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擔當
薛弘和蘇恭被雲家下人領著去了大宅正院,如今這間正院的孝幔雖然都已經撤了,但是香燭長燃,煙霧繚繞,依舊作為靈堂所用。
薛弘、蘇恭二人臉色陰沉,他們親自攜子登門,請罪的誠意已經擺在了明面上,然而云夏幀連面都不露,可見全然沒有化解恩怨的意思!
不過此時形勢沒人強,既來之則安之,薛弘和蘇恭自覺理虧,也只能憋著一肚子的鬱氣,場面上的事情該做的先做了,如果雲夏幀還不肯鬆口,那大不了魚死網破!
雲夏幀確實也沒打算給薛弘和蘇恭好臉色看,在雲家和蘇薛兩家的恩怨沒有結清之前,就算是說他們三家是死敵都不為過,但是雲夏幀倒還不至於在雲家跟薛蘇兩人翻臉。
事情已然過去了一個多月,雲夏幀胸中的戾氣已然消散了不少,更何況對薛蘇兩家的復仇計劃由雲堯一手掌控,他也不願意在兒子出手之前節外生枝!
最主要的還是雲夏幀想要看看薛蘇二人這次攜子登門究竟會給他唱一出什麼樣的戲!
雲老夫人的棺槨依舊停放在大院正堂內,薛弘和蘇恭見了也只能輕嘆,薛仁業的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至於蘇天壽則是滿臉的畏懼。
雲夏幀雙手背在身後,大馬金刀似的站在靈堂右側,臉上猶如罩了一層萬年寒冰,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邁入堂內的四人,卻未開口說上半個字。
入了靈堂自要磕頭上香,雲老夫人畢竟是長輩,薛弘和蘇恭心裡自是沒有絲毫負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又點上一炷香插在香爐當中,這也就雲老夫人才能享有他們這些大族家主的待遇,如果換做是偏院停靈的雲少夫人,他們連鞠躬都不會,比如上次前來拜祭,薛弘和蘇恭甚至連偏院去都沒去。
等到薛弘和蘇恭上完了香,薛仁業當先一步上前,雙膝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剛要起身,便聽到雲夏幀冷冰冰的聲音道:“雲家這次大變,你薛仁業乃是始作俑者,莫非你以為磕上幾個頭就能把此事一筆帶過?”
薛弘、蘇恭臉色微變,雲夏幀什麼意思,難不成要讓薛仁業和蘇天壽跪死在靈前不成!
誰知薛仁業彷彿壓根沒有聽到雲夏幀的話一樣,徑直起身然後點了一炷香插在香爐裡面,這才轉身面對雲夏幀說道:“雲叔,小侄前來雲家拜祭老夫人不是因為心裡有愧,而是因為老夫人是長輩,作為晚輩給她磕頭是應盡之意,雲叔家遭大變,仁業自知難辭其咎,但是老夫人過世的賬,如果雲叔非要扣在仁業的頭上,仁業卻實不能認!”
雲夏幀稍稍愣神,薛仁業、馬天合與蘇天壽可是吳城鎮上公認的三害,十足的紈絝,什麼是紈絝?聲色犬馬、無惡不作、趨吉避禍、沒有擔當的公子哥才夠資格算得上是紈絝。
無惡不作、好色如命的馬天合已經死了,自可揭過不提,再看看現在躲在蘇恭身後,畏畏縮縮,滿臉驚惶的蘇天壽,這樣的人才符合雲夏幀對於紈絝的基本印象。
然而薛仁業當著他的面竟然能不卑不亢的說出這番話,著實讓雲夏幀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不過雲夏幀很快也就釋然,在他看來,這些話十有八九必然是薛弘教的,之所以這麼教,自然是想要將這次雲家大變的責任降到最低。
雲馮氏的死,不管薛仁業和蘇天壽如何抵賴也是賴不過去的,然而相對雲老夫人之死,僅僅害死雲家兒媳的責任自然不算太重,這也是化解恩怨的前提,可若是將雲老夫人的死算在蘇天壽和薛仁業的頭上,便是薛弘和蘇恭自己都很清楚,這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
因此雲夏幀認為這些話是老謀深算的薛弘授意也就不奇怪了,在他眼裡薛仁業算個什麼東西,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般反駁他才是,尤其是在看了一眼薛弘,見薛弘一臉的欣慰模樣,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真是好一張利嘴!”想通了關竅的雲夏幀一聲冷笑:“老夫人是因為得知我那可憐的兒媳自盡身亡後方才暈厥,然後連當天都沒撐過去,血淋淋的證據擺在眼前,你這黃口小兒想要否認,豈知天日昭昭,哪容你想抵賴就抵賴!”
