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孤兒院（七）
簡單來說，錨點是用來牽制明旭理智的東西。
當然，其他畸變怪物也有錨點的存在，但是這種錨點只是適用於沒有權柄的畸變怪物。
他們要想獲得長久的理智，要麼將利爪伸向自己的同伴，要麼殺死同為變怪物的存在，並將其轉化為錨點。
明旭雖然擁有權柄，但她同樣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大腦是被扭曲長出來的。
而她的人類身體也並不是自己的。
按照章魚本體的龐大來看，其實她的大腦應該比現在的身體更加龐大。
畢竟由於人類的研究，她的大腦被控制在這個小小的人類軀體之中。
嚴格來說，她從零開始學習人類的知識，在不斷地學習和成長之中擁有了人類的思維，同時學會了人類的思考模式。
可問題也出在這裡。
一個畸變怪物擁有了人類的思維，那她還算是怪物嗎？
明旭不知道。
但她的本體卻不在乎這些。
祂只在乎將明旭帶回自己的身體。
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明旭的大腦不斷隨著本體影響成長壯大，然後脫離人類的軀體主動回到本體之中。
可以說，本體對他的影響一直都在。
只是因為有了錨點的阻隔，所以本體的影響微乎其微。
而她需要錨點拉扯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的大腦不脫離人類軀體。
而錨點需要明旭拽住自己，不至於墜入深淵，被資料裹挾成為新的生命體。
所謂藍星，既是人類的歸處，也是人類的來處。
它託生於現實世界，又誕生於虛擬世界，然後用大量的人類靈魂填充，最終構建出了一個既真實又虛假的世界。
可這樣一來，受傷的是那些死去的靈魂。
是的。
藍星的存在，是那些死去靈魂獻祭而誕生的第二世界，也是末日之下，人類為了躲避命運而建立的淨土。
明旭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記憶中的藍星真的存在。
“那……他們好嗎？”
明旭如是問。
男人知道她在問誰。
“他們過得很不好。”
那些生活在藍星之上的人類都是死去的人類靈魂碎片與資料組成，他們真實而且鮮明，也是明旭最關注的一點——
“那我就放心了。”
明旭笑了笑，說：“那些惡人應該受到該有的懲罰。”
“既然他們過得不好，那我就高興了。”
聞言，林小滿忍不住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姐姐，你說的他們……”
“沒什麼。”
明旭輕描淡寫：“不過是一群法外之徒。”
這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己在藍星的生活：“他們拐走了大量的小孩，教導他們偷竊、搶劫、控制他們進行各種法外交易。”
而那些交易，即使是成年之後的明旭回憶起來都覺得駭然聽聞。
不過好在當時明旭年紀還小，那些人只想著控制她們去乞討獲取錢財，為此，他們還挖掉了當時明旭的一個眼睛。
但明旭並不害怕。
她從小聰慧，很快學會了隱藏自己，並嘴甜的獲得了那些人的信任，即使被其他小孩辱罵也不在意，直接有一天，她抓住了一次機會——她乞討的時候遇到了大批帶著行李的軍人。
於是她將那些人帶到了法外之徒的營地之內。
但是可惜，當時明旭還小，並不知道當時端掉的只是一個窩點，儘管後面被人收養，但總是因為各種原因導致養父母被報復，於是為了保護他們，她只能選擇獨自一人生活。
長大之後，她做過很多職業，而最近的一次職業是遊戲主播，加入的工會也正是當初那些勢力的一小部分用於洗錢的機構。
“可惜。”
明旭嘆氣：“沒有將他們一網打盡。”
如果說她有什麼遺憾的話，那麼這就是唯一的遺憾。
好在男人告訴了她：“你放心。”
“因為你提交上去的那些證據，警方將他們鎖定之後端了總部，現在高層處於流亡狀態，過得很不好。”
“沒死啊……那有點可惜。”
明旭說：“不過……也行吧。”
反正他們的勢力都已經被清掃得差不多了，也不往她那些年的努力。
可惜養父母早已過世，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掛念誰。
