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商議
“雲夫人最近可有訊息？”等到蘇恭坐定，薛弘連忙問道。
蘇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實不相瞞，我那妹妹前日得知雲氏父子停靈不發之後，便已入了佛堂帶髮修行，今後我們想要透過她來探知雲家訊息怕是難了。”
薛弘一愣，也只得嘆了口氣，雲蘇氏這是心灰意冷，有意不問世事了，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一邊是他丈夫兒子，一邊是嫡親的兄弟侄子，她夾在中間當真是左右為難，與其如此，何如不聞不問，管兩家如何打生打死，誰勝誰負對於她而言本身就不存在半點意義。
只是如此一來，薛弘和蘇恭想要最直觀的瞭解雲氏父子的動向可就難了，但是蘇恭也不會怪他妹妹，畢竟這事攤在誰頭上都不會好過，至於薛弘便是連怪的資格都沒有。
“馬肇對這隻老狐狸最近似乎也沒什麼反常的地方，自一個月前去雲府祭拜過以後，馬肇對便去了九江，大前天才回來，蘇某安排的人日夜盯著雲家和馬家，可以確定馬肇對和雲夏幀之間絕無接觸，但是兩人會不會在暗地裡派人接觸，這一點蘇某不敢保證。”
薛弘笑道：“馬肇對和你我也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再清楚不過，說他會放下仇隙，與薛某恩怨兩清，薛某絕難相信，因此薛某敢斷言這隻老狐狸是在隱忍，這次雲家的事就是他最好的機會，雲夏幀想不想聯手薛某不敢確定，但是馬肇對絕對不可能白白錯失這個機會！”
“馬肇對難道就不能坐山觀虎鬥，收漁人之利？”
“不會！”薛弘斷然道：“因為馬肇對很清楚以雲家的力量想要對付蘇薛兩家勝算太低，一旦雲家不敵，而你我兩家因為此事再結成攻守同盟，他馬肇對再想報先前的一箭之仇，恐怕餘生將再無機會！所以馬肇對一定會參與進來，助雲夏幀一臂之力！”
“看來平靜了三四十年的吳城鎮，這次真的是要變天了啊。”蘇恭沉嘆，語調中說不出的感慨。
薛弘聞言苦笑道：“猶記得上次與蘇兄去雲家拜祭之時，蘇兄口出豪言，怎麼事隔一月，蘇兄倒是有些英雄氣短了？”
蘇恭老臉微紅，當日在雲家他是被雲堯給氣著了，畢竟蘇雲兩家乃是姻親，雲堯還是他外甥，然而云堯說話全然不給他這個當舅舅的面子，他如何能不氣，所以才當著雲夏幀的面說出何懼一戰的話來，但一個月過去了，這氣也早就消了，在加上妹妹入佛堂不在問事，顯然是心灰意冷，這才有感而發罷了。
但是蘇恭的話也沒說錯，吳城鎮四大家經營的都是糧食，但區域不同，所以一直以來也沒什麼生意上衝突，大家相安無事，彼此和氣生財，現銀不足的時候彼此還會盡力週轉，可以說相處的非常不錯。
甚至於為了鞏固關係，蘇恭娶了薛弘的妹妹，雲夏幀娶了蘇恭的妹妹，現在薛弘的長子薛仁學和蘇恭的長女蘇千琴也定下了婚約，可以說四大家族之間除了馬家以外，姻親關係是根深蒂固的，如果不是馬肇對的次子馬天合意外被殺，馬肇對已然打算去蘇家求親，與蘇恭次女蘇千萍締結婚約了。
只可惜因為蘇天壽的一張大嘴，終於將四大家族之間的和睦徹底擊碎，而失去和睦的吳城鎮四大糧商撕破臉皮之後，必然會用盡手段去侵佔其他家的固有市場，到時候自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如今雲家老少夫人喪期已過，雲夏幀卻停靈於宅，寧肯讓外人說他不孝，寧可讓兩位亡者魂靈難安，也要表露出誓死雪恨的決心，依薛某來看，這終究不是辦法啊！”
蘇恭皺眉道：“只怕薛兄想要息事寧人，雲夏幀卻想要與我們魚死網破啊。”
薛弘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有萬一的可能，薛某還是不願意和雲家血戰，這不符合我們糧商的利益，最後便宜的只會是北方的糧商，所以薛某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
