊了幾句。

好一會兒,王文才一邊收拾著案几上的筆墨紙硯,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師兄,先前的事兒,你們查了這麼久,有眉目了嗎?”

混坤真人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沉吟了片刻後,才點頭道:“有些眉目了。”

“哦?”

王文依然沒停下手裡的活計,也沒抬頭:“方便聊聊嗎?”

“師弟又見外了……”

混坤真人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末了話鋒一轉:“師弟對天下各處禁地,知曉多少?”

王文想了想,回道:“西北崑崙虛,湖北神龍架,巴蜀迷魂凼、黑竹溝,江西鄱陽湖老爺廟、雲南哀牢山?對了,還有西域羅布泊,再加上一個戒鬼井!”

也是說到這裡,他才突然想起來,名瓦屋山迷魂凼和黑竹溝好像離得很近啊,直線距離估計只有幾十公里,再加上一個直線距離同樣很近的戒鬼井……那片兒指定有說道!

而混坤真人愣愣的望著他,他方才丟擲那個問題,只是想順勢說出他接下來要表述的問題。

但王文的回答……

‘怎麼你知道的比我們還多?’

‘大周竟然有這麼多禁地?’

‘羅布泊在哪兒?’

‘哀牢山又他孃的在哪兒?’

‘祖師爺們到底留下了多少後……福生無量天尊,弟子罪過!’

混坤真人的心態有點崩,崩得都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

王文見狀,還以為自己弄錯了,把科學的禁區和玄學的禁區混淆了:“師弟才疏學淺,讓師兄見笑了。”

混坤真人慾言又止的張了好回嘴,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最終化作一聲濃重的嘆息,擺手道:“師弟哪裡是才疏學淺,分明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你所說的這些禁區,就為兄知曉的幾處,的確皆是禁區……”

王文又低下頭繼續收拾筆墨紙硯,儘量維持住閒聊的輕鬆氛圍,不給混坤真人壓力。

巴蜀一行,茅山派高功法師折損過半,老頭兒的心理壓力極大,前幾回他們透過水鏡術聯絡,每每話題一涉及到戒鬼井與黑竹溝,老頭都一臉恍惚,時而還會全身顫慄……但他自個兒根本就不知曉自個兒的異樣。

他這回也是看老頭兒的狀態比以前好了許多,才首次提起這個話題來。

他不願給老頭兒壓力,但事情出了,總得面對、解決,它才會變得不是問題……

“我們這些時日翻閱了大量的祖師手札,從中找到了只鱗片爪,拼湊出了些許早已失落的記載。”

混坤真人低低的說道,蒼老的面容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和壓抑:“據我們當前查到的記載,諸多禁區來源有三。”

“其一,上古練氣士遊歷天下之時,封禁妖魔鬼怪之法陣。”

“其二,天庭、地府離開此方世界之時,斷裂的兩界通道。”

“其三,違反天條,被貶下凡受歲月磨礪的太古大能之囚籠。”

三條來源,一條比一條炸裂……

王文心頭陰霾、面沉似水,一口老槽憋在喉嚨裡,卻不知該從何吐起。

他聽明白了,玄學的這些個禁區,全特麼是前人留下的後患!

好傢伙,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是吧?

可你們還沒死呢……

沉默了許久之後,王文才開口道:“戒鬼井勉強算得上其一,那黑竹溝是其一還是其三?”

混坤真人答道:“據我們推測,應當是其二。”

“其二?”

王文擰起了眉頭:“什麼通道,在那種鬼地方?”

“還真是鬼地方……”

混坤真人勉強的笑了笑:“那裡應當就是斷裂的黃泉路。”

“黃泉路?”

王文遲疑了幾秒後,突然想起來,酆都就在巴蜀。

“我還是無法理解……”

他努力消化了片刻,又開口道:“靈氣消退三百七十年,大周玄門修行路一度斷絕,為何這些禁地內封禁的妖魔鬼怪還依然存在?他們不應該早就被末法時代磨滅了嗎?”

水都沒了,魚還能活?

