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千里之險

密信是假的？

韓玉靈的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特別是剛剛給他遞密信的雷音幹部，臉上更是寫滿不可思議。

東界的情報機關，分佈在龍武軍、鳳羽衛、鴻雁、雷音各處。其中，雷音是情報主管部門，各機關的情報都要彙集到雷音，由雷音彙總、分析後，通報高層，做出決策，再交付各處執行，所有的情報在最初交給雷音時，都會經過嚴格的甄別程式，只有有效情報才會被施加雷音獨有的加密術式，上報有司。

與南封西都作戰期間，雷音作為情報主責部門，對各處情報的甄別更加嚴格，但凡一絲存疑的，都會交由專人二次確認無誤後，加密呈送。

因此，韓玉靈一朝說出情報有假，對雷音來說，等於當眾打臉，果真如夜首所說，那麼雷音失職無疑了，雷音幹部好像想到什麼，對著身邊的另一人小聲說著話，那人聽完連連點頭，隨後小心地退出大帳。

韓玉靈將密信放在手中展開，密信隨後從他的手心漂浮起來，開始轉動，緊接著，密信發出白色光芒，光芒顯現成一道道白色的成圈符咒，包裹著密信，這正是雷音獨有的加密術式，到此時，一切本屬正常，隨後，白色的符文外圍，隱隱滲出一層幽綠色的陰影，韓玉靈一用力，那層陰影愈發明顯，憑空一聲痛苦的哀嚎，直接從白色符文上脫落到地上，如流水般反覆扭曲掙扎後，最後化作一地粉塵。

見到此景的眾人，馬上也就明白了，密信被人做過手腳，不免議論起來，到底是何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雷音秘術上施加術式，若非韓玉靈發現，眾人還要被矇在鼓裡，有人下意識偷瞄剛才遞信的雷音幹部，發現他已經深埋腦袋，滿臉愧疚之色，雙拳緊握，大拇指的指尖因為過度發力，已經發白。

韓玉靈注意到此人，他徑直來到他面前，右手輕拍他的肩膀，那人抬頭看著韓玉靈，眼中早已噙滿淚水，韓玉靈隨後轉身對眾人說道：“此乃百鬼秘術‘以彼之道’，術法會附在任何術式上，將敵人術式中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化為對自己有利的現實，諸如三神五鬼之類的強者，更可以讓術式擁有自我意識，如此隱秘之術，用於雷音，確實少見，而且，這個術法需要人帶進來……”話音未落，孟章接著問道：“夜首，難道說，我軍內部有百鬼奸細？”

韓玉靈還未說話，先前出去的雷音小頭目神色慌張地回到帳內，見到眾人，下跪急道：“報告軍首、夜首，雷音平叛軍情報專責人員剛才發現，已然氣絕身亡，臉上俱是青黑之色，渾身腐爛，慘不忍睹。”

“是南封攝魂術，”那個雷音幹部接道。

韓玉靈看著那個雷音幹部，語氣稍稍緩和一些：“雖然如此，下不為例，”那人聽到韓玉靈的話，強忍著淚水，重重地點點頭，場中眾人也是頗受感染。

孟章馬上接道：“夜首，如此說來，平叛大軍此時處境不容樂觀？”

“現在不確定，我已經派出了風刃和雷音前去接應，相信明天就會有訊息傳來，”韓玉靈說道，“還有……希望能趕得上。”

其實，平叛大軍處境何止不容樂觀，特別是孟天城，已然到了生死存亡。

事情是這樣的，由龍武前鋒營、界王親軍左衛、夜靈風刃、雷音各一部組成的平叛大軍，四萬人馬在孟天城和薛荔的指揮下，一路進展順利，一天之內連下邊關重鎮登禹、嶽陰，下一個目標，是國內另一重鎮平州，此處也是風花城門戶，拿下平州，最多隻需兩日路程，便可直達風花城。

