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怯西行
赤璃不知何時化作人身，雙槍匯起雲水氣，橫擊拉下軟綿綿。
無窮無盡的無垢神光被雙槍牽引，好似千層絲，萬層棉，被扯了又扯，最終流向天際。
“死！”
黑熊精拿著黑櫻槍，勢大力沉又帶有一陣黑風，死死的咂在十方莊嚴法界處。
空氣爆鳴作裂，地動山搖，可那法界卻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黃眉大王死死埋著腦袋，害怕被普賢發現身份，再一舉斬殺、清理門戶。
可就在這時，他內心紅黑氣大盛，一者持靈臺，一者操肉身，混重的黑氣匯聚在身上凝成一副厚重的骨質神甲。
“赫！赫！”黃眉大王喘著粗氣，手中的人種袋往那十方莊嚴法界一拋。
淨化生命之力倏忽而出，轉眼就將普賢菩薩的道途牽扯住。
“嗯？這股氣息是？”普賢菩薩瞬間皺眉，彌勒佛祖的人種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心念一動，青光炸響梵音作唱，數之不清的皈依之力崩騰而起，纏繞在人種袋四周，似乎要將其拉扯而下。
正當二者平衡時，異變突生。
一個龐大的火柱自下而上，帶著萬千萬欲將普賢菩薩籠罩其中。
恐怖的魔焰以慾念業火為根基，熊熊燃燒，熊熊不敗。
普賢菩薩僅僅一觸碰，周身的法衣就沾染上魔焰，就連筋骨血肉靈臺隱隱都有魔氣閃現。
“妖魔休得放肆！”
魔焰道人稟天地慾念魔氣而生，又得魔劫大勢加持，本事神通不小。
可終究不是太乙證道者，想憑藉一己之力困殺普賢菩薩，只能說是痴心妄想。
只見那十方淨土世界迅速收縮在身，有無數神通匯集演化法輪十願，眾妖心中的皈依之意再起。
“阿彌陀佛！貧僧有法十項，可脫離苦海，教化萬生。”
濃郁的佛光凝聚，十項十方世界牢牢鎖住周邊魔焰，一幅幅大相顯化天地之間。
禮敬諸佛、稱讚如來、廣修供養、懺悔業障、隨喜功德、請轉法輪、請佛住世、常隨佛學、恆順眾生、普皆迴向
此十項大願凝聚，沖霄而起，普賢菩薩趁勢而飛，就要脫離魔焰攻至李象身前。
“鏘！！！”
就在這時，金鐵轟鳴聲起。
一個金鐃落下，青銅合古金，晝夜化膿血。
剛入其中的普賢菩薩還沒來得及驅散四周化血之力，忽地臉色一黑，一口真血噴出撒至金鐃中，生起縷縷黑煙。
“什麼時候？這些妖魔什麼時候下的毒？”普賢菩薩當即先用無垢神光籠罩自身，隨後細心排查。
皮、筋、骨、血肉、靈臺…
一點剛柔並濟混雜著百禽濁光的黑點忽然從穀道躥出，肆意亂擊，股股惡臭從他的七竅毛孔飛出，惹人噁心。
金鐃外，百眼魔君小心翼翼的將百禽千羽障收起來，
這可是好寶貝。
他抓了牛魔王，配合著蜘蛛精等人的糞汙，結合原先的毒障，才練出這一點點，也不知道能不能對普賢菩薩起作用。
“別發楞，這金鐃困不住他！結五行陣！”魔焰道人從業火中走出，直接佔據天地離位。
赤璃雙槍牽引雲水氣，迅速佔據坎位。
黑熊精立地生根，佔據坤土之位。
百眼魔君眉頭一蹙，身形轉動間站在了巽木位，心中卻是遲疑色大起。
他們只是本性相合五行，又不是專門修煉五行的太乙大神通者，結成五行陣，恐怕還不如各展神通來得厲害。
這天地而生的魔焰道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相比起幾人的從容，黃眉則是滿心驚懼，
怎麼辦，怎麼辦…
他竟然用米勒佛祖的金鐃將普賢菩薩困住，要是被佛祖知道了，他…他……
這一刻，似乎有玻璃破碎聲從黃眉大王心中響起，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隨著五行陣成，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量相生相剋，帶著各自特色結成法陣，朝著金鐃中的普賢菩薩鎮壓而下。
