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案發
不過哪怕有百來號人中毒，卻無一致死，而且這百人又不是群居一處，而是分散在九江府城各處，甚至還有城外鄉野之民，所以也沒引起多大的震動。
西城的一戶百姓人，兒子兒媳回了鄉下務農，家中僅有一對老夫妻和兩個還不到十歲的孫子孫女。
昨日天色透黑卻未燃燈而且未有炊煙升起，鄰居只當是老夫妻帶著孫子孫女去了親戚家串門一時誤了點未歸，見門戶未曾落鎖，便好心想要將其大門和院門關上，這一進門當即被嚇了個魂飛魄散。
只見老夫妻兩個和兩個稚童全部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血，儼然已經氣絕身亡！
一家四口死於非命，鄰居哪裡敢怠慢，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九江府衙報案，九江府出了滅門大案，知府王兆柏不敢怠慢，當即帶了幾十個衙役和仵作親自趕到了案發現場！
仵作檢驗證實這四人死於中毒，隨即看房內還沒收拾餐飯和碗筷，便牽來一隻土狗，餵了幾口米飯之後，土狗便口吐白沫栽倒於地！
於此案情已明，這一家四口自是吃了帶毒的米飯從而死於非命，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排查，也就是說誰與這戶人家有仇有怨故而投毒行滅門之事。
不過圍觀的百姓中有人隨意開口說了一句最近中毒的人很多，這句話當即被王兆柏聽了進去，喚過此人一問，王兆柏才得知這幾日間光是西城就有數十人中毒！
至於為何數十人中毒卻未死，而這戶人家緣何四人中毒皆亡的原因並不在王兆柏的考量之中，他只知道這次滅門事件必定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這也是一個官員最基本的洞察智慧！
數百府衙的府兵和衙門屬吏連夜出動探查全城，截止於次日午後，統計結果得知全九江府府城，這幾日內共有兩百四十一戶百姓家中發生中毒事件，中毒人數超過五百人！
但中毒百姓除了西城這戶爺孫四人之外，還有兩戶發生毒亡之事！
九江府衙內王兆柏臉色鐵青，看著師爺鹿獻陽呈過來的文書，只覺得胸中一口惡氣直衝雲霄。
王兆柏將文書擲在一邊，沉聲問道：“皆是食用米飯中毒？”
鹿獻陽也是一臉凝重道：“可以確定，下面的吏員也收集了這些中毒人家的米糧，蒸熟之後以牲畜試之，十有八九皆有中毒之像，但據城裡的郎中反覆驗證，此毒並不致命，至於為何有人因毒而亡，想來是食用了某些與此毒相融的菜蔬，因而加大了毒性，故而身亡。”
王兆柏捻鬚思索，盞茶功夫後方才言道：“如此看來此案已甚是明瞭，本府不管這毒是否能致人於死命，也不問投毒之人為何這般喪心病狂，本府只知道治下竟然發生如此兇殘之事，導致六條人命因之而亡，好在發現得早，否則九江發生數十百姓因毒而亡的慘劇，莫說本府在臬司、藩司哪裡交代不過去，便是直接上達天聽都不是沒有可能，看來是有人想要本府頭頂上的官帽，甚至是王某的人頭啊！”
鹿獻陽神色一凜，深覺府臺大人言之有理，九江府內出現這麼多例中毒事件，如果百姓大規模因此而死，身為九江知府的王府臺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干係，到時候巡撫衙門，按察使司衙門來人查探，不管是何原因，王府臺的官職想要保住可就難了。
官場之上固然官官相護，但遇上這樣的大事，總得要有一個替罪羔羊被拎出來，王府臺身為九江知府，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直到現在為止，不管王兆柏還是鹿獻陽都沒把這次毒米事件的原因延伸到雲家為了栽贓薛家的頭上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兆柏的官身只能讓其聯想到最不利於自己的那一方面，而鹿獻陽和王兆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又有王兆柏的話在前，自然也不會聯想到其它方面。
