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靜默者事件（十二）
她的特殊超過自己的想象。
所以對於怪物而言，她到底是什麼？
一個被飼養的寵物？
不。
明旭思索著，回憶起孤兒院裡所有員工包括孩子們對自己的反應，最終猜測——它們把她當成了孩子。
一個孩子需要做什麼？
需要睡覺、需要成長、需要鍛鍊和學習。
吃飽飯是成長中最重要的一環，所以它們不允許她將飯讓給別人。
如果讓了，大概就會跟剛才一樣失控。
那如果……她逃學了呢？
明旭意識到這裡，面色突然凝重起來。
如果逃學，恐怕整個學院的怪物都會失控的吧？
這麼一來，她突然間明白，所謂的守則的意義——
約束和保護。
約束怪物的行為不至於過激。
保護孩童而不至於死亡。
那麼問題來了。
指定守則的人是誰？
院長嗎？
她一邊思索著一邊沒滋沒味地吃著飯菜，等到餐盤裡的飯菜吃完，可距離午休還有一點時間。
於是明旭帶著餐盤遞給打菜阿姨，鞠躬道謝後詢問：“阿姨，您辛苦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我很能幹的！”
“小姑娘說話真有意思。”
打菜阿姨始終沒有露臉，而是笑意盈盈：”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阿姨這邊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要真想幫忙，不如等你下課了，替我去老師宿舍看看你們數學老師吧。“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孩子一直不肯見我。”
打菜阿姨嘆了口氣。
明旭有些意外，但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的阿姨，你放心，我會去看她的。”
“不過阿姨，數學老師人那麼好，她為什麼不肯見你呀？”
打菜阿姨的聲音似乎有些落寞：“不知道。”
“也許……她還在生我的氣吧。”
“算了，不說這個，馬上就要午休了，你記得好好休息。”
打菜阿姨提醒：“不要被你們媽媽發現不睡覺哦。”
明旭眼前一亮，視線掠過對方胸前一閃而過的項鍊。
“謝謝阿姨。”
回到座位，明旭整合了一下自己所得的資訊。
一個是打菜阿姨與數學老師可能是親屬關係。
如果沒有猜錯，雙方可能是母女關係，因為打菜阿姨身上的項鍊，數學老師也有一個。
第二個資訊就是數學老師最近生病不見打菜阿姨，可打菜阿姨卻以為她是在生氣，說明雙方在生病之前發生過爭吵，爭吵原因待定。
第三個是打菜阿姨並不居住在孤兒院內，否則她不會讓明旭幫忙看看。
第四個才是重點——
午休期間可以離開，只要不被媽媽抓到。
所謂的媽媽，其實也就是孤兒院的保育員，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被稱為媽媽。
而且媽媽不只一位，明旭在此之前見到過。
有孩子不聽話吵鬧起來，王媽媽直接將孩子拖出去。
對方做了什麼明旭不得而知，但接下來幾天，那個孩子都會安靜如雞。
明旭不想做出頭之鳥，雖然自己特殊到有種被怪物照顧的錯覺，但她身為普通人，優先選明哲保身。
只是讓她意外的是，今天中午負責她們的居然不是王媽媽和秦媽媽，而是另外一位穿著深黑色正裝，腰間別著手槍和一個小型揹包，長靴長襪的青年男人。
“我叫餘錦濤。”
他的手放在腰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明旭：“你們介意叫我餘老師。”
“好的媽媽。”
孩子們喜氣洋洋地湊到男人跟前，伸出手好奇地拽著他的褲腿：“媽媽你好帥呀！”
“媽媽你是新來的嗎？”
“媽媽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
餘錦濤面色微微難看：“午休時間到，所有人都給我回屋睡覺，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盯著身邊環繞的怪物，扭曲的觸手張開雪白鋸齒狀的牙齒，它們搖搖晃晃，一會兒趴在他的腳上，一會兒落在他的身上，那粘稠帶著腥氣的觸感讓他喉結微微滾動，有些作嘔。
可偏偏這些沒有人樣的怪物們，卻偏偏擁有一個個軟糯的聲音，好像是真的孩子一樣，滿心好奇，然後在他的呵斥之下，又手忙腳亂地爬下去，乖乖地往回走。
那一瞬間，餘錦濤彷彿看見了一群穿著乾淨的孩子奔跑著，偶有調皮的回頭，直接做了個鬼臉。
“嘻嘻。”
“媽媽我們回去睡覺啦~”
“媽媽拜拜~”
餘錦濤連忙收回目光，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冷靜下來。
冷靜。
那些不是孩子。
不能把它們看成普通孩子。
一旦他將這些怪物看成普通人，那就意味著自己即將被靈源魂域同化，畸變值劇變增長，直到徹底融入靈源魂域。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眼前所見的“孩子”再次恢復怪物模樣。
他看著還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明旭，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手槍。
這是所有怪物之中，唯一一個像極了普通活人的存在。
她是人？
還是和那些怪物一樣的怪物？
亦或者……汙染源？
餘錦濤分不清。
靈源魂域並沒有特別固定的形式，因為每個人都際遇不同，所遭受的苦難也不盡相同，因此他不能確定明旭的身份。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見過明旭那張臉。
反倒是明旭身邊那個女孩……
餘錦濤鬼使神差的落在女孩那張面孔之上，儘管變得怪異扭曲，身體一半成為怪物模樣，可根據對方的五官，他仍舊能夠分辨出對方與火鍋店的店主相似。
是的。
相似。
聯邦共和警局對每一個居住在婺溪小鎮的居民都有備案，這其中包括旭日火鍋店的老闆。
他作為帶隊探查的警員，記憶超群，在趕往事故現場之前，特地記下了部分居民資訊，其中就有火鍋店老闆的資訊。
餘錦濤對這位老闆的印象很深。
她的長相偏冷白皮，眉目精緻但卻有種厭世的冷漠感，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位三等基因序列公民。
這也意味著一件事——
她讀過書。
聯邦對讀書所需的身份非常嚴苛，非三等基因序列公民不可，這也意味著三等基因序列公民以下的普通人，也就是四等基因序列公民和五等基因序列公民都是文盲。
餘錦濤同樣作為三等基因序列公民，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明旭身上的不對。
她更像是見識過五等基因序列公民生存狀態、亦或者是經歷過五等基因序列公民生活的麻木者。
而那位旭日火鍋店的老闆。
她的名字就叫明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