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謊話
難怪劉永志今天從一出現就無精打采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原來是背了這麼重的擔子，換誰誰不愁啊！
這壓力，能睡好才怪。
眾人自以為猜到了真相，先前因為換新船而升起的些許嫉妒，也就淡了不少。
他們大多是普普通通的漁民，不求能大富大貴，出人頭地，只求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養家餬口就心滿意足了。
像劉永志這樣，又是借錢買船，又是欠下鉅債的，雖然看著風光，可這其中的風險和壓力，真讓他們選，他們還真不一定願意。
太折騰了，也太考驗人的心性了。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打心底裡佩服劉永志的魄力。
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敢這麼拼，敢這麼闖，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人物。
不少人心裡開始活絡起來。
劉永志這小子，路子野，又能幹，以後說不定真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現在跟他打好關係，多走動走動，將來沒準兒就有能求到人家幫忙的時候。
就連大壯，此刻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慚愧。
他先前還以為劉永志是故意顯擺，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現在聽了，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他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劉永志的肩膀。
“永志啊，是哥錯怪你了，不該在你不知情的時候，就說你不厚道。”
“你這……唉，哥也不知道該說啥了，總之，有困難就跟哥說，能幫上忙的，哥絕不含糊！”
大壯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劉永志心中一暖，那些因為系統而產生的鬱悶，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他勉強笑了笑。
“大壯哥，瞧你說的，我這點事算什麼困難。”
“行了行了，大家夥兒也別愣著了，趕緊挑魚吧，魚還新鮮著呢。”
他指了指船艙，示意大家開始幹活。
“我今天確實是累了，想早點回去歇著。”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應和著，開始七手八腳地往船上搬運工具，準備挑選魚獲。
碼頭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只是，眾人看向劉永志的眼神裡，除了原先的熟稔，又多了幾分敬佩。
劉永志拍了拍大壯粗大的胳膊。
“大壯哥，你什麼人我不清楚嗎？”
“知道你是為我好，說什麼客氣話！”
“快挑魚吧，不然好貨都被別人搶光了。”
大壯聞言一驚。
“好你們！偷摸搶魚不告訴我一聲是吧！”
他也顧不上再跟劉永志多說，匆忙轉身，也加入了搶魚的行列。
等到天際只剩下最後一縷依依不捨的昏紅，劉永志的小漁船，終於慢慢悠悠地駛回了白島。
遠遠的，島邊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踮著腳尖，朝著海面張望。
是海燕。
他心中一暖，高興地揮了揮手。
對面的王海燕看見了他，也學著他的樣子，輕輕揮了揮手臂。
船一靠岸，劉永志三兩步跳了下來，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今天太忙，回來得遲了一些。”
“以後我儘量早點回來。”
也難怪他會覺得抱歉，前不久才信誓旦旦地說要多陪陪她，結果這才沒過幾天，就又忙到天快黑透才回來。
這份愧疚，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王海燕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悅，反而溫柔地走上前，伸出手，仔細地替他整了整被海風吹得立起來的衣領。
“沒事兒。”
她的聲音很輕，安撫人心。
“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一樣的。”
“你忙，也是為了這個家。”
一瞬間，劉永志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握住了，快要融化了一般。
一股熱流直衝眼眶，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觸動，讓他毫無防備，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強迫自己將那股酸澀壓下去，不讓眼淚真的掉下來。
過了好幾秒鐘，等眼中的溼意稍稍褪去，他才伸出手，輕輕抓住了王海燕微涼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
回到燈塔小屋，一進門，就聞到飯菜的香氣。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樣家常小菜。
王海燕從一旁拿過乾淨的毛巾遞給他。
“你先去洗洗臉，擦擦手，我把菜再熱一熱。”
他本想說不用那麼麻煩，菜涼點也能吃。
但目光觸及到海燕微微隆起的小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是孕婦，身子要緊，還是別吃生冷的食物了。
他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出聲阻攔。
晚飯過後，夜色已經很深了。
海浪拍打礁石，一下，又一下，兩人並排躺在床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劉永志側過身，看著身邊妻子的側臉，輕聲開口。
“海燕，今天……我去見了爸媽生前的那位好友。”
他斟酌著詞句，將白天對魚販們說過的那套說辭，又在心裡過了一遍，想著怎麼說才能讓她安心。
“他看我現在做事還算認真，肯上進，就說……願意再幫襯我一把。”
“還答應我，只要我能拿出足夠的錢，就能幫我弄到我想要的漁船。”
“所以……我就把漁船，又換了個大點兒的。”
王海燕聽了，微微有些遲疑，轉過頭看向他。
“可……可我們原來的那條船，不還是嶄新的嗎？”
“這麼快就換掉，會不會太虧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些許擔憂。
劉永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著。
“放心吧，我爸媽那位好友，沒有坑我。”
“他給我那條舊船，是按著新船的價錢抵的。”
這下，王海燕臉上的驚訝更濃了。
“啊？他怎麼會對你這麼好？”
“這樣的話，他自己……他自己豈不是要賠錢了？”
在她樸素的觀念裡，這樣做生意的人，實在太少見了。
劉永志輕輕一笑，握著妻子的手緊了緊。
“我爸媽當年對他有救命之恩，這份情誼，他一直記在心裡。”
“這次幫我，也是盡心盡力。”
“而且，他也不是真賠錢。每賣出去一條船，他總能從中賺些的，只不過因為我的關係，他少賺了一點罷了。”
這番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
王海燕輕輕嗯了一聲，懸著的心放下了些。
“那就好。”
“爸媽的人情歸爸媽的，我們不能總覺得心安理得。”
“以後你再去見那位老人家，記得多買些好東西帶過去，禮數要周全。”
劉永志無奈地點點頭。
“放心吧，這次去我就帶著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