“仁業從未想過抵賴!”薛仁業昂然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錯就是錯,對就是對,老夫人緣何意外離世,想必雲叔比仁業心裡更清楚,雲叔非要將老夫人離世這筆賬算在仁業的頭上,仁業也不好說什麼,來日去了地下,自當問問老夫人因果對錯!”
雲夏幀冷哼道:“老夫人棄世姑且不論,我且問你,馮素香之死與你可有干係!”
“有關!”薛仁業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若非那一日在迎來酒館喝醉了酒,仁業也不會胡說八道,少夫人之死,死於謠言,仁業難辭其咎!”
“倒是個有擔當的漢子!”雲夏幀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與蘇天壽登我雲家之門,是否該去她靈前祭奠!”
“自是求之不得!”
“好!”雲夏幀也不廢話,當先出了靈堂,至於蘇天壽還沒有給老夫人磕頭上香他全不在意,既然薛仁業認下罪過,他倒是想看看此子這次會給自己一個什麼交代!
不大一會功夫,五人便到了偏院,雲堯已然得知薛蘇父子到了雲家的訊息,知道必會來這停靈的偏院,是以先走一步到了偏院門前,果不其然,未過多久,便看見父親帶著薛蘇父子匆匆而來。
“父親。”見雲夏幀到了近前,雲堯躬身施禮,然後看了一眼薛蘇兩家父子,道:“父親可是要帶這四人入院祭拜素香。”
雲夏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薛弘還好說些,蘇恭的鼻子卻差點被氣歪,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雲堯的嫡親舅舅,雲堯對蘇家有怨氣不假,但怎能如此沒有禮數,招呼不打一聲也還罷了,竟然說這四人,簡直不可理喻!
不過現在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蘇恭也只能忍住氣,冷哼了一聲。
雲夏幀點了點道:“不錯。”
“不行。”雲堯當即搖頭:“素香就是被薛仁業和蘇天壽害死的,他們貓哭耗子上門拜祭,孩兒只空素香魂魄不寧!”
“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薛仁業和蘇天壽既然明知自己是害死素香的元兇,還敢登門來祭,我雲家若是橫加阻攔,豈非讓外人以為我雲家人沒有肚量,更何況,為父今日定要看看這二人會給素香給雲家一個什麼樣的交代!”
雲堯的眼中掠過一縷冷厲,再次看了薛仁業和蘇天壽一眼,道:“不管如何,孩兒都不會原諒他們兩個,孩兒也不夠資格替素香原諒他們,因為他們害的是素香的命還有云家後人的命!”
說完這話,雲堯身體還是偏到一旁,既然父親已經開了口,他自然不會再作阻攔。
進了偏院,自是先由薛弘和蘇恭兩人進香祭奠,二人雖是長輩但死者為大,馮素香也能受得起兩人的祭奠之禮。
但是薛仁業和蘇天壽自然不會有這待遇,該怎麼正式就如何正式,先上前的是蘇天壽,因為薛仁業沒動,蘇天壽也只能硬著頭皮先上。
棺材裡面躺著的雲家少夫人說起來還是蘇天壽的表弟媳婦,然而因為他的一張沒有把門的臭嘴,最終只能躺進棺材,陰陽兩隔。
如果說蘇天壽全然沒有悔意那是假的,但是蘇天壽更恨的還是群芳閣的姐兒,畢竟那裡才是謠言興起的真正地方!
但是知道的只有蘇天壽一人,事情過去這麼久他都沒敢交代群芳閣出來,因為他爹說過,只要他敢去風月之地,就必定會打斷他的雙腿,而且這種事即便是老孃都不可能保得住他!
但是蘇天壽更清楚,現在不說怕是不行了,有群芳閣給雲家發洩怒火,也總比雲夏幀父子將所有的怨氣全部傾瀉到他身上要強得多,至於打斷腿不打斷腿這些事,顯然也顧不得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