混坤真人:“師弟想岔了,靈氣的消退並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如同汪洋退潮一般徐徐消退的,我等所說的三百七十一年,乃是天庭與地府離開此方世間的時間,而靈氣徹底消退的時間,還要往後推兩百餘年……師弟忘了,一百六十餘年前,佛門那些賊禿還曾暗算過本朝太祖皇帝?若是絲毫靈氣都沒有,他們如何能暗算得了太祖皇帝?”

他要不提,王文還真忘了這一茬。

他捋了捋思路後,組織著語言慢慢說道:“師兄,你的意思就是說,靈氣消退好似退潮,而這些禁地就好似低窪,雖然外界的靈氣早已消失殆盡,而那些禁地內一直有靈氣殘存,令那些妖魔鬼怪得以苟延殘喘,熬過末法時代,而今靈氣漲潮,那些禁地又率先得到靈氣補給,令那些妖魔鬼怪,能快玄門修士一步回覆元氣……”

混坤真人:‘不啊,我的意思就是說禁地內或許一直都有靈氣殘留啊,沒有提出低窪理論啊……’

但他琢磨著這個‘低窪理論’,越思索越覺得貼切。

無論是那些上古練氣士封禁妖魔鬼怪的陣法,還是人間通往天庭、地府的通道,亦或者天庭囚禁遠古大能的囚籠,都不是什麼胡亂挑選的尋常地界。

就拿最近的祖天師張道陵封禁六天魔王、八部鬼帥的戒鬼井之所在,就是巴蜀之地的煞氣之眼!

那種地界,靈氣消退的速度理當比外界更慢……

而王文在提出低窪理論的時候,也想到了前世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個奇聞:撒哈拉沙漠內部,生活著一群鱷魚。

對,你沒有看錯。

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中心,住著一群鱷魚。

撒哈拉沙漠在遠古時期曾是一片水草豐美的綠洲,生活著無數兩棲生物,後來滄海變桑田、綠洲變沙漠,那些沒來得及跟隨潮汐撤向下游水域的鱷魚,就這麼被黃沙隔絕在了沙漠中心的低窪裡,被沙漠囚禁了千萬年……

沙漠裡那群鱷魚,恰似各大禁地裡的那些妖魔鬼怪!

混坤真人思索了許久後,補充了一點:“封禁那些妖魔鬼怪的陣法,也一定程度上延緩了靈氣流逝的速度,反過來成了保護它們的護山大陣。”

王文點頭認同他的說法,然後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如今靈氣復甦,這些經歷了末法時代摧殘的上古陣法,還有望恢復全盛時的威能嗎?”

混坤真人面色陰霾的沉默以對。

倘若這些封禁妖魔鬼怪的陣法,還能隨著靈氣復甦的程序,逐步恢復全盛時的威能,那他們又怎麼會被煞氣潮汐捲入黑竹溝?

也就是說,那些禁地內的妖魔鬼怪,遲早會衝出禁地,向人間傾瀉它們被囚禁了千年、萬年的怨氣!

老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

很不巧,他們就是人間最高的那群人……

混坤真人沉默許久,才重重的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他的心緒有些灰暗……三山符籙經此魔難,已無力除魔衛道了。

他們能保證的,也只有為除魔衛道事業,流盡最後一絲熱血了。

這是他們的天職,就像異族入侵之際,戍守邊關的將士們得第一個頂上去……

王文不置可否,轉而笑道:“師兄,你說我能做咱茅山的主,可是虛言?”

混坤真人強笑道:“為兄好歹也是掌門,豈能虛言誆騙師弟?”

王文笑眯眯的說道:“那好,先前靖虛師侄任揚州司天監副少司監時,曾託我給他修了一座道觀,而今道觀修好了,靖虛師侄卻沒辦法去主持那座道觀,就這麼一直空置,屬實是浪費……勞煩師兄,挑幾個會帶徒弟的師侄,過來幫我把那座道觀經營起來,先說好啊,香火錢大家三七開,我七、宗門三啊!”