“阿彌陀佛！”金鐃中的普賢菩薩正將百禽千羽障清除，就見五行封鎮落下。
轟得一聲，十方淨土大界沖霄直上，和五行封鎮撞在一起，轉眼間就掀起浪濤無數朝著四面八方澎湃打去。
普賢菩薩面色平靜的站在波浪中間，任由四方雲動亦不為所動。
這種力道的攻擊對他來說，
不夠！
只要給他些時間，無論是這金鐃，還是那五行封鎮都能破去，
而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正全心力正壓文殊菩薩的李象也注意到了金鐃這邊，他目光幽幽，最終望向天空那鐵凝似的魔雲。
能不能擋下這兩位菩薩，不取決於他，也不取決於稔娘他們。
而是取決於這正值巔峰的魔劫！！！
一天、兩天、三天…
三日光陰轉瞬即逝，普賢菩薩看著那隱隱崩潰的五行封鎮，輕然搖首。
“火烈卻不能孕土，土厚卻不生金，金……
這種五行，算什麼五行之力。”
話落，五行封鎮轉瞬即碎，普賢菩薩收回十方莊嚴法界，正打算自內而外，一舉破碎佛寶金鐃，卻忽然升起一股心悸感，
恐怖的寒意似陰暗的毒蛇，從血脈蜿蜒爬行至經絡各處，狠狠一咬。
心念交感，普賢菩薩瞬間鑽入那十方莊嚴法界中。
抬頭一望。
只見轟然碎去的五行法陣，在一股無名明力的加持下，重新凝聚在一起。
原本各作一方的五行此刻卻閃爍著不一樣的韻味。
魔木生魔火，魔火生魔土，魔土生魔金，魔金生魔水，魔水生魔木
魔生亦魔滅，魔滅亦魔生！
在魔劫的主導下，匯聚成一股恐怖的生滅之力，直接破開十方莊嚴法界，和普賢菩薩身後的道途互相消磨起來。
無論是李象、黑熊精等人，還是文殊普賢都在不知不覺中涉入一場關乎道途成敗的角力。
東流去水，浪跡飛舟。
轉眼間就過了四十九日。
被李象關入掌中永珍世界輪迴、被切斷未來的文殊菩薩終於耗盡心力，迎來了自己的終末。
“善哉！善哉！”李象雙掌合十，顯化於因果樹上，道蘊傳音：
“此中顯化劫數共計十二萬八千九百難，滅世創世合計一元之數，如今時機已至，還請菩薩入滅！”
文殊菩薩手中的慧劍佈滿花紋，他全身法衣盡落，血肉盡削，只剩下根根玉骨在身，泛著細微毫光，
“阿彌陀佛！終是劫數！”文殊菩薩看著那顆巨大的因果樹，驀然嘆息：“妖魔，你雖乘魔劫而出，可終究未成大道，鎮殺不了貧道。”
李象面色未變，依舊從容：
“這是自然，菩薩法悟三千，道生百蘊，又有智慧神光照見光明
小僧只不過請菩薩在此歇息。
做不了生滅鎮殺之勢。”
文殊菩薩口唸佛號一聲，再未言語。
李象微微一笑，紅黑之氣從文殊菩薩的玉骨顯露裂骨而出，攀枝飛葉，轉眼就長成一株高達九十九丈，枝繁葉茂的巨樹。
無盡的智慧之力凝聚在因果巨樹的頂端，好似盆蓋的葉間漸漸長出一朵藍色夢幻般的花朵，智慧道果凝聚其中。
“善哉！善哉！”李象雙手合十，朝著對方玉骨微微一禮。
緊接著，顯化而出的永珍道途裂開口子一道，將智慧道果一吞而盡。
出乎意料的是，那尊玉骨並沒有隨著道果被吞而消失不見，反而依舊佇立在那裡。
任憑萬劫沖刷，亙古不變。
正如文殊菩薩所言，未曾證道的李象可以壓他，制他，卻終究殺不了他。
“貧僧勢弱五百年，也當到強盛之際。”
李象並未再動手，短時間內，文殊菩薩是恢復不過來了。
他心念一動，當即跨過萬千時空，透過金鐃禁錮，浸潤魔五行封鎮，與苦苦維持著道途的普賢菩薩遙遙相對。
“相比起文殊菩薩，道友的道和理卻是淺薄了些。”李象雙掌合十，微微作禮。
“看來當到貧僧入滅之時。”出乎意料的是，普賢菩薩見到李象出現，卻絲毫不感到意外。
“文殊菩薩可是已然入滅？”
李象微微抬頭，臉上亦不見任何自傲，只是輕輕頷首：
“已然入滅！”
“阿彌陀佛！！”普賢菩薩雙掌合十，一道道特殊的木製感從他身上傳出。
雙腿扎地生根，軀體凝木成片，紅黑之氣纏繞下道蘊慢慢被吞，
僅僅僵持一刻鐘…
原本僵持的局面瞬間被破，魔五行封鎮轟然落下，將普賢菩薩道身泯滅，只留下道途流轉在空，一顆紅黑大樹凝結道果，煜煜生輝。
