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土
越是豪門富戶就越是吝嗇，當然這並非是絕對的真理，但相對於淮安這三大家而言，卻是毋庸置疑的。
有三大家的例子擺在前面，淮郡的富戶豈會慷慨解囊，最終的結果就是這家捐五百兩，那家捐三百兩，還有的捐上上百石糧食就算交了差。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吝嗇生生逼走了在民間有淮郡保護神之稱的文武狀元沈坤沈大人。
可想而知，當沈坤帶著鄉勇離開新城縣之後，百姓的憤怒到了什麼地步，但是民終究是民，他們敢在背後將這些為富不仁的鄉紳祖宗十八代都罵個遍，但沒有勇氣當著這些人說哪怕一個字的惡言，最多隻是在背後吐上一口口水罷了。
狀元軍走的不知去向，倭寇已然殺到了寶應，這淮郡內的百姓哪裡還能待得住，倭寇是什麼？是畜生，是一群沒有半點人性的惡鬼，落在倭寇的手裡就算是死都沒個痛快的。
家裡面有妙齡女子的更是一日三驚，一想到倭寇如果殺進來，自家姑娘、媳婦會遭受何等殘酷的命運的百姓哪裡還能待得住，鄉下的紛紛朝縣城趕，在他們看來，縣城府城不管怎麼說都有城牆有縣兵府兵，總比待在鄉下等著倭寇犁庭掃穴要強得多。
至於縣城的百姓則往州城府城跑，府城的則已亂成一團，鄉下百姓相信府兵的戰鬥力，但是府城的百姓還能不知道府兵其實就是一群欺壓百姓算的上行家裡手，面對倭寇的時候就恨爹孃沒多生兩條腿的孬貨。
有胡馮黃三家帶頭，淮郡地界上的富戶捐資助餉的漸漸多了，畢竟比起銀子來故土終究難離，但凡還有一點辦法，誰願意拋棄祖墳之地，讓生養他們的這片土地在倭寇的屠刀之下血流成河，白骨盈野！
都是逼不得已啊，但要說捐了銀子的富戶就已經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沈坤的狀元軍身上，那也純屬扯淡，越是豪門大戶就越是知道趨吉避禍，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們確實不願意離開淮郡故土，但是為了家族的延續他們更不可能讓家族擔受哪怕一丁點的風險。
於是淮郡逃難的百姓和大車小車裝著資財的富戶不絕於途，大多朝著內陸大府洶湧而去。
這就是倭寇最大的短板，倭寇上了岸是流寇惡匪，下了海就是海盜，因此它們肆虐的範圍極其有限，一般都是在沿海府州登陸，然後殺往內地，等到搶飽了殺夠了就會下海，將財貨乃至女人運往囤積之地，等待下一次再來。
如此可見，倭寇的活動範圍大致是可以圈定的，比如兩廣、浙江、江南江北等等，什麼時候聽說倭寇殺到河南、陝西過？
所以只要跑的足夠遠離海岸，就算倭寇兇殘如惡鬼，也只能是鞭長莫及。
淮安南城外二十餘里處的一處無名山谷內，沈坤和他募集而來的千餘鄉勇盤踞於此，這些鄉勇當中絕大多數壯漢都不是淮郡本地人，這些鄉勇之所以能在被沈坤收攏以後，正面硬撼倭寇還能大勝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和倭寇都有血海深仇！
一個人的力量永遠都是渺小的，當倭寇如同蝗蟲一樣掃蕩一個個村落，宛如惡鬼一般荼毒縣城的時候，老弱、女子或許逃不掉，但是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十之七八還是能逃過一劫的。
他們逃的時候就是不折不扣的懦夫，但這並不能怪他們，因為光靠一個人乃至十幾、幾十個人的力量想要和倭寇拼命，最後的下場只能是在倭寇的屠刀下多出一條冤魂。
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一百個人捨命或許能對倭寇造成一定的損傷，但終究還是會被倭寇斬殺殆盡，但是一千個人乃至兩千個對倭寇有著深仇大恨的人，足以和倭寇正面一戰！