在藍星之上，她唯一的牽絆就是年邁的養父母。
大概是察覺到了明旭內心情緒的變化，林小滿伸出手：“姐姐？”
“嗯，我在。”
明旭捏了捏她的臉：“這樣也好。”
“我還有其他的問題。”
明旭問男人。
男人道：“你問。”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這個靈源魂域是你的嗎？”
“是。”
“那你就是核心？”
“對。”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
明旭一指他身邊的女孩：“她還活著？”
不出所料的話，只要進入靈源魂域之內的人類基本都會在時間的推移下變成畸變怪物，不管是抵抗力多強的人類亦或者是異能者，都無法逃脫被同化的命運。
可是現在，明旭明確感知到女孩身上磅礴的生命力，那並不是即便怪物身上所擁有的氣息。
她見過很多擁有人類外表的畸變怪物，可是沒有哪一個畸變怪物如同女孩一樣如此鮮活特殊。
至於三樓那些青年？
其實他們早就都死了。
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大概是因為男人刻意的影響，那些青少年都還以為自己活著，於是為了活下去，他們將女孩看得很重。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她是我的女兒。”
“所以為了她，我用自己的自由換取她的生命。”
“而和我換取生命力量的存在，我想你應該認識。”
“誰？”
“世界樹。”
男人道：“祂擁有生命權柄。”
明旭皺眉。
她如果沒記記錯的話，之前她遇到的一個靈源魂域之中，世界樹的權柄應該是守護？
不過……守護權柄和生命權柄？
怎麼聽著像是正義溫柔的存在？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兩種神存在，那麼世界樹應該可以代表正義的神明，而明旭可以代表邪惡的神明。
但是她又隱約記得，世界樹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不怪明旭這麼想。
因為她見過世界樹。
就在懺悔者的靈源魂域之中，那個披著藤蔓頭髮的女人，即使隔著時間和空間，明旭依舊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正義的神明並不會仇視邪惡的神明。
所以祂並不在乎明旭。
但……明旭想到了那些被限制自由的畸變者怪物們。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世界樹之外，還有哪些擁有權柄？”
“人魚、天使、蒂娜、還有你以及我。”
“只有這些？”
明旭不敢置信：“不可能！”
“就我所知的權柄不止這幾個人有！”
“我印象中確實是只有這麼幾位。”
男人解釋：“人魚的權柄是希望，祂能給予人類一絲希望，當時是在末日的那種環境之下，祂的實力是最強的。”
人類的情緒渴望都將影響著權柄的強大與否。
除了明旭這個並不依靠人類情緒壯大實力的特殊存在，本身賦予了毀滅特性的畸變怪物，其他的畸變怪物幾乎都是依靠人類情緒的分化而逐漸變強。
“天使的權柄是領域，世界樹的權柄是生命。”
奇怪。
不對。
他說的權柄不對。
天使的權柄不應該是領域。
真正擁有領域權柄的應該是世界樹。
但是明旭看著對方不像是作假的樣子，暫且選擇相信。
“那這些人都在哪兒？”
“離開了。”
男人說：“除了我和蒂娜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離開這裡了。”
“我聽世界樹說過，這個世界的毀滅是註定，但他們總是希望給人類一點點時間，所以她們會幫助人類拖延一點時間，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都在輻射領域最強的地方了。”
輻射領域最強的地方可不只有一個婺溪小鎮。
明旭聞言頓時瞭然。
“原來如此。”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畸變怪物會擁有靈源魂域了。
