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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星幽

而在他們被衝出去的下一秒,那失去了能量支撐和寄生目標的吸血藤殘肢,迅速枯萎、碳化,最終化作一灘惡臭的粘稠汙物,消散在湍急的暗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再次包裹而來,但這一次,他們是在高速移動。

林一凡的意識在巨大的痛苦和衝擊中幾乎渙散,但他死死記住了那個方向,那個與幽藍星芒產生共鳴的方向!

不知被衝了多久,直到那股混亂的推進力徹底耗盡。

噗通!

兩人的速度減緩,最終再次被湍急的水流裹挾著向前漂去。

但這一次,林一凡模糊的視線捕捉到,左側的河岸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遙遠,而且地形似乎發生了改變。遠處那幽藍苔蘚的光芒也似乎更加集中了一些。

而左肩處,那炸裂般的劇痛依舊,但那種瘋狂的增殖感和被抽取生命力的感覺卻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更加破爛不堪、被多種能量肆虐後一片焦糊模糊的恐怖創口,鮮血依舊在流淌,但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那源自靈魂深處的、與遙遠黑暗中某物的微弱共鳴感,雖然依舊微弱,卻變得更加清晰了!

它就在前面!就在這片絕望的地下世界的某個地方!

林一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拖著靈靈,開始向著河岸,向著那共鳴傳來的方向,艱難地划水。

希望如同鬼火,在無邊的黑暗地獄中飄搖,微弱,卻固執地不肯熄滅。

他必須抵達那裡。

冰冷與劇痛是意識復甦時唯一的座標。

林一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著殘破的身體,抱著幾乎凍僵的靈靈,從那湍急冰冷的暗河中掙扎上岸的。記憶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刺骨的寒水,以及左肩處那持續不斷、彷彿要將靈魂都燒穿的灼痛和空虛感。

他癱倒在粗糙溼冷的岩石上,像一條離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傷痛。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針扎般的刺痛,卻也讓他渙散的意識強行凝聚起來。

“靈靈……”他聲音嘶啞,艱難地轉動脖頸。

小狐狸溼漉漉地蜷縮在他頸窩,小小的身體冰冷,呼吸微弱,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還勉強睜著,傳遞著頑強的生機。“冷……一凡哥哥……”她細微地嗚咽著。

還活著。都還活著。

林一凡稍稍鬆了口氣,但隨即,更大的絕望便如同這地下世界的黑暗般籠罩下來。

他掙扎著用完好的右臂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

這裡似乎是一處巨大的地下空洞邊緣。腳下是冰冷的岩石,不遠處是那條奔流不息、散發著寒氣的暗河,河水漆黑,看不見底。頭頂是高聳得望不見頂的穹窿,只有遠處洞壁上零星分佈著一些幽藍色的苔蘚,投下鬼火般微弱的光芒,勉強勾勒出這個空間的輪廓——巨大、空曠、死寂,瀰漫著萬古不變的陰冷與荒蕪。

而最讓他心頭冰冷的,是左肩。

那由吸血藤殘渣瘋狂增生而成的恐怖肉芽殘肢已經消失了,似乎在之前那場混亂的能量爆炸和暗河沖刷中徹底崩潰瓦解。但留下的,卻是一個更加猙獰恐怖的創口!

整個左肩乃至部分胸膛,此刻一片血肉模糊。傷口邊緣呈現出詭異的焦黑、冰晶凍結和腐蝕痕跡,那是多種衝突能量肆虐後的結果。創面深處,甚至能看到森白的碎骨和微微跳動、顏色黯淡的血管神經束。沒有鮮血大量湧出,只是因為失血過多和低溫,但輕微的移動依舊會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細微的滲血。

這條手臂,徹底廢了。不僅如此,這傷勢本身就在持續剝奪他本已不多的生命力。寒冷和飢餓更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和靈靈。