沈坤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散盡家財招募了兩千人，這些銀子是在買這兩千人的命，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在戰場上與倭寇決一死戰！
但是與倭寇年初一戰，兩千招募而來的鄉勇雖然大勝倭寇，可自身傷亡同樣巨大，戰死乃至重傷者過半，這些鄉勇終究不是哪些整天刀頭舔血的邊軍，他們與倭寇死戰，靠的是一腔血勇以及報仇雪恨的決心！
這一類的人招募起來只要稍加整訓就能成為一等的精兵，最關鍵的是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倭寇肆虐了這麼多年，沿海各省幾乎被禍害了一個遍，舉家遷移的百姓不在少數，這就為沈坤提供了足夠的兵源，但是有兵源沒用，他需要銀子！
有了安家銀，這些悍民才能無後顧之憂，否則他們可以在倭寇到來之前繼續往內陸跑，故土都能捨棄更何況現在的落腳點，但不管怎麼跑，他們拖家帶口的總要生存下去，而生存的第一前提就是吃飯。
很多人哪怕知道倭寇很有可能殺過來，也只願意躲進山裡或是暫避縣城，哪怕明知道不逃的遠一點，死亡的厄運都會隨時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卻依舊紮根在鄉土是為什麼？
故土確實難離，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知道一旦離了故土，他們將失去賴以生存的本錢，沒了土地就是流民，流民如何生存，除了靠官府賑濟就只能是沿街乞討，他們手頭上或許有點銀子，但這點銀子根本無法保證他們能安然活下去。
這個時候沈坤募兵無疑是給了這些流民以及流民家人活下去的希望和本錢，再加上他們本身就和倭寇有仇，豈能不一呼百應，進而在面對倭寇時爆發出不遜於精兵的戰鬥力！
倭寇是什麼？倭寇的組成大致有三個部分，一是在日本國內鬥爭中失敗的武士，這部分人都是經過戰火洗禮的悍兵，戰場廝殺經驗豐富，手段足夠兇殘，視人命如草芥，是一群血液沒有半點溫度的禽獸，也就是所謂的真倭。
另外兩部分，一部分是大明沿海百姓，因為大明的海禁政策導致活不下去，最終入海成為海盜，同樣小部分的海盜終究難成氣候，他們會抱團，在人數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就開始相互吞併，最終成為一方巨頭，比如現在海上巨寇汪直，但也有一部分被真倭裹挾成為假倭，他們甘心被真倭驅使，肆無忌憚的發洩隱藏在身體裡的惡，肆虐沿海時，他們比真倭還要賣力，當他們將手裡的刀劈向自己的同胞時，其實已然不能算作是人。
最後一部分來自於朝鮮，他們和大明沿海百姓別無二致，同樣都是假倭，同樣兇殘如狼！
或者可以說哪怕就是一個純良百姓只要加入了倭寇，被真倭薰陶過以後也將成為牲口。
先賢荀子曾經說過‘人性本惡’，惡念一直被掩埋在了身體最深處，沒有外界的激發或許到死都不會出現，但是追隨真倭燒殺搶掠，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官員、豪紳在自己的刀下瑟瑟發抖，看著哪些原本自己只能仰望的世家女子在自己的身下悽苦哀鳴之後，這種惡就會被無限放大，最終泯滅最後的一絲良知，成為地獄中的惡鬼。
想要擊敗倭寇，在沈坤看來就要比倭寇更兇殘更狠毒更加滅絕人性，所以他給招募來得鄉勇灌輸的時候就直言倭寇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你們不敢殺人難道還不敢殺畜生！
對待畜生不但要殺而且還要肢解，所以最終或死或傷落在狀元軍手裡的倭寇的下場只會有一個！
被肢解被切片，然後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