李象一口吞下道果，看著金鐃外的五位護法和跟隨西天取經的萬千小妖，不快不慢的低喃道：
“道阻且長，此番當貧僧大道通天！！”
……
魔雲壓城似鐵，煞氣迎風如刀。
唐僧師徒幾人繼續走在西行的路上，隨著距離李象等人越近，前方的妖氣就越重，那漫天的魔氣凝聚好似只吞天巨獸，要將所有吞沒。
驀然間，豬八戒直接扔下九齒釘耙，一屁股坐在水邊石頭上，悶悶不樂道：
“師父，我們就別往前面走了。這厚重的魔氣，簡直就是滅世大魔，大師兄就算是神通無量都擋不住。”說至此，豬八戒的停了停，聲音愈發微弱：
“俺老豬已經連續做了四十九天的噩夢，師父你不是被吃了，就是被一腳踩碎。
算俺老豬求求你了，我們在這裡停一停，或者乾脆繞路避一避，最多過個一兩年，等這魔劫盛極而衰，我們再痛打落水狗。”
“你個呆子！”孫悟空一個翻滾上前，一把手抓住豬八戒的耳朵。
可許久之後，卻沒有動作，反而耷拉著腦袋回到唐僧身邊，小聲道：
“師父，俗世有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不瞞您說
這些日子不止是師弟，就是俺老孫都一直做著怪夢，
再往前走，弟子真沒信心能護住師父，不如您避一避，等弟子鎮壓完這群妖魔，再來接您。”
無論是當年在花果山上的美猴王，還是五百年前的齊天大聖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可連續經歷五莊觀、平頂山、閻浮神國、積雷山…等大劫的孫行者卻說得出來。
只有見過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才知道敬畏。
一味的往前衝也許算做勇氣，可終究只能得莽撞二字。
唐僧聞言，看了看耷拉著腦袋的大弟子，又看了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二弟子，隨後問向沙僧和白龍馬。
“阿彌陀佛，悟淨、白龍，你們說呢？”
白龍馬打了個噴嚏，隨即和沙僧對視一眼，齊聲道：“師父，大師兄和二師兄所言不無道理，我們不妨退一退，讓一讓，等魔劫過了，在做打算。”
“阿彌陀佛！”唐僧看著那鋪天蓋地的魔雲默唸心經佛號。
“你們平時都自許神通無量，如今怎麼怕了？”唐僧說完，略微止住了要開口解釋的孫悟空：
“悟空，你們可曾想過，若無人去阻劫消難，那魔劫如何做衰？”
孫悟空撓了撓頭，急切到：“師父，這俺知道，可您的安危。”
唐僧心中光芒大盛，雙掌合十，目光堅定：
“地藏王菩薩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願，貧僧求取真經本就是為了渡世救人，如今魔劫當頭，豈能轉身而走。”
孫悟空、豬八戒、沙僧面面相噓，最終只能硬著頭皮和唐僧一同向前。
而在暗中，點點神念帶著波浪流轉。
“呆子，這魔劫乃是天地眾生之劫數，憑著我們師徒幾人絕對抗不住。
我等會元神出竅，前往天庭尋找個解救之法，
你就在此地好好保護師父，最好拖著西行之路，能慢一步是一步。”
歷經多劫、傲氣盡去的孫悟空破天荒的在沒正面碰上妖魔時，上天求援，也不知道能不能如他所願。
原本近乎心死的豬八戒聽到孫悟空的打算，瞬間活絡過來，緊忙傳音道：
“大師兄放心，你儘管去，俺老豬必定護住師父的安危，不讓他西行一步。”
“……”孫悟空有些無言，這死肥豬第一次這麼積極。
只望他能做好。
思緒落下，冥冥中一股金光直衝蒼穹，往第九重天凌霄寶殿飛去。
而留在原地的豬八戒挺了挺肚子，立刻鬼哭狼嚎起來。
“師父啊，停下！快停下！
我肚子好疼，是不是子母河的水沒落乾淨，又要生了！！”
論拖後腿，他才是此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