沒有藥物,沒有食物,沒有安全的庇護所。在這絕對黑暗的地下世界,他們就像兩隻誤入絕境的螻蟻。

靈魂連結那頭,小幽的氣息依舊微弱得如同蛛絲,彷彿隨時會斷絕,只能隱約感知到它還“存在”於某個極其遙遠或隔絕的地方,狀態極差。

絕境。真正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絕境。

疲憊、痛苦、寒冷、飢餓、絕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林一凡的神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就此放棄的念頭,或許長眠於此,結束這無盡的痛苦,也是一種解脫……

就在他眼神逐漸渙散,意識即將被黑暗吞沒時——

嗡……

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悸動,如同心臟的第二次跳動,突然從他左肩那猙獰的創口深處傳來!

是那點幽藍星芒!小幽血液中最後的那絲寂滅星幽之力!它竟然還沒有徹底消散!

它如同最頑強的火種,深藏在焦黑壞死的血肉深處,此刻正極其微弱地、持續地閃爍著。並且,它閃爍的頻率,比在暗河中時更加清晰、更加急促!

它感應到的那個共鳴源……就在附近!非常近!

林一凡猛地抬起頭,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如同瀕死的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樓——哪怕可能是幻覺,那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順著那悸動傳來的方向,艱難地望去。

目光所及,依舊是黑暗、岩石和零星的幽藍苔蘚。但當他凝聚起全部精神去感知時,確實能察覺到,在某個方向,空氣中瀰漫的陰冷能量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於他處的流向。

“靈靈……”林一凡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重新燃起的微光,“感覺一下……那個方向……有什麼不同?”

靈靈虛弱地抬起頭,小小的鼻子輕輕抽動,額間那黯淡的符文印記也微微發熱。她努力感知著,片刻後,烏溜溜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好像……是有點不一樣……那邊……能量更……更沉?更古老?”她不確定地描述著,“還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但是……又有點吸引人?”這種感覺很矛盾,讓她本能地有些畏懼。

夠了!這就夠了!

林一凡咬緊牙關,用右臂艱難地將自己撐起來。每一次移動都痛得他渾身冷汗直冒,幾乎虛脫。

他撕下身上還算完整的布條,咬緊牙關,用單手和牙齒,笨拙而又無比艱難地將左肩那恐怖的創口儘可能包裹起來,避免更多的磨損和感染。這個過程無異於又一場酷刑。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脫力。但他不敢停下。

他將靈靈小心地塞進自己胸前破爛的衣襟裡,儘可能為她保留一點體溫。

然後,他依靠著右臂和頑強的意志,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下半身,開始朝著那悸動傳來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艱難地爬行。

粗糙的岩石磨破了他的膝蓋和手肘,冰冷的寒氣不斷帶走體溫。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包裹著一切,只有遠處那幽藍的苔蘚如同鬼眼,冷漠地注視著他這渺小而無望的掙扎。

爬行。無止境的爬行。

劇痛和寒冷如同兩個惡毒的獄卒,不斷拷打著他的意志。意識一次次模糊,又一次次被左肩創口深處那持續不斷的微弱悸動強行拉回。

那共鳴感,越來越清晰了。

空氣中的能量流動也越發明顯。不再是單純的陰冷,而是開始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形容的……引力?彷彿前方的黑暗,是一個微型的黑洞,正在緩慢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能量和光線。

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爬行的速度似乎變快了一點點?或者說,前方的空間本身在“吸引”著他過去?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林一凡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即將徹底耗盡,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時——

他的手,摸空了。

前方的地面,突然消失了!

他猛地停住,身體因為慣性差點直接栽下去!