混坤真人愣了幾秒,才笑著點頭說好。

師兄弟二人接著閒聊了幾句,才各自收了水鏡術。

當水鏡術化作一蓬水汽凌空消散之時,王文面上的笑容也隨之逐漸消失。

適時,門外佇立許久的餘石頭,聽到大堂內終於沒了動靜,才壯著膽子推門而入。

……

“吱呀。”

汴京,大寧宮、紫宸殿。

一身硃紅蟒袍的富態華髮老太監將殿門推開一條縫隙,捧著拂塵輕手輕腳的邁入大殿,貼著大殿右側的硃紅樑柱走到御案下首,輕聲細語道:“官家,夜深了……”

大殿上方,身形消瘦、眼窩內陷的鴻泰皇帝郭楷,裹著厚厚的白狐大裘端坐在空蕩蕩的龍椅中間,眼神古井無波的翻看著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

火牆裡的火力燒得足,殿外北風呼嘯、陰寒刺骨,大殿內卻熾熱若夏,華髮老太監在大殿右側站了一盞茶的功夫,額頭便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汗跡。

而龍椅上的鴻泰皇帝,裹著一身密不透風的白狐大裘,卻對殿內的熱浪毫無知覺……

鴻泰皇帝不開口,華髮老太監便不能動彈,就這麼垂首杵在大殿右側。

但他眼角的餘光,卻時常不受控制的,流轉到往大殿中央趴著的那頭六足黑鱷身上。

這頭龐然大物,已經在大殿中央擺了三天了……

昨日有個不曉事的小太監,嗅到了這頭龐然大物身上的腐敗氣息,多嘴請示了鴻泰皇帝一句,是否要將這條鱷魚清出大內。

結果,多年不曾對宮人動過大刑的鴻泰皇帝,卻秘密將那名可憐的小太監杖斃、屍身沉入汴水!

行刑的皆是宮中老人,可即便是他們,都摸不清昨日那名小太監,到底是哪裡觸怒了龍顏。

而華髮老太監,自少時起便伴隨在鴻泰皇帝左右,從鴻泰皇帝初為太子、到被貶黜為晉王,再到復為太子、登基為帝……五十餘載風風雨雨,寸步不離。

所以他能隱約猜到一點鴻泰皇帝的心思……

可他更寧願,自己沒猜到!

好半晌,殿上的鴻泰皇帝才頭也不抬的,用僅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不疾不徐的緩聲道:“太子今夜又接見了哪些忠臣良將?”

華髮老太監也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回應道:“左射僕賈佑安,上護軍章周。”

“章周也回京了嗎?”

鴻泰皇帝渾濁的雙眼瞳,就彷彿兩灘渾濁的池水,看不穿眼底的情緒。

華髮老太監:“昨夜喬裝秘密抵京,下榻安濟坊福林客棧,隨行僅有四名家將。”

鴻泰皇帝慢慢拉扯佈滿老人斑的乾癟皮肉笑了笑,輕聲說道:“人之常情吶……”

華髮老太監彷彿沒聽到他的笑聲,用呢喃般的語氣輕聲說道:“章周該死。”

鴻泰皇帝也似是沒聽到他的呢喃,慢慢放下手裡的奏章,抬眼望向大殿正中央那條六足黑鱷。

六足黑鱷的頭顱正對著龍椅,死不瞑目的陰翳雙目,就正對上鴻泰皇帝那雙渾濁的雙眼,

鴻泰皇帝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直視著六足黑鱷的雙目,就像是想從它死不瞑目的雙目當中,看出一朵花兒來。

華髮老太監眼見的餘光,也隨著鴻泰皇帝的目光,流轉到了六足黑鱷身上。

他望著六足黑鱷,心頭低低的呢喃著:‘淮南蕩魔將軍、淮南蕩魔將軍……’

不知是該埋怨那名素未謀面的鎮魔司將校,還是該感謝那名素未謀面的鎮魔司將校。

他只是個太監。

他不該有忠誠之外的任何情緒。

好半晌,他在再次開口,柔聲細語道:“官家,夜深了,該歇息了。”

鴻泰皇帝似是陡然回過神來那樣,意識恍惚的輕聲呢喃道:“是啊,夜深了,時間不多了……”

明明輕得的宛如風聲一樣的呢喃聲,落在華髮老太監的耳中,卻好似晴天霹靂般轟鳴,震得他整個人莫名驚悸,猛地打了個寒顫。

剎那間,有千言萬語湧上了他的心頭,不吐不快。

但下一秒,這千言萬語又盡數煙消雲散……

‘你只是個太監!’

他對自己說道,而後眼觀鼻、鼻觀心,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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