平州城長久以來是兩大族的根基之地，在此次叛亂中，平州也是第二個響應之地，平州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北倚群巒疊翠的長龍山脈，南襟煙波浩渺的千里江川，地勢複雜，群山萬壑，非常驚險。進攻平州之前，孟天城與薛荔商議，由孟天城帶領旗下一千龍武前鋒營，泅渡千里江川后，沿長龍山脈而下，與正面的薛荔配合，前後夾擊平州叛軍。

薛荔對這個計劃起初並不贊同，他認為長龍山脈地勢險峻，千里江川水文複雜，很難安全找到突破口，即便能找到，兩軍如何同步發起進攻也存在問題，無法做到一致，也便失去了突然性的意義。

孟天城比較堅持，正面強攻犧牲太大，前後夾擊才能最大限度減少傷亡，孟天城跟薛荔約定，為期兩天，兩天後，他必然在平州城後以火相陣法通知前軍，薛荔見到陣法即可領軍進攻，若過期不見陣法，薛荔可堅守不出，待東界大軍前來會合，再圖攻城。

計劃敲定後，孟天城便按照部署準備去了，薛荔卻若有所思，待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

孟天城精心在龍武前鋒營中挑選了一千名擅長泅渡、登山的將士，連同火相人員，稍作準備後，便悄然出發，去往千里江川。

千里江川發源於南封秦廣山脈，因南封常年多雨雪，南封境內的千里江川每年有一半的時間處於冰凍狀態，而在東界境內時，水量充沛，水勢湍急，急流翻滾，拍擊著岸邊的一塊塊大石崖，飛濺起半米多高的浪花，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為了掩人耳目，孟天城帶領的一千多人都換上了特製的鎧甲，鎧甲的顏色會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異常輕盈，刀淬火燒，堅固耐用，來到千里江川岸邊，孟天城當即命令手下有序渡河，此時，他的副將辰龍走過來，小聲說道：

“孟將軍，屬下覺得情況有點不對。”

“哪裡不對？”孟天城問道。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您不覺得一切太順利了嗎？”

“順利還不好嗎？”孟天城笑道。

“順利當然好，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太順利了反而覺得不正常，但願是我的錯覺吧，”辰龍說道。

“好啦，別想那麼多了，趕緊組織過河，我們還要連夜翻山呢，”孟天城說道，辰龍領命而去。

一千多龍武軍浮在水面上，有序過河，剛到河中心時，原本湍急的河水突然靜止下來，水面開始泛起微微波紋，眾人未及反應，突然一聲聲巨響，從上游竟然滾下來無數燃燒的巨石，熊熊燃燒的火焰，竟然把河水都跟著一起燒起來，巨石夾雜著沖天的火焰，帶著駭人的氣勢，直挺衝向河中心的龍武軍。

龍武軍見狀，大為驚駭，孟天城趕緊招呼眾軍加速渡河，同時他叫來十數火相人員，憑空結陣，用陣法先抵擋巨石，掩護眾軍過河。

火相人員接令，十數人跳到半空，掐訣唸咒，雙手一張，十數張巨大的紅色法陣如同一張大網，將滾滾巨石暫時擋住，剩下的龍武軍則加速過河，無奈巨石太多，火相人員的網陣努力維持了片刻，最終還是被撐破，滾滾巨石撲面而來，來不及躲閃的火相人員，以及尚在河內的龍武軍，紛紛被巨石碾壓而過，壓扁壓碎，比比皆是，殘肢斷臂，鮮血橫流，慘不忍睹，僥倖躲過一劫的龍武軍，站在岸上看到同伴們的慘狀，也是聲淚俱下，卻又無可奈何。

孟天城看著眼前的一切，憤怒、懊悔、悲傷，各種情緒交織，他單膝跪地，抽出御魔劍愛你，狠狠插在地上，右手緊緊握住劍柄，牙關咬緊，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此突發事件，讓一千人的龍武軍，直接損失了四百餘人，孟天城來不及收攏將士遺體，只好率領剩下的五百餘人繼續前進，接下來，是更加兇險的長龍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