冷汗瞬間浸透全身。他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

眼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向下垂直塌陷的深淵!深淵之下,並非絕對的黑暗,而是瀰漫著一種極其黯淡的、如同星雲塵埃般的幽藍色輝光。這輝光極其微弱,卻足以讓他看清深淵邊緣的一些景象——

無數巨大、斷裂、鏽蝕不堪的金屬結構,如同巨獸的骸骨般,從深淵的巖壁中橫伸出來,上面覆蓋著厚厚的、散發著同樣幽藍微光的苔蘚和真菌。這些金屬結構風格古老而奇特,絕非自然造物,上面隱約可見某種從未見過的、充滿幾何美感的紋路。

而那股吸引他而來的、強大的共鳴源和能量引力,正源自於這片深淵的最深處!那瀰漫的星雲般幽藍輝光的核心!

那裡,似乎有著什麼……

林一凡的目光,死死盯向深淵下方,距離他大約數十米處,一塊從巖壁巨大金屬殘骸上延伸出來的、相對平坦寬闊的平臺。

平臺上,幽藍苔蘚的光芒明顯比周圍更盛。

而就在那片濃郁的幽藍光輝中央,赫然存在著一個……建築?

那是一個小巧、古老、通體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石材構築的祭壇或石臺。石臺表面刻滿了無比複雜、深奧的星辰軌跡圖案,這些圖案的凹槽中,此刻正緩緩流淌著……液態的、如同濃縮星河般的幽藍光芒!

這些液態的幽藍光芒,正是整個深淵所有光線的源頭!它們散發著精純而冰冷、與小幽同源卻更加古老磅礴的寂滅星幽之力!

而在那石臺的正中央,液態幽藍光芒最濃郁的地方,赫然懸浮著三枚拳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卻自然生成著無數不斷生滅變幻的銀色星璇紋路的……果實?或者說是某種能量結晶?

它們如同三顆微縮的黑洞,靜靜地懸浮在那裡,緩緩自轉著。每一次轉動,都引動著周圍空間中稀薄的能量,如同溫順的綿羊般,被其吞噬、吸納。

那強大的能量引力和共鳴感,正是源自這三枚神秘的“星幽之實”!

林一凡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希望!這就是希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左肩創口深處那點幽藍星芒,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跳動,傳遞出極度渴望的情緒!彷彿離家已久的孩子,終於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

這三枚果實蘊含的力量,絕對能修復他的傷勢!甚至……可能對小幽也大有裨益!

但……怎麼下去?

那平臺在下方數十米處,四周巖壁陡峭光滑,佈滿了鏽蝕的金屬和危險的苔蘚。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攀爬下去。直接跳下去更是死路一條。

就在林一凡焦急萬分之時,他的目光掃過平臺邊緣的巖壁。

那裡,似乎有一些巨大的、鏽蝕嚴重的金屬管道和纜線殘留物,如同垂死的藤蔓般,從上方垂下,一直延伸到平臺附近。其中一根尤其粗大,雖然鏽得厲害,但似乎結構還算完整……

一個冒險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成型。

他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了退,找到一塊足夠堅固的岩石。然後,他解下身上所有能找到的、具有一定長度的東西——破爛的布條、一根原本用來固定傷口的細韌金屬絲(從廢墟中撿的)、甚至還有褲子上最後一點結實的纖維。

他用單手和牙齒,將這些材料艱難地連線在一起,做成了一根勉強夠長、卻無比簡陋的“繩索”。他將一端死死捆在那塊堅固的岩石上,另一端,則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看了一眼懷中瑟瑟發抖卻又眼中燃起希望的靈靈。

“抓緊我。”

說完,他不再猶豫,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那根粗糙的“繩索”,開始向著深淵之下,向著那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平臺,一點一點地、艱難地降下去。

繩索摩擦著岩石和鏽蝕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隨時可能斷裂。他的身體在空中搖晃,左肩的創口不斷撞擊在巖壁上,帶來一陣陣令人窒息的劇痛。

下降的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一次通往未知命運的朝聖。

終於,在他的體力即將徹底耗盡之前,他的雙腳,觸碰到了那片平臺的邊緣。

他癱倒在冰冷的、覆蓋著幽藍苔蘚的金屬平臺上,大口喘息,幾乎虛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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