“薛兄打算如何做？”
薛弘目光掃了一眼房門，似乎能透過厚重的門板看到跪在地上的兒子，沉嘆道：“我這兒子也自知失言，所以想要薛某給他一個懺悔的機會，薛某一直未曾下定決心，但是現在這決心不下也得下了！”
蘇恭驚道：“薛兄這是要領仁業去雲家？恕蘇某直言，雲夏幀怕是還好說，可以雲堯對仁業和天壽的恨意，這雲家的門好進，可想要全須全尾的出來怕是不太容易。”
薛弘哈哈大笑道：“我兒確實有過，但還罪不至死，諒雲家父子再如何，他也不敢取了我兒之命，至於這頓苦頭怕是免不了，就當是給我兒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也好讓他明白世道艱難，人心險惡的道理，在薛某看來也未必全是壞事。”
蘇恭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薛弘的決定他沒辦法反駁，畢竟這次謠言逼死雲家人的事件，他兒子蘇天壽才是罪魁，雲家人就算要以命抵命也找不到薛仁業的頭上，所以薛弘有這個魄力攜子上門，但是他怎麼辦？
雲蘇兩家雖是姻親，但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姻親關係已然是名存實亡，蘇恭壓根就沒指望雲氏父子會因為他妹妹的關係，心平氣和的坐到一起來了結恩怨，更何況就算他想學薛弘，家裡面那隻母老虎會同意他帶兒子去雲家請罪？
薛弘此舉有背棄盟友之嫌啊！
“在薛某看來，雲家老少夫人已死，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仁業和天壽於此事是難辭其咎，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頂天立地，既然錯了，就該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這也是你我兩家能拿出來的最大誠意，如果雲家還是不肯釋仇，到時候再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晚！”
“薛兄之言自是正理。”蘇恭肅然應了一句，隨即苦笑搖頭道：“只可惜我那兒子卻是個沒有擔當的主，雲家的事情出了以後，窩在家中便是半步都不敢出，而且你那妹妹為了這事沒少跟我紅臉，想要天壽跟我去雲家，難啊！”
“這事倒也好辦！”
蘇恭眼睛一亮，忙道：“薛兄有什麼好主意？”
薛弘呵呵笑了笑道：“事不宜遲，薛某這就去貴宅去會一會我這個刁蠻的妹子，至於後面該如何做，便要看蘇兄自己的了。”
“蘇某明白！”
既然有了決斷，兩人便也不在遲疑，徑直開啟書房門，薛弘見兒子還老老實實的跪著，心裡雖然安慰，臉上卻依舊一板，喝了一聲：“起來。”
薛仁業身軀微微一顫，卻不敢違背父親的話，當即起身，只是跪的久了，起來的時候腿部發麻，險些栽倒。
“既然我兒誠有悔過之心，為父便給你這個機會，一個時辰後去雲家外面等著，等為父來了，自與你一起去雲家懇求雲家父子饒恕你之罪過！”
“是！”薛仁業低頭應是，眼淚卻已在眼眶當中亂晃，一時口快造成如今之錯，卻要連累父親與他一起受過，委實不當人子。
當下，薛弘與蘇恭邁步而出，只不過蘇恭在經過薛仁業身邊的時候腳下微微一頓，只是沒有說什麼，輕輕拍了拍薛仁業的肩頭，然後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心裡是何感想。
話說這些日子以來最難過的人肯定要算蘇薛氏一個，兒子犯下大錯，雲家不依不饒，現在放言‘不報仇雪恨，絕不發喪’這樣的話，蘇薛氏已經不是難過而是驚恐了。
雲家要報仇雪恨，怎麼報怎麼雪，這必然是話指薛蘇兩家，而薛家薛仁業和她么兒蘇天壽更是首當其衝！
蘇薛氏如今算是看出來了，雲家父子是想要薛仁業和他兒子兩人抵命！
身為人母，蘇薛氏豈能不驚惶如斯！