“這些米從而而來？”
王兆柏突然想到了什麼，九江府身為全天下四大米市之一，要問什麼最多，自然是糧鋪最多，九江府光是大大小小的糧鋪就有數百家，想要坑害他的賊子絕沒有能力在短短几天之內對整個九江府城的糧鋪進行投毒，否則中毒的百姓必然要超過現在數倍甚至數十倍，既如此，只要找到源頭，不難順藤摸瓜，最終將元兇給揪出來！
“查出來了。”鹿獻陽苦笑道：“這些民戶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共同點，就是在這幾天都去糧鋪買過米，而且買的還是同一家的米！”
“同一家？”王兆柏眉頭一皺，顯然有些意外，如果是想要坑害他這個九江知府，那麼幕後之人投毒於米的辦法有很多，比如隨便找一些糧鋪去投毒，又或者趁著夜色潛入各個百姓家中投毒於米缸，完全沒有必要盯著同一家糧鋪下手，既然這麼做，那麼很有可能就不見得是針對他，而是針對這家糧鋪本身！
“是薛家。”鹿獻陽沉聲道：“薛家在府城東南西北四市的盈豐米行就是這次毒米事件的源頭，屬下已經派了人提取盈豐米行的售賣之米，按照同樣的法子檢驗過了，但是並無中毒之事，可見這次毒米的量並不大，而且在這幾日間含有次此毒的米已然售罄。”
“盈豐米行，薛家！”王兆柏捋須的手微微一頓，目中閃過一縷精光，冷笑道：“看來這幕後黑手未必是想要坑害本府，他們真正想要害的是薛家！”
鹿獻陽淡然笑道：“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府臺大人剛才的話也未必沒有可能，說不定此賊的目的就是對付府臺，之所以盯著薛家出手，未必沒有混淆視聽之嫌！”
王兆柏默然，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現在只能就事論事，先從薛家開始排查。
“本府的事暫且不談，只是這賊子既然選擇薛家下手，莫非薛家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鹿獻陽笑道：“薛家既然能屹立九江近百年，牢牢把控住九江府最大的糧食生意，得罪的人自然不會是少數，不過要說最近，那除了這一個多月以來鬧的沸沸揚揚的謠言事件之外，也確實沒有其它了。”
“謠言？雲家？”
王兆柏目光一凝，雲家老少夫人因謠言而死的事他怎能不知，不過真要說放在了心上倒也未必，身為一府正印，他不敢說什麼日理萬機，但手頭上的事也是千頭萬緒，哪裡會有閒情逸致去管幾個商賈之間的恩恩怨怨。
話又說回來了，幾家大糧商如果真要打生打死，只要事情做得不要太過火，王兆柏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是要商戰，比如降低糧食售價，透過財力來擠兌糧鋪的經營，王兆柏甚至還有點求之不得，畢竟這些糧商這般惡戰，最後惠濟的乃是百姓。
不過現在鹿獻陽提到了謠言事件，王兆柏自然不能等閒視之，雲夏幀本身就是江湖大豪出身，安排些人來栽贓薛家還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不管是薛家還是雲家，都是九江地界上排得上號的大商，其身後自有官場上的力量庇護，王兆柏出手之前終究還是難免投鼠忌器。
“讓人貼出告示，將此次盈豐米行售出之糧涉嫌毒米的事情告知百姓，讓這幾天內從盈豐米行內買過米的百姓食用之前要先找雞鴨試吃，當然最好不吃，然後再將薛氏父子帶來府衙，出了這麼大的事，薛家想要置身事外又怎麼可能。”
鹿獻陽應了聲是，心裡卻也微嘆，經此一事，薛家盈豐米行幾十年在九江積攢的名聲算是徹徹底底毀了個乾淨，或許這也是幕後黑手想要達成的效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