如果是百年之前的畸變怪物，在沒有任何限制的情況之下，它們可以經過很多地方，不僅僅是城市，還包括森林。
只要它們能夠汙染的，基本都會被汙染。
而現在的畸變怪物——
老老實實被圈在畸變領域之內，不離開領地，不放射輻射，只是在靈源魂域之內同化汙染人類變強。
可即使如此，她們依舊給人類留了一點希望。
靈源魂域的核心就是人類的希望。
不過這麼一來就有一個問題。
靈源魂域之內的規則究竟是由畸變怪物自行演化，還是由其他人插手演化的？
明旭思索間揉了揉太陽穴。
“算了，不想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
她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裡。
這般想著，明旭便提出了讓他驅逐自己離開靈源魂域。
男人搖頭：“我可以驅逐你，但是你一旦離開了這裡，外界等候多時的畸變怪物將會蜂擁而上。”
“而且除了我之外，這裡面不止一個畸變怪物。”
“其實我放你出去，你到時候還是會進入靈源魂域之內。”
“如果你進入的是其他畸變怪物的靈源魂域，那我將對此毫無辦法。”
“我的實力並不強，甚至可以說是弱小，只是因為特殊才得以成為蒂娜手下的一員。”
“然而除我之外，其他的畸變怪物並非如我一樣很好說話。”
這個明旭已經看出來了。
男人說印象中只有那麼幾個擁有權柄的存在。
可是就明旭這麼長時間看來，除了他所知道的畸變怪物之外，還有小雅、川島嶼等其他存在。
這個世界絕不止有這麼幾個權柄。
既然一小部分的權柄來源於人類的情緒感知，那麼……貪婪、怨恨、不甘等一切可以代表情緒的存在也應該有。
不過男人說得對。
即使他將自己放出去也沒用，因為外面潛伏的畸變怪物多如牛毛，而且還有一些因為吞噬同類而強大的隱秘存在。
況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放她出去之後，她會出現在孤兒院內。
而孤兒院內是小雅的地盤。
只要自己一出現在孤兒院內，小雅絕對會第一時間再次將自己拉入靈源魂域之內。
……這還真是令人頭疼。
明旭思索間看向男人：“你……”
她思索兩秒：“除了你之外，其他畸變怪物都有誰？”
男人表示不知道。
靈源魂域之內，他擁有一切的感知能力，所以他在內部是天是神，可一旦脫離內部，那麼他就是兩眼一黑，純純瞎子。
不僅僅是他，其他畸變怪物也是一樣。
因為這個原因，他與其他畸變怪物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擾。
聞言，明旭放棄再從他身上獲取資訊的想法，只問了幾個小問題，隨後便拜別女孩準備離開。
女孩感受著明旭落在自己頭上的觸感，一時間有些疑惑。
“大姐姐為什麼不跟我一起生活？”
“其實我們家也挺安全的呀……”
明旭沒有回答，只是臨走之前似乎聽到了男人在說：“她如果在我們家生活，那我們家就不安全了。”
“為什麼？”
“因為……”
男人頓了頓：“祂在降臨。”
而明旭非常清楚男人意指的那個祂是誰。
祂在降臨。
祂馬上就要找到自己了。
意識到這裡，明旭突然眼皮一跳。
等等。
如果祂降臨這裡的話，那麼……孤兒院的核心豈不是手到擒來？
雖然這麼想著，可她還是沒有這個膽量。
畢竟那可是本體啊！
誰也不知道對方取走自己腦子之後是否還能存活。
反正明旭惜命，她得另尋出路。
而這個出路毫無疑問，只能從其他畸變怪物身上找。
思及此，明旭一腳踏出了男人的靈源魂域範圍之內。
男人也微微側頭。
“爸爸，怎麼了？”
“……那個客人走了。”
“哦。”
女孩興趣缺缺：“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剛剛那個姐姐啊。”
“以後不要叫她姐姐。”
“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們不能招惹的存在。”
男人道：“這個世界之上，如果真有神明的話，那麼……她絕對是第一個神。”
因為實驗體001的代號就是……神！
明旭是002號，